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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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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似没有完成任务的闹钟又开始震动。
周邒把视线移开脑子里想了八百种搭讪方式想邀请余炳一起吃饭。
刚想到第二种,就看见余炳接起了手机。
“在哪?”余炳把额头前面的头发抓到脑后,眉毛拧了起来,“严不严重,算了,我马上到。”
说完抓起衣服就往外冲。
“哎!”周邒被他这一套动作搞的一头雾水,“去哪啊?”
余炳的脚步顿了一下,“有点急事我出去一趟,谢谢啦,改天请你吃饭。”
“我送你。”周邒往前迈了一大步,“开车送你。”
周邒开的是老李的面包车。
自从拿本儿了以后他就没开过手动挡的车了。
这会一脸严肃地把手刹拉起来。
轻抬离合再挂挡。
面包车往前拱了一下,很不给面子的熄火了。
“稍等。”周邒抿了下唇,重新启动面包车。
轻抬... ...离合。
刚抬了一半,面包车又很不给面子的熄火了。
给余炳逗笑了。
“下来吧,”余炳解开安全带,打开了车门。
“别啊,你不是着急吗。”周邒锲而不舍地准备进行第三次起步。
“周邒。”余炳站在主驾驶车门外,按住了周邒扭钥匙的手,“下来吧,我开。”
余炳的技术比周邒好上了八个老李。
等红灯的时候周邒没忍住用余光看了一眼又一眼。
“本儿是花钱买的吧。”余炳目视前方,表情严肃,但是说出的话依旧阴阳怪气。
“我就是很久没开手动挡的车而已。”
“明白,”红灯开始倒数,离合器在余炳脚下显得特别听话,“所以谢谢你。”
目的地是医院的急诊科。
余炳下了车就和变了一个人似的。
谁受伤了,这么严肃。
该不会是余炳的相好吧。
周邒跟在他身后,恨不得把余炳的背盯出来一个洞。
“炳啊,在这儿。”余炳的朋友的前妻在走廊上冲他们挥了挥手。
“严重吗?”余炳问。
“打石膏了,应该不算太严重,”女人的的手里拿着一摞单子,“我先去缴费,二虎就在里面的那个床位,你进去找他吧。”
“钱够吗,”余炳掏出手机,“我给你转点,琳姐。”
“够了,别和我来这套。”琳姐摆了摆手快步往缴费处走。
周邒跟在余炳身后一起进了病房,一眼就看见腿吊在半空里的男人。
病床上的人听见门响扭过头,和余炳对上了视线。
“大饼?你怎么... ... ”
“怎么弄的。”余炳问。
二虎抿着嘴不说话。
“我问你怎么弄的。”余炳往二虎的方向迈了一步。
“他是伤患。”周邒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余炳,生怕他给瘸腿儿一拳。
“赚钱啊,好还你的钱啊!”二虎低吼了一声,猛地抬起头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余炳。
“我欠你七万块钱啊余炳。”
“操,”余炳骂了一句,“欠了三年了我催你了吗,你现在腿都断了给我来这出,有本事一直躲着啊,别出来啊。”
“我没躲,”二虎低下头,“我就是不敢见阿琳。”
余炳深吸了一口气,把周邒往前面推了一把。
“你和他说。”余炳说。
“说什么啊,”周邒有一种没有排练就突然通知上台的紧迫感,他凑到余炳耳边,压低声音,“我又不是医生我说什么啊?”
余炳:“说房子拆迁的事儿。”
这句话是正常音量,二虎也听见了。
“拆迁?”二虎抬起头。
“对啊,”周邒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青环里要拆迁了,你在那边有房子吗?是临街的吗,如果是临街……”
“在大饼姥姥家的后身儿。”二虎眼眶都红了。
“那就是不临街,拆迁款按一比一来,就是一平一万。”周邒越说声音越小。
因为二虎。
他腿断了没哭。
说欠余炳七万块钱的时候也没哭。
这会听完周邒的话却哭了。
“你... ...”周邒扭头看余炳,不知道眼下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大饼,”二虎抹了一把眼泪,“还真是沫沫上幼儿园的时候拆的。”
“嗯。”余炳应了一声,“所以你好好养伤,别去想什么打不打工还不还钱了,也别,别怕看见琳姐了。”
余炳的声音也有点不对劲。
“你他妈怎么不早几年来啊!”二虎吼了一声,低着头一个劲的抹眼泪。
周邒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整个人打了个哆嗦。
余炳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先好好休息,等好点了再说。”
走到门口发现琳姐站在门外,眼眶也是通红的。
“炳啊,我没骗你,一开始我真的也联系不上他。”
“我知道,”余炳低着头,“拆迁合同应该这几天就要签,到时候你代替他去签了吧,不用着急还我的钱,先把日子过好了再说。”
出了急诊楼,余炳才松开手。
他握得很紧,好像是从周邒身上汲取能力一样。
“你,”余炳搓了搓脸,“你别和二虎生气,他刚刚不是骂你。”
周邒嗯了一声。
“琳姐,就是他前妻。”余炳坐在石凳上,拍了拍旁边,示意周邒也坐下,
“他俩早恋,”余炳的话蹦的有点快,“刚到法定年龄的时候就领证结婚了,也就是... ....”
