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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审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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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好疼。纪年往后靠在枕头上。
周围的病友换来换去,大多都是肠胃炎。就旁边这个海鲜中毒的病友一直没出院。
这位姐姐刚刚去完厕所,蹒跚而来,精神好了不少:“小妹妹,你教教我呗。”
纪年坐在床沿边:“嗯?”
“怎么那么多帅哥找你。”
心脏突得跳了跳。
“又来一个咯。”
纪年连忙钻进被窝,露出两个眼睛:“为什么要说‘又’。”
“昨天不就来了一个吗?”
脚步声渐近,她把纸张揉成一团塞进被子里。
闭眼装睡。
“还没醒呢。”
听到乔一朗的声音,纪年还是能分辨出来。
随即耳朵顿。
“不听话,谁给你的充电器?”
“妈!”纪年被揪住耳朵起身。
乔一朗在后面没有眼见力的拱火:“这不就醒了吗。”
哈哈。
纪年理顺头发,僵笑瞟向乔一朗。
安静等待着老妈爆发。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坐上面包车纪年才懂了。她还天真地以为两人恰好遇见。结果是唐兰请来了乔一朗帮忙。
纪年心如死灰地把打开车窗望向窗外。
尚成来过?
她怎么不知道。
乔一朗开着车说了一堆自己的事。那天他也忙着找小智,一听这事立刻就开车四处寻找了。担心纪年健康之类。他还说自己的辞职了,不想再干码头的事。
纪年正在研究重启手机。信号很差。听了这话,她抬头。
这倒是有点稀奇。
唐兰:“怎么不在果岛继续干了?你爸不挺希望你接他的班吗?”
“想去对岸发展吧。考个导游证什么的。”乔一朗笑笑,“阿琴先走,年年也要去北方上学……”
“挺好的。”
纪年瞧到了面露厌烦的唐兰。
噗嗤笑了一下。
妈妈话里全是警告和愠怒:“傻孩子,笑什么?”
行到人来人往的大湾街,车子减速了。
纪年转向外面,立刻转移话题:“我瞧着外面热闹啊……有表演!我们去看看吧。”
她瞎说的。
只见外面有个台子,上面一个人也没有。一群旅客热热闹闹站在那聊天。
“晚上风这么大……”
唐兰反对的话还没说完,乔一朗麻利地把车停了:“行啊,早就听说今天有演出了。去吧,反正也没事。”
车一停稳,纪年立刻就跑了出去。乔一朗钥匙一抽,紧随纪年。
“你们这两孩子!”
纪年冲进人群,脚步匆忙,回头望了望。没瞧见乔一朗就安了心。
她又穿出,踱步贴着一面黑墙,看着角落里高瘦的身影。
道窄风大,那人对着这边,室内灯光寂寥打过。
纪年连忙缩了脑袋。
手指掸烟,火星子熄灭。
他插兜立了片刻朝旁边的酒吧走进。
“年年,在哪啊?”
身后熙攘中,乔一朗的声音渐渐靠近。温热的海风潮润,纪年摘了发圈,散发挡住圆脸。垂头推开门跟了进去。
酒吧内座无虚席,灯光清亮,温度极低。
驻唱是个优雅性感的姐姐,灯光从头顶打在红唇上,歌声游离魅丽。
人都在交流闲谈大笑。
坐在门口的人瞅了她一眼,纪年把宽大的短袖拢紧,在右角打了个结。卷了下裙边。中长裙变成了短裙。
手机铃响了。
“你去哪了!乔一朗也没瞧见你……”
“我也没找到你们啊妈。”纪年朝里走,四下寻找人的身影,“你们在哪?”
终于寻到目标,她在尚成身后寻了个位坐下。她把桌上还剩一半的酒杯握在手里。
“不和你说了啊,我听不清,待会我们去车那汇合。”
纪年挂了电话。这才发现手机上有好几条消息。
阿琴、妈妈、乔一朗……
尚成?
[尚成]:好些了吗?
[尚成]:小智有点感冒,但现在已经好了。
纪年抿唇熄了屏,想了想,对着他拍了张照。
少年侧脸流畅,好看的眉眼无故拧着,嘴角微落。稍稍侧头,指节分明,拎着一杯质地透亮的鸡尾酒。如人一样干净疏离。
他盯向外面,身旁的人来和他搭话,他摇头,缄默不言。瞧起来有点不高兴。
纪年跟着他的视线朝窗外望去,台子被风吹得危险至极。乐队在将器材往下搬运。
“看起来是演不成了。”旁边坐下来一个帅哥。
纪年瞟他,问道:“怎么演不成?”
