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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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可能？
就是不可能，已经决定离开的人，不会回来的。
盘山公路上，一辆比亚迪正平稳行驶着，张余坐在后座，回忆起那天晚上自己的痴心妄想，觉得可笑。
副驾驶的人在说话，准确来说是在发号施令：“等会儿在宴会上跟在你爸后面，别到处乱跑，找到合适时机就带你去见张先生，听到没有？”
张先生？张晔林先生吗？
张余笑了笑，世界上姓张的人不计其数，他和张晔林重逢的概率大概为零吧。
“张余！你妈在跟你说话，听不见吗？”
短暂的安静，驾驶座的人似乎忍受不了，开口时特意加重语气，以示威严与不可反驳。
“听得见，我知道了。”张余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色，回答道。
副驾驶上的罗岚闻言，冷哼一声，又美滋滋地说：“这次机会千载难逢，你必须给我抓住了，届时荣华富贵享不尽！”
“你自己想想，你住着那个小破房子，做着一份没前途的工作，干到死你都是个让人瞧不起的工人阶级！听爸妈话，一步就能带你走上金字塔顶端！”
“嗯。”张余应了一声，又漫不经心地说，“友情提醒，没有工人阶级，咱现在都得手脚并用地爬上山。”
真正的金字塔顶端，最先站上去的，永远不是资本家，不是某某行业大能，而是建造那座金字塔的工人。
罗岚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只要有钱，哪里都有人给你铺路，蠢货。”
瞧不起工人阶级的，才是真正的下等人，只是他们从来都不懂。
张余闭着眼睛都能想出来前面两个人贪财慕势的嘴脸，他觉得恶心，但他还有重要事情要做。
“我会听话。”
刘域民这才满意地点头，煽情道：“你听话，爸妈不会害你的。”
爸？妈？
一个姓刘，一个姓罗，跟他张余有什么关系？
十七年，上一次他们见面是十七年前，那会儿张余才六岁。
很可笑，十七年前就不存在的亲情，在十七年后用看不见摸不着的荣华富贵堆起来了。
时间回到那天晚上，急切暴力的敲门声后，没有他满怀期待的朋友，而是他十七年未曾谋面的父母。
门打开，罗岚和刘域民冲进来，拉着他狂热地说着自己所谓天衣无缝的计划，让他立刻收拾东西跟他们走。
没有人不渴望荣华富贵，他们胸有成竹。
被踩脏的地板，一左一右扯着他的两个人，耳边混乱刺耳的话语。
白色的灯光下，张余仿佛陷入了梦魇，过去与现在，梦境与现实交织，他挣脱开手上的束缚，说：“好。”
从泊云市到首都，三个半小时的飞机，他一路摸着自己的两个护身符，小时候窥探不到的真相，现在他终于有勇气去追寻。
车身缓缓停在一扇浮雕着东方巨龙的镀金青铜大门前，门口两边各站着一排穿着制服的高大保镖，像是真龙天子的第一层守护使。
泊车管家上前来接过车钥匙，佣人一路指引他们到达宴会厅。
正要进门时，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在他们身后滑过，安静但不容忽视地朝着大门方向扬长而去。
刘域民不满地质问佣人：“不是说不能开车进来？”从大门口走到宴会厅，他们足足走了十分钟。
佣人脸上八风不动，挂着完美的笑容：“张先生有规定，持特殊请柬贵宾，车辆可直达宴会厅正门。”
张余噗嗤一下笑出来：“别嫉妒了，咱们三只癞蛤蟆，便宜得很，想啥贵宾待遇，天鹅肉遥不可及呢。”
“啪！”
耳边闪过一阵劲风，随之而来是半张脸上熊熊冒出来的热气，辣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罗岚收回来的手掌因为发力太重，仍轻微颤动着，嘴上气势磅礴：“你怎么跟你爸说话的？！这么没规没矩，在我们面前就算了，在张先生面前再这么口无遮拦，嘴都给你打烂！”
张余将歪了的身体转正，轻笑了一声：“没规没矩？不是随你们吗？”
罗岚手扬起来，还想再打，被旁边的刘域民按住了：“好了，别再打了，待会儿被张先生见了也不好看。”
“嗤，人家哪会在意他长什么样，血型对了就什么都对了。”
面对这一场闹剧，佣人脸上无波无澜，只说：“三位客人，里面请。”
宴会厅内，水晶吊灯流光倾泻，宾客举杯畅谈，觥筹交错间华服熠熠生辉。
张余跟在刘域民身后，一次又一次鞠躬，一杯接一杯酒入肚，灯光晃眼，人也开始发晕。
他眯眼看着一个人窜进来在刘域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刘域民神情顿时就变了，恭维讨好荡然无存，变得神气张扬。