“六年前。”周邒补充到。
“对,”余炳看了他一眼,“结婚第二年,琳姐就怀孕了。”
啊,那孩子应该就是二虎嘴里的那个沫沫。
“沫沫吗?”周邒问。
“对,他是我们这帮人里面第一个有孩子的,当时我们还开玩笑,等沫沫上幼儿园的时候青环里应该也要拆迁了,到时候沫沫小小年纪就是拆二代了。”
“但是琳姐早产了,然后沫沫被查出来先天性心脏病。”
余炳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有些哑,“二虎到处借钱,那会儿我刚毕业,手里也没多少钱,先是借了我三万。
“我又和我妈借了四万,一共七万,这个病是个无底洞,周邒。”余炳抬起头,他的眼眶也红了。
周邒突然就懂了二虎的那一句。
你他妈怎么不早几年来啊。
“本来都准备装起搏器了,结果没熬过来。”余炳把头仰起来。
“等... ...二虎就和琳姐离婚了,是琳姐提的,当时他们一见面琳姐就哭,他也害怕看见琳姐,就觉得是他对不起她。”
余炳偏头,看着周邒,又重复了一遍,“二虎刚刚不是在骂你。”
“我知道。”周邒说。
二虎应该还借了不少人的钱,如果那个时候就拆迁说不定沫沫现在真的是个拆二代了。
周邒从小没为钱发过愁,换一个拉仇恨一点的说法就是,所有的愁基本上都用钱解决了。
余炳应该和二虎关系很好,好到刚毕业就借了他七万块钱,好到知道房子拆迁就过来找琳姐打听二虎的下落。
“你... ...”想周邒想说点什么,“用不用我先把他家的款批给他啊。”
余炳抬起头,神色恢复成之前那样,“我一会把琳姐的电话给你,到时候你们联系吧,但是。”
余炳盯着周邒,“按流程走,如果二虎这边急用钱我可以借给他,你们按流程走,别搞特殊。”
周邒突然有点慌,他有点拿不准余炳这句别搞特殊是什么意思,“肯定按流程来啊。”
“这就行,”余炳站起来,跺了跺脚,“加个好友?”
余炳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
周邒也故作镇定的摸出手机,还没等着扫码,余炳的手机就来了一个闹钟。
吃晚饭。
“不好意思,”余炳伸出手指在他面前划了一下,关掉了闹钟,“这么晚了,一会儿请你吃饭?”
“好,”周邒快速地扫完码,“同意一下。”
余炳是真的把吃饭当任务了,明明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城市但还是领着周邒一个劲儿地走。
要不是之前有走了二十分钟只吃了一碗面条的前科,周邒还真会有点期待。
马上快走到他住的酒店了。
周邒被路边的烧烤摊吸引住了。
“余炳,”他停下来,“吃烧烤行不行啊。”
余炳:“行啊,我带你去吃一家正宗的。”
得,还得走。
不过有了目标走的就比较快了。
余炳带他来的这家店看起来确实正宗,这还不到六月,店里的位置都不够了,服务员拿着各种各样的串儿在人群里来回穿梭。
“老板,”余炳朝屋里吼了一嗓子,“两个人。”
“哎!”在烧烤炉前面的老板应了一嗓子,“里面没地儿了,门口有马扎,在门口吃呗。”
“门口吃行吗?”估计是一下午没喝水,余炳的嗓子有点哑。
“行。”
老板的情报有误,门口的马扎只剩了一个,但幸好有一桌快吃完了。
余炳问了问他有没有什么忌口的,这会儿已经挤进店里开始点串儿了。
周邒负责靠在烧烤店门口的悬铃木旁,盯着那对儿马上吃完的小情侣。
小情侣的桌子上还剩了三串儿肉。
男生一串儿,女生一串儿。
还剩了一串儿。
“你吃吧,我饱了。”女生说。
“你吃吧,你喜欢吃的羊肉串。”男生说。
“你不喜欢吃羊肉嘛?”女生说。
“喜欢啊。”男生说。
“那你吃嘛。”女生拿着串儿放到男生嘴边。
“我要和你一起吃。”男生抓着女生的手把羊肉串往这边推了推。
嘶。
周邒听的牙疼,低着头点开了刚刚添加的好友。
你已添加了鱼饼,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余炳虽然叫鱼饼,看上去可可爱爱的,但是朋友圈一点也不可爱。
还是三天可见。
只能看见一条朋友圈。
是一张计时器截图。
十三分三十九秒。
配文竟然是,细嚼慢咽。
羊肉串小情侣终于吃完了串儿。
在男生站起来的一瞬间周邒就把他屁股底下的马扎勾了过来。
“这儿!”周邒朝着余炳招了招手。
“喝酒吗!”余炳扯着嗓子问。
这会儿天黑了人多了起来 ,四周闹哄哄的,周邒冲着他比了一个OK。
紧接着余炳就拎着三瓶啤酒走了过来。
“操,怎么拿了三瓶?”