“要下雨了啊。这种天气做演出是不是疯了?”男人身子前倾,笑道,“小妹妹,一个人?”
纪年不动声色地后撤,眸光挑向尚成:“男朋友在厕所吐呢,就不经灌。”
男人笑眯眯的:“我刚才看你一个人进来的啊。没找着人?”
纪年皱眉,难道大家学习的不是同一种语言吗?
“我、有、男、朋、友。”
纪年一字一句说清楚,勉强地朝他微笑。
那人挑眉,纪年补充道:“而且还是未成年。”
也就差几天。
“大叔,我喝酒要人陪的,妈妈就在外面。”
居然搭讪了个小屁孩啊。那人顿时兴致索然地抿了口酒,视线随便一搜罗,转而把目标定为了旁边明艳的姑娘。
他们在纪年身后不远,她听不大清,调笑了两句,女孩轻飘飘的笑声似乎掠过了她的心尖。
痒痒的。
她觉得不能久留,思索着找尚成应该说什么。这时,正巧就听见刚才的大叔说:“你不信我,那好啊,马上我就上去送你首歌。”
她目光追着那个大叔。看见他左摇右摆差点撞到人,跌跌撞撞朝舞台走去。
男人都喜欢把逞强贴在脑门上,防止别人遇见他时第一眼没瞧出来吗?
纪年眼尾扫向前桌的尚成。
独行在酒吧都会被搭讪吧。
这人难道在岛上就一直在这些地方?
外面雷声轰轰,只是还没雨。
酒吧里的人骤然增多,纪年晃了眼手机,妈妈在催促,打了三个电话。但纪年还想去跟他打个招呼。
耳边是刚才那男人令人烦躁的歌声。
纪年又看尚成。
他垂眸盯向外面。也许是错觉,和刚才相比他似乎放松了不少。
“你干什么你?!”
“……”
台上一阵吵闹。刺耳的轰鸣想过,所有人捂住耳朵,都慢慢默了下来,朝舞台看去。
舞台上,一个干瘦,面容恐怖的老头。说出这样的话莫名带了点反差。
“刚才那歌好听吗?”
是个怪人。
但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他咳嗽了几声。下面突然有人吼道:“要唱不就唱,不唱就滚!”
“接下来,是我给大家来一段表演,脱口相声……”
人群中传来一声嗤笑。但他神情认真,没有半分畏惧,奇怪的是却没人去阻挠他。
“哪怕是一天中最简单的事情,我也相信第二天会因为那事变得不一样。我亲手把我鞋子擦了又擦,亮得不行,走进一个医院。各位,就是这样……”
“妈的,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叫洛勇。勇气的勇。现在我到哪,别人都叫我瞎子聋子哑巴。”
“你们有多少人感受过。各位,一个男人喜欢抽烟,喝酒,算什么错?打牌,算什么错?各位,婊子无情,大家都知道。一个男的睡不够,还要再去找另一个……”
“给我下来。”一个人冲上去,想要抢他的话筒。
纪年瞧见老板在一旁举着电话皱眉。
报警了?
所有人都当笑话瞧着洛勇。当他是个疯子,也没人愿意上去拉人。老板报完了警,一拉他,他就甩人巴掌。
看起来力大至极。死死抱着话筒。
“年年!”
乔一朗从人群中窜出来。
他嗓门很大。但迅速地被舞台上的声音盖住。
纪年直视尚成。他也蓦地看过来。
那是什么眼神?
复杂,审视。就像第一次见她时那样。
不是,还有慌张。
“我说,如果你们把自己的脸撕开,把房子砸烂,把有的抢的偷的,全部都扔了丢了不要了。你就会发现人是什么呢?什么也不是。有些人,仗着自己有钱有势——”
洛勇突然把嘴张裂,像血红的大盆。
“我的儿子。七年前,十二岁啊……所有人都觉得他好他乖,警察都帮着他,说没有,说没有证据,没有指纹,怎么可能!他们乱说,他先发现的……尚成!”
纪年的呼吸一滞。
身后传来椅子强烈的嘶啦声。她转过头,看向尚成。
他站起来。面容失去血色。
密密的眼神的精光从舞台射出来。
“你为什么杀了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