“张余，跟我走。”刘域民放下手中的酒杯，昂首挺胸地往楼上走。
张余见他这幅作态嗤笑一声，癞蛤蟆也能两条腿走路了。
二楼的大门金碧辉煌，门上点缀着各色宝石、珍珠，在灯光下璀璨迷人。
门口的保镖只有两个，寸头，定制西装，黑色战术靴，耳朵上挂着的耳麦微微反着光，像两座山一样守在那里。
“请进。”
门被推开，张余抬步踏进门后的神秘空间。
“咳咳咳！咳咳咳！”
一进来，鼻子四周环绕着浓烈的药味儿，剧烈的咳嗽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大声，重重落在了门内每个人的心头上。
咳嗽声好像一个信号，一瞬间门内所有人都开始动起来，有人端热水，有人端洗手盆，还有人在拧手帕……所有人都围着中间沙发上的人团团转动着。
“行了。”
沙哑的嗓音，轻飘飘的两个字，却极具穿透力。
佣人有序散开，像一层纱布缓缓拉开，倚靠在沙发上的人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他缓缓抬头，视线移过来。
张余只看一眼就愣住了，浑身僵硬又发软，垂放在大腿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动着，时不时抽动一下。
刘域民按着张余的脖子，让他弯着腰，脸上堆满了笑，谄媚道：“张先生，这是我儿子，是恐龙，知道您需要，听到消息就特地给您送来了！”
张先生……真的是张晔林吗……
陌生的环境，熟悉的脸庞，不对等的地位，一个尊贵不可侵犯，一个被按着脖子，半弯着腰，等候发落。
沙发上，张晔林一看清眼前的人脸，耷拉着的眼皮猛地张开又合上，再张开时眼底又恢复平静。
他轻笑一声，掀起眼皮看面前的两个人，声调漫不经心地：“这么巧？恐龙千里难寻，你儿子刚好是？”
刘域民将张余往前推了一把，拍拍自己胸膛，笑呵呵道：“张先生，这事儿我们可不敢说假话的！人我给您留在这，您随便查，人也随便用！”
张余思绪混乱，踉跄了一下没站稳，瞬间移到了张晔林面前。
他身形还没稳下来，忽然一只铁臂伸到他面前，将他死死拦住。
“安平，这是贵客，不得无礼。”
铁臂移开，张余也回过神，脚步往后退。
张晔林又道：“人留着吧，其他事情我会让助理联系你，你出去吧。”
刘域民顿时眉开眼笑，眼角起了一层皱纹，点头哈腰地还想说什么，已经被两个保镖一左一右半架起来带出去了。
门被无声打开，很快又无声关上。
张晔林一下坐直了，鞋都没穿，跑到张余面前，嗓音带着些许颤栗。
“张余？怎么是你…？刘域民是你父亲？”
张余抬起眼看他，终于在他身上感受到熟悉，喉咙却哽着说不出话，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才开口。
“是，张先生，应该不用验血了吧，你早就知道我是恐龙血了，可以放心用。”
张晔林顿了一下，心脏停跳几秒，又急速跳动起来：“……你别这么说，我和刘域民之间是交易，但和你，永远不会是。”
闻言，张余眼睛转瞬间泛起了红血丝，他想起那张仍然被压在玻璃罐下的银行卡，轻声问道：“不是你把我们之间定义为交易的吗？留下一张银行卡，什么也不跟我说，转眼消失得干干净净。”
张晔林看着他的眼睛，心脏好像被无限挤压着，变形再变形：“我……我是……”他不知道怎么说，他身上的钱权太重，牵扯得太多，他不想张余卷进来，太乱，太复杂了。
见他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张余咬了咬牙，盯着他问：“我最讨厌突然消失的人，夏天都知道跟我告别，你怎么不知道？”
张晔林手足无措地，他看着张余的脸，什么话都要说不出来了：“别讨厌我……张余，你不是说过，如果我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好，原谅你。”张余神情忽然放松下来，转瞬挂上标准笑脸，“张先生，往后有需要您随时叫我，现在我已经是您的人，任您使用。”
张晔林在海外曾数次持枪与人博弈，从未中弹，此刻心上却仿佛被开了一枪，轰鸣的枪声在他脑海里炸开。
他抱住张余，脸埋在他颈窝，他知道和张余之间，想要进一步比登天还难，但退了一步，或许永远也前进不了了，他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张余，你听我说……”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重逢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