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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似乎是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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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方池刚坐下没多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从后面探出来，提着一个一次性饭盒：“喏，豆腐脑。”
方池微微一愣，接过饭盒：“你真买了？”
“你不是说你想吃？”贺差浔掏出课本，偏头笑着看他，“怎么样？信守承诺吧？”
“欸班长，老班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摸底考啊？”前排的曹聍便转了过来，打断两人的对话，“我听高三学长说他们去年运动会结束就要考试。”
“不清楚，老班只安排运动会的事情了。”贺差浔眼睛一转，“欸曹聍，给你报个三千吧，老班说积极参加运动会项目的可以不用参加摸底考。”
“真的假的？！”
“假的。”
“……”
方池在一旁笑得肩膀都在颤。
“这么高兴？”贺差浔歪头看他，“看来让你当运动会举牌员是个明智的选择。”
“……”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欠？
“少爷可要好好练习啊。”
“……”烦！
运动会前的周末，方池自己跑去了贺差浔家。
他记性好，轻车熟路找到只来过一次的小楼。铁门半敞着，天井里的赵爷爷正弯腰修剪一盆茉莉花，见他来了，笑眯眯地招了招手。
“方池，我没记错吧？小浔在楼上呢。”
方池点点头，还没爬到三楼，就听见一阵狗叫，拖布头从门缝里挤出来，一瘸一拐冲下台阶，狂摇尾巴，差点绊倒自己。
“慢点。”方池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脑袋，小狗立刻往他怀里拱，湿漉漉的鼻尖蹭得他手心发痒。
“拖布头！你又乱跑！！！”
方池抬头，看见贺差浔站在门口，身上围着围裙，头发有点乱，手里还拿着锅铲。男生看到来人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诶呀，少爷居然记得路？”
方池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沾的狗毛：“我又不是傻子——那个运动会……”
“哦——”贺差浔拖长音，一脸了然，“紧张？”
“……有点。”
“我就知道。”贺差浔转身走进厨房，“来得挺是时候，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方池跟着进屋，正趴在折叠桌上写作业的贺辰汀见他来了眼睛一亮：“方池哥！”
“嗯。”方池笑着点点头，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物理试卷，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在复习？”
“下周月考。”贺辰汀一脸苦大仇深，“我哥说我物理要是再不及格就不给我买游戏机了。”
“省下的钱还可以给你多买两套卷子。”贺差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多划算。”
贺辰汀拖着长音“啊——”了一声，把脸埋进试卷里。
方池忍不住笑了一下，凑到贺辰汀耳边：“好好复习，考好了你哥不给你买我给你买，怎么样？”
“欸欸欸！你俩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呢？”
“交流交流感情。”方池起身走到厨房门口。贺差浔正站在灶台前翻炒一锅青菜，锅铲翻动的动作熟练利落，油烟腾起，又被窗户进来的风吹散些许。
贺差浔注意到方池的视线，笑着问：“饿了？”
“还好。”方池移开视线，“运动会……”
“嗯？”
“我从来没参加过这种活动。”方池靠在门框上，声音低了一些，“我怕我做不好。”
贺差浔关火，把菜盛进盘子里：“就这？”
方池抿了抿唇。
贺差浔忽然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怕什么，我在你后面呢。”
方池捂着额头，抬眼瞪他：“你手上有油。”
“哦，抱歉。”贺差浔毫无歉意地道歉，顺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不过说真的，举牌而已，又不是让你穿裙子跳舞，走直线总会吧？”
“……”
“再说了，我不是还在你后面吗？”贺差浔凑近一点，压低声音，“你要是真走歪了，我就用旗杆戳你屁股提醒你。”
方池：“……”
这位同学你有点欠揍了。
贺差浔看着他一脸无语的表情，心情大好，端着菜往外走：“行了，先吃饭，吃完饭陪你练练。”
“来，举着，走直线。”
方池看着手里的扫帚半晌没说出话。
“怎么了？嫌弃啊？”贺差浔憋着笑，“凑合凑合吧，我又不能把班牌偷出来给你练。”
方池深吸一口气，举起扫帚，僵硬地往前迈了一步。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什么？”
“企鹅。”
“……”
贺差浔笑着走过来，伸手扶正他的肩膀：“放松点，别绷那么紧。”
男生手掌温热，隔着薄薄的衣服传来清晰的温度。方池下意识绷得更紧了。
贺差浔叹了口气，直接站到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推着他慢慢往前走：“这样，左、右、左、右……”
