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精灵？精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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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契约会失效……”司晨第一百次说。
好啦，好啦。启明愉悦地回答，语气里带着小小的抱怨。你已经问得够多了，再问下去，我也不能给你变出一个答案来。这是件好事，不是吗？起码，我们不需要终生流落荒野了。
但我们依然不能光明正大现身人前。司晨指出。
那也比之前要好得多。启明轻快地说，我建议你暂且把这个谜题储存起来，像松鼠把榛子塞进树洞那样。我们遇到的谜团太多了，如果一直沉心其中不能自拔，那么你就会被它们困住。等到有线索的时候，我们再把它拿出来仔细拆解。
司晨闭上了嘴：你说得对。也许是因为启明是一条龙的缘故，他的思维方式向来出乎她的意料，似乎能弥补她有时患得患失的多虑心理。
他们重又回到了迷河支流之畔，河流潺潺淌过林间，两岸的石头上长满深绿色的青苔。河水撞在石头上，泛起白色的泡沫，发出的声响清脆得不