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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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上午，收拾完家里琐事，江清予想起今天要去时清焰家里吃饭，所以准备出门买点水果带过去
他随手抓起一件浅灰色卫衣套上，衣摆因为动作匆忙而微微卷起，露出一截清瘦的腰线，小包斜挎在肩上，他站在玄关处，习惯性地检查着侧袋；钥匙、钱包、手机，他反复确认了三遍小包侧袋里的物品
锁门时老旧的防盗门发出熟悉咔哒声，楼道里飘来隔壁电视机早间新闻的杂音，男主播字正腔圆地播报着今日天气
他透过楼道半开的窗户，能看见王阿姨在楼下遛着她那只雪白的萨摩耶，牵引绳上挂着的小铃铛随着步伐发出叮当作响
清晨的路面还残留着未散的水汽
到了超市，他径直来到蔬果区，指尖轻轻掠过橘子堆，最后挑了几个特别饱满——表皮金黄发亮的
他挑完水果正准备走到前台结账的时候，身后有道熟悉低沉的声音叫住了他：“同学，你钥匙掉了。”
江清予下意识摸摸口袋，冰凉的金属触感并未如预期般传来，他回头看向声音来源看见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身形高挑的男生
男生的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
对方手里正捏着他那串钥匙，上面挂着一个略显幼稚的Q版人形亚克力钥匙扣，是上周帮别人代买游戏联动周边时，粗心的店家错放进的赠品，别人就随手送给了他
江清予目光沿着对方修长的手指缓缓上移——胸口，锁骨，脖子，当目光定格在对方那张脸上时，他明白了熟悉感从何而来
他的目光在对方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平静的移开了
谢行舟，高一上学期当过一阵子的同桌，看对方这架势是不记得了，江清予心想这样也好，不必过多寒暄了
“谢谢。”江清予走过去，拿过钥匙就准备转身离开
“同学，我们——是不是见过啊？”谢行舟总觉得对方很熟悉，对面的人身上有股淡淡的青莲香，那张脸也让他倍感熟悉
他很确信自己见过这个人，可究竟在哪里呢
——是同班同学？夏令营的队友？还是...
谢行舟目光落在对方清冷的眉眼间，喉结不自主地滚动了一下，他担心若是熟悉的人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认错了。”对方的声音很轻，说完这句就转身离开
谢行舟怔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钥匙冰凉的触感，他望着江清予的背影反思着是不是自己太突然了
“行舟哥哥~怎么这么久啊，让我好等~”
后背突然被猛地撞击，谢行舟踉跄着扶着面前的货架才稳住身形，转头就看见一个嬉皮笑脸的家伙凑到眼前
来人染着一头白灰色头发，右边耳骨上还带着三枚耳钉，超市的灯光打在银制耳钉上衬的耳钉闪闪发光
“贺帆！”谢行舟皱眉，目光带着谴责和不耐烦，刚要抬手挥开他的手
“哎哎哎，在外面呢——”贺帆拖长了音调，像条银灰色的鳗鱼似的扭动着远离，“注意你的人设啊，行舟哥哥~”
谢行舟闭了闭眼，太阳穴突突直跳，超市里的空调都平息不了他慢慢升高的体温
他睁开眼很是无语的看着他说道：“你再废话一句，我就回家了。”
贺帆立马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角，掩面哭泣：“求求了，我真的要被那帮三中的孙子打自闭了，你不来帮我，这很不好！”
出了超市，正午的阳光灼热刺眼，谢行舟和贺帆一路吵吵闹闹的到了网吧
谢行舟推开网吧的玻璃门，冷气混着泡面味扑面而来，前台那半死不活的绿植耷拉在收银台边缘，叶片上的积着层薄灰，像是被放在哪里无人看管了好几个月
贺帆路过的时候顺手弹了下最蔫的那片叶子，叶子被轻轻弹了就断了
“妈呀，这玩意儿还没死啊？”他戳着另一片发黄的叶尖：“比我太奶奶养的那盆还命硬啊。”
谢行舟揪着贺帆的衣服带着他往他们常去的包间去
“谢哥贺仔，怎么现在才来啊。”戴着金丝眼镜的男生从电脑后探出头，眼镜反着显示屏的蓝光，“冰棍冰棍呢？”他手机在键盘上敲出哒哒的节奏，像只等着投喂的仓鼠
贺帆一个箭步冲过去，胳膊肘压在对方肩膀上：“林仓，你咋这么馋呢。”说着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脸蛋
谢行舟慢悠悠走过来，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已经开始融化的冰棍，包装纸上还凝着细密的水珠，递给了林一禾
林一禾马上拆开了包装，塞进了嘴里，冰凉的甜味在舌尖炸开，“都快化了...”