余炳把两个瓶子互相一磕瓶盖就飞出去半米。
“不是你说要三瓶?”
周邒盯着他笑,“我那是说OK。”
“国际友人啊,”余炳也跟着笑,“还说英语。”
周邒笑得快停不下来了。
“羊肉串,五花和牛板筋!”服务员送了一个不锈钢盘子过来,“剩下的稍等哈。”
“吃吧,”余炳把几串肉放到周邒前面,“这家店我吃了好多年了。”
“哎,”周邒伸出手遮住了这盘烤串,“考考你,一串羊肉串上几块肉。”
烧烤店外面只有几盏路灯,周邒在昏暗的路灯下露着小虎牙给余炳出关于烤串的考题。
“几块呢。”余炳坐的这个马扎比较高级,后面还有个靠背,他靠在椅背上,腿往周邒的方向伸了伸,烧烤店的几个大字儿突然亮了起来,通红的映在了余炳的脸上。
余炳眯着眼。
“五块。”
“错!”周邒把手撤开,拿着一根羊肉串在他眼前晃了晃,“六块!”
刚刚那对小情侣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三个回合呢。
“啊,”余炳往后仰了仰头,“惜败。”
周邒咬了一口羊肉串,“喝酒。”
余炳也拿了一串塞进嘴里,然后按下计时器,“先吃一口再喝。”
“你这个习惯是怎么养成的啊,吃饭还计时。”
余炳喝了一口酒,“胃不太好,细嚼慢咽不是对胃好一点吗。”
“十三分三十九秒也不慢啊。”
“什么十三分... ...”余炳吞下一口肉,“你看我朋友圈啊。”
“就一个圈,不能看啊。”
这家烧烤确实挺好吃的,周邒这会儿吃的都有点上头。
“你懂不懂细嚼慢咽到底是怎样啊。”周邒给自己倒了杯酒,咕嘟一声喝了进去。
“你这个就叫快咽。”余炳说。
服务员把剩下的串儿都送了上来,周邒拿起一串新鲜出炉的马步鱼塞到余炳手里。
“跟我学,什么叫细嚼。”周邒咬了一口,按下手表的计时器,“你看。”
他把手表怼在余炳眼前。
十九秒。
不可思议。
余炳觉得自己十九秒这一串都能吃下去。
是不是因为小虎牙的咬合不好啊。
这句话不能说,感觉说了会挨揍。
“该你了,”周邒挑眉示意他,“我给你计时。”
余斌在他的注视下咬了一口马步鱼。
烧烤店这几个通红的大字一直映在余炳的脸上。把他的五官照得昏昏暗暗的。
余炳虽然吃饭快,但是吃相很好。
十秒。
余炳的喉咙上下滚动。
靠,也不知道余炳给他拿的什么酒,周邒感觉自己喝醉了。
他站起来俯下身凑到了余炳面前。
余炳原本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大,周邒偏了偏头,遮住了一部分光。
把嘴唇贴到了他的脸上。
“催一下羊肉串啊!”半米外的隔壁桌吼了一嗓子。
周邒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哎,小心点。”
余炳站起来想要伸出手扶他一下。
两个人的头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起。
“不至于吧,”余炳看着坐在马扎上揉着脑袋的周邒,“是要给我定住延长时间吗。”
计时器刚刚到十五秒。
“也就多了五秒而已啊。”余炳给了周邒一个脑瓜崩儿,“犯得着用这种手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