方池能感觉到贺差浔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后颈，痒痒的，让他莫名耳根发热。
“对，就这样，保持。”贺差浔的声音很近，带着笑意，“你看，这不是走得挺好？”
方池没吭声，心跳却莫名快了几分。
他清楚自己性取向，但说实话，贺差浔并不太符合他的择偶标准，他更喜欢安静沉稳一点的人。
贺差浔有点吵闹，但他的出现却像是有人操着一把剪刀，剪开了他用来封闭自己的纸盒，又灌进恰到好处的阳光。
“想什么呢？”
方池猛地回过神：“没……没什么。”
贺差浔拍了拍他的肩膀：“还紧张吗？”
他摇摇头。
“那行。”贺差浔伸了个懒腰，“我下午还有家教，你先回去？”
方池放下手中的扫帚，斟酌了一下开口：“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贺差浔一愣：“你去干嘛？”
“……观摩。”方池随便扯了个借口，“看看我们贺大学霸是怎么教课的。”
“行啊，不过挺无聊的，你真的要去？”
“嗯。”
贺差浔的家教学生是一个初二的男孩，住在离城中村不远的一个老小区。两人坐公交过去，车上人不多，贺差浔靠窗坐着，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方池偷偷看了他一眼，忽然问：“你做家教多久了？”
“差不多一年吧。”贺差浔想了想，“从高一下学期开始的。”
“累吗？”
“还行，习惯了。”贺差浔笑了笑，“反正周末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赚点外快。”
方池没再问。
家教过程确实很无聊，贺差浔讲题时语气平和，但要求很严，男孩稍有走神就会被他用笔轻轻敲一下手背。方池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贺差浔出神——面前这个人好像做什么都能做好，学习、人际交往甚至是体育活动，似乎无论何时都游刃有余，哪怕身上背着整个家庭的重担，也永远热情开朗。
回程的公交上，两人并肩坐着，傍晚的风从车窗灌进来，带着夏末特有的清爽，贺差浔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在夕阳的余晖下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方池偷偷用余光看他，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贺差浔时的场景。
那是他转学来的第一天，班主任把他安排在贺差浔旁边的座位。男生转过头，唇角挂着笑：“你好，我是贺差浔。”
那时的他只觉得这个同桌过分热情，现在回想起来却莫名品出几分宿命般的意味。
“看什么呢？”贺差浔忽然睁开眼，精准地捕捉到他的视线。
方池慌乱地别过脸：“没什么。”
贺差浔也没追问，只是伸了个懒腰：“困了，借我靠会儿。”
说完，他直接歪过头，把脑袋搁在方池肩上。
方池浑身一僵。
少年的发丝蹭在他颈侧，痒痒的，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烫得他几乎坐立不安。
他下意识想推开对方，可最终也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贺差浔靠得更舒服些。
方池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问：“你晚上还回去做饭吗？”
“我怀疑你来我家就是为了蹭饭的，我做饭有那么好吃？”
他张了张嘴没接话。
“好累，今天不想做饭。”贺差浔动了动，“带你去吃别的好不好？”
“我有点想那个麻辣烫。”
然后他便听到对方低低的笑：“你还挺专一，逮着一样吃啊？行，带你去吃。”
“班长。”
“在。”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嗯？”
“就是……你明明很忙，明明很多事情你可以拒绝我，可你还是……”
一阵寂静，良久，贺差浔开口：“因为你是方池啊。”
方池一愣。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们是朋友，况且你的要求也不过分不是？”
方池没再说话，视线挪到窗外，思绪却飘得有些远。
——“因为你是方池啊。”
贺差浔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太过自然，仿佛这本身就是最理所当然的答案，可方池却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酸涩又温热。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越来越在意贺差浔的一举一动——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尾音，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甚至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一堆堆细节像是一根根细线，悄无声息缠上他，越缠越紧，却让人舍不得挣脱。
“对了。”贺差浔忽然开口，“运动会那天记得穿校服外套。”
“嗯。”
“还有，开幕式前别喝太多水，去年就有一个班的举牌走到一半尿急，扭捏着走完了后半场，靠我当时还看到了，笑得我。”
方池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嘴角不自觉弯了弯：“知道了。”
车窗外的景色晃晃悠悠向后退，夕阳将两人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