谢行舟走到空着的电脑前，他习惯性地将手指搭在键盘上，指尖触到那四个被磨得发亮的键帽——WASD键已经被磨得看不清了
“上号上号！”贺帆兴奋的说道
林一禾把冰棍塞嘴里，放开双手准备大干一场，后面像是意识到什么，嘴里叼着冰棍含糊不清地说道:“但我们还缺两个人，季沧瑀那家伙说来不了，说是要写暑假作业。”
贺帆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道：“他现在才写？那干脆不要写了，反正你们1班的班主任对你们好学生一向宽容，对吧行舟哥哥？”
谢行舟对他的做作腔调早已习以为常，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修长的手指在键盘敲了两下
突然，三人的手机在桌上同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冷光齐刷刷地映在他们脸上
‘叮咚~’
【季猹猹：别玩了，来我家】
“那我们...还打吗？”
——
江清予选择先回一趟家，路过保安亭的时候，正在看报纸的老李头从老花镜上抬眼，笑呵呵地招呼：“清予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他点点头回答道：“今天没有去，明天就开学了。”余光瞥见保安亭窗台上摆着那盆茉莉花——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老李头顺着他的目光，伸手转了转花盆：“好看吧，你婶子今早去市场买的。”
“好看。”
江清予进了楼道，他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大厅里的电梯，果然那个‘电梯维修中’的黄色警示牌依旧摆在哪里
他走上三楼，脚步声在不宽敞的楼梯间轻轻回荡，他把钥匙插进老旧的锁孔，像往常一样转动着钥匙，却没有听到他熟悉的咔哒声
手指微微一顿，江清予站在原地，门锁的金属触感冰凉，钥匙还插在里面
这时门从里面打开，“你这么早去哪了？”时清焰从门里探出头来
江清予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说道：“你怎么在我家？”
时清焰一脸古怪的看着他，把门一推就往沙发走去，顺手拿起茶几上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灌了一口，才慢悠悠道：“来带你一起去啊，贴心吧~”
她往沙发上一瘫，红发在黑色靠垫上肆意铺展，发尾还带着刚洗过的微卷，像一团燃烧的小火苗
江清予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她：“所以你就撬了我家的锁？”
“放屁！”时清焰从短裤口袋里掏出把备用钥匙，得意的晃了晃，“你门口的鞋架地下，哎~你从小到大都没变啊。”
“好了好了，这事翻篇，我们出发吧。”
江清予侧身躲开她扑来的手，袖子带起一阵细微的风，“我先换个衣服。”他边说边往卧室走，顺手把钥匙从她指尖抽走
时清焰‘啧’了一声，顺势重新瘫进沙发里，水洗做旧的短袖被她随意的动作弄得皱巴巴的，她拿起手机开始看她最爱的电视剧
不出半个小时，江清予就收拾完毕，他换了一件简洁的白衬衫，袖口被随意地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修长的双腿被深色牛仔裤包裹，衬得整个人干净挺拔
“走了。”江清予拿起放在茶几上那袋橘子
一起出了门，走在午后炙烤的街道上
走出小区，时清焰拿起手机叫了司机，黑色轿车缓缓停靠
车内冷气开得很足，皮质座椅透着凉意。江清予靠窗坐着，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飞速后退——
车子缓缓驶入一片绿叶成荫的私人车道，最终停在一栋灰白色调的现代别墅前
时清焰跳下车时，庭院里的自动喷灌系统刚好启动，细密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型彩虹
“搞快点，我饿死了。”时清焰已经推开沉重的胡桃木门，玄关处的琉璃摆件在阳光下投出斑斓光斑
“沈阿姨。”江清予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他看见茶席前的女人抬起头，翡翠耳坠在鬓边轻晃，沈昭黎放下茶盏站起身走到他身前张开双臂
“清予来啦，这么久没见，来我看看，都瘦成什么了。”
江清予不自在的回抱了一下
“明明上周才见过...”时清焰在他们身后小声嘀咕，“哎哟，好了我快要饿死了。”时清焰拽着江清予就往餐厅跑，“别啰嗦了，吃饭吃饭。”
吃完饭，时清焰心满意足的跑上楼了
沈昭黎叫住江清予，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客厅，沈昭黎示意他坐下，沙发微微下陷
“清予啊，你今天就在阿姨这睡下吧。”沈昭黎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你的房间已经打扫干净了，新的洗漱用品在柜子里。”
“你也快要高考了，我对你成绩倒是不担心，你想好要考哪里了吗？”
她的目光很是专注，以至于能看清他瞳孔里倒映的自己——那个曾经蜷缩在葬礼角落的少年，如今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这很重要，你要慎重考虑。”
江清予指尖无意识摩擦着裤子：“我已经决定好了。”
沈昭黎欣慰的笑起来，眼尾泛起温柔的细纹，她伸手揉了揉江清予的发顶，玉镯滑到手肘处
“行，你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她站起身，随手从那个塑料袋里拿了两个橘子，在掌心掂了掂
“好了我要去上班了，你们两个好好玩吧。”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
——
“季沧瑀，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一拳打死你”贺帆一脚踹开季沧瑀的房门
季沧瑀穿着黄白色的睡衣坐在地毯上，周围散落着翻开的教材、写满公式的草稿纸和几支墨汁耗尽的笔，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摊在他腿间，页边密密麻麻的笔记证明他刚才确实在认真写暑假作业
墨黑色的头发支棱着几撮呆毛，眼下常年有着黑眼圈，他举起手机兴奋道：“你们猜，我看到了谁跟谁？”
谢行舟已经走到床边坐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过来了，看着季沧瑀的傻样，就知道这万事通肯定又抓到谁的把柄了
林一禾跟着贺帆一起盘腿坐在地毯上，贺帆生气道：“我不猜！真是的，打扰我们开黑你该当何罪啊！”
谢行舟接住他的话茬：“谁啊？”他声音像羽毛拂过，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是个脾气极好的人
季沧瑀神秘兮兮地说：“哎，就昨天那个啊，江清予！同班同学——”
“江清予？”谢行舟突然打断，眼睛里泛起疑惑的涟漪，仿佛这个名字只是偶然飘过耳畔的陌生音节，“给我看看他照片。”
季沧瑀边说边给他递手机，谢行舟垂眸看着屏幕，照片还是那张荣誉墙上的证件照
季沧瑀还在喋喋不休：“我看到时清焰还带他回家了，然后沈阿姨摔门而出...”
“真的假的？不过你咋知道的？”贺帆疑惑地看着季沧瑀
林一禾开头道：“他们好像都住在这一片来着——”
声音渐渐模糊，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谢行舟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边缘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