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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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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余炳下了车，东拐西拐地走，周邒才发觉到这个青环里的名儿应该是个写实风。
从斜坡走上来，旁边是一个小学，小学里栽了不少月季，抬头一看是通红的一片。
站在岔路口上，余炳顿了一下，然后指了指斜前方的位置。
“以前的小学。”
不知道要以前多少年，一溜泥黄色的土墙上面爬着半拉爬山虎。
“没多少年，我以前是在这儿上的小学。”
周邒扭过头，先是惊讶了他知道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又从头到尾看了余炳几眼。
“你......”
多大啊，看起来应该和自己差不多，但是万一吃了唐僧肉呢。
“二十六点九。”余炳瞥了他一眼。
怎么还有零有整。
“那我。”周邒飞快地给自己算了算，但是脑子没跟上嘴，”也是二十六点几。“
余炳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再往前面走，是我的幼儿园，现在变成停车场了，那个小学几年前就说要拆了的，但是还没动工。”
“不过初中还在。”余炳往周邒的方向歪了歪头，“你住那个酒店楼下就是我初中。”
这人可能会读心术。
“所以，老房子要拆挺正常的。”
但是你昨天表现得一点也不正常啊。
“所以。”余炳又说了一个所以，“对不起。”
还挺有礼貌的。
离开了水泥路走到了一条土路上，路窄窄的，旁边是这次项目要拆除的平房，几乎每个房子里面都有一两棵树的枝桠从院子里延伸出来。
杏子树和无花果树。
周邒在心里默默给这几棵树加上品种，决定有礼貌的礼尚往来一下，说一句没关系。
还没张开嘴，从旁边的房顶上飞下来了几块石头。
“操。”
得了，礼尚往来失败。
余炳把他往身后拉了拉，朝着房顶上面吆喝了一嗓子。
“有人！”
平台上冒出个人头，嘴里还念念咕咕，“不会看着点儿啊。”
等看见是余炳后，上面的人闭上了嘴。
“是炳啊，又来你姥姥家啊。”
余炳仰着头，估计是太阳太刺眼，这会儿眼睛微微地眯着。
就是这幅样子，看上去要给他一拳。
“这人，”余炳把周邒拽了过来，“对石头过敏。”
什么？
周邒扭过头看他。
“你要是扔他头上了，他立马就能晕。”余炳说完就拉着周邒继续往前走。
等到了姥姥家门口周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过敏是什么意思。
“操。”周邒低着头笑了会，“你这人说话真够阴阳怪气的，你也不怕把那个老头气出什么病来。”
余炳弯着嘴角看着他笑，“我俩一个辈分的。”
“什么。”周邒停下来，回忆了一下那个看起来比余炳大了两轮的老头脸，“一个辈分？”
余炳点了点头，打开街门走进院子里，“我这个人很尊老爱幼。”
估计是到了余炳的地盘，他一进院子就把外面的短袖脱了下来。
今天确实挺热。
三十多度呢。
但是也不能光着上半身吧。
周邒把眼睛移到一半就发现这人里面还有一件。
一件灰色的跨栏背心。
“不走？”余炳问。
不是你把我带到这儿的吗。
周邒的手表震了震，是老李的电话。
余炳蜷着腿坐在小板凳上，“沿着这条土路过去，拐个弯，再往北走一会就是居委会。”
“好，”周邒忽略掉震动的手表，“记得过几天去开会。”
“不去，”余炳把腿伸长，“我家我妈说了算。”
周总的团队很专业。
老李和他们碰了碰方案，扭头看向周邒。
“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挺好的，拆迁补偿按一比一来，临街的位置比例高一点，是一比一点二五，这附近的学校多，除去余炳和他路过的那个小学，北面还有一个私立中学，到时候这里拆迁结束可以盖些门头房，总之这块地角很好，傻子来干买卖都亏不了。
“现在的一个问题是安置费。”周总团队里的一个人推了推眼镜。“这些老房子基本上都没人住了，安置费我这边的意思是能压就压一下，毕竟对于某些人来说这笔拆迁费属于白得。”
要是余炳在这肯定要把这人抡起来揍一顿了。
“还有一个问题，”曹鱼拿着笔敲了一下白板，“具体的房屋平方数需要我们测量，按理说是只测量门里面的面积，但是这边的老人比较多，老人很喜欢在自家房屋的外面开辟一块地用来种菜。这里肯定会有分歧。”
“到时候测量的时候让村支书也出几个人跟着，能说上话的那种。”周邒拿着笔在指尖上转了一圈。
“还有，树，”周邒想起来那条小路两旁长得郁郁葱葱的果树，“院子里种的树给赔偿吗？”
眼镜儿顿了一下，“不会，这是住宅不是果园，按理说是不会赔偿的。”
周邒嗯了一声，把笔放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还有什么问题我把村支书叫进来一块商量商量吧。”
永全叔就在隔壁屋，周邒走到门口敲了敲门，“过去一块聊聊。”
永全叔搓着手进了会议室，周邒没跟着进去，扭头走了出去。
太阳快落山了，周邒掏出手机，拍了一张路边的野草。
好像是叫雀麦，禾本科，无毒可药用。
“野草有什么好拍的。”
周邒没把手机收起来，反而往上移了移，拎着袋子的余炳被他咔嚓了一张。
这个叫余炳，不是食物，嘴毒，会打人。
“偷拍给钱。”余炳伸出了手。
“凭本事拍的。”周邒朝他挑眉。
余炳咋舌，抬起腿似是要给他一脚。
再加一条，还会踹人。
“走了。”余炳低头，疑似又接了一个闹钟。
这招挺好的，周邒想，下次老李再让他来开会他就提前定几个闹钟，闹钟一响他就走。
群里发了一条公告，又是开会。
老妈后天就回来了，开会不用他再出场了。
余炳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数码相机，决定明天去老房子拍几张照片。
相机的内存快不够了，余炳又找出来一根数据线准备把照片倒到电脑里。
从姥姥生病起余炳每天都会去老房，本来以为是一成不变的，但是现在看变化还是挺多的。
相机里的照片最早可以追溯到姥姥还没生病前。
院子里是一棵无花果树，是外面的的老树压了一棵树枝栽活的。
长得枝繁叶茂，但是果子不怎么甜。
在后面几张的就是他随手拍的了。
有天边的云，飞得太快没对上焦的蝴蝶，还有一些从小看到大但是不知道名字的野草。
还有一张。
余炳打开随身带的小相机，翻出来前几天拍的青色杏子。
电脑里得杏子树才刚刚长出几根分枝。
这么一对比，变化真的好大。
“有什么变化啊。”老妈换了一条玫红色得围巾围在头上。
“你看你，从小拍照就没个笑脸。”
大早晨余炳就被老妈拉到老房子里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
姥姥的东西之前都烧了，剩下和他相关的东西就是小时候的衣服还有几本相册。
这会儿老妈拿着相册怼在余炳脸边。
一边说一边还要掏出手机来拍个对比照。
“妈……”余炳嘴上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实际上飞快地瞥了一眼照片上自己的动作，在老妈喊321的时候十分配合地在脸边比了个耶。
好呆。
“好了，”老妈心满意足地看了看照片，开始给余炳布置任务，“这些衣服不要了，小说还要，你到时候收拾一下，相册你分分，你大姨肯定得要，别的东西能卖了就卖了吧。”
“辛苦了儿子。”老妈低着头点开了一个聊天界面，不用猜，肯定是把那张照片发到家庭群里了。
拆迁的事情板上钉钉了，这会儿每家每户都有不少人在整理东西。
余炳脑子里边盘算手也没停。
衣服不要了。
衣柜也不要了。
相册得要。
老妈和大姨年轻的时候买的琼瑶小说也要。
木箱子……也要。
以前过年的时候姥姥总喜欢把糖塞到木箱子里，怕他和表姐偷吃。
现在。
余炳把箱子清空，没发现有逃跑的金丝猴奶糖。
“就你一个人？”
余炳支着木箱的盖子抬头，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周邒。
“两个了。”余炳朝他扬了下下巴。
今天不是很热。但是余炳还是就穿了一件跨栏背心。
“这是你的工装吗？”周邒一边帮余炳抬着木箱子一边说。
余炳不甘示弱，“那你这属于上层领导下乡吗？”
估计是开会的缘故，周邒穿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操。”周邒忍着笑，撤了几分力气，“领导都是肩不能扛的那种。”
“拿好。”余炳把箱子往上面托了一下，胳膊上的肌肉鼓了起来。
“怎么没人和你一起。”
“太会阴阳怪气了，没人和我玩。”
这下周邒忍不住了，直接笑了出来。
把木箱都搬到院子里，余炳的跨栏背心后面都透出了汗。
“不歇一会吗？”周邒也累得够呛。
“你在这歇会吧，我去拍个照片。”余炳弯腰在兜里掏了掏，没摸着手机，顿了一下又摸了另一边的口袋。
摸出来一个相机。
看起来型号挺老的，很像前一阵子疯狂炒作的CCD。
院子这会儿乱糟糟的，周邒也不知道在哪能坐着歇会，索性靠在窗台边上，盯着余炳的后背看。
按余炳182.5的个子来说，他肯定偏瘦，但是肩膀挺宽的。
视线慢慢往下移，移到腰的位置，还没来得及冒出什么想法，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嗡嗡声。
周邒猛地扭头。
是不知道响了第几遍的手机闹钟。
上面的提示简明扼要。
吃饭。
“都搬空了有什么好看的。”周邒把手机拿过去，戳了一下他的胳膊。
“你看，”余炳低着头摆弄着相机，把刚刚拍的照片调出来，“从我有记忆起，这里就一直放着那两个木箱子。”
相机的屏幕有反光，周邒往余炳的方向靠了靠才能看清上面的画面。
“我第一次知道地砖是这个颜色的。”
余炳的手握着相机，关节处有点发白，估计是受力不均不知道按了哪一个按键，原本两个箱子摞高高的画面变成了漆黑一片。
周邒再看。
就只能看见两颗毛绒绒的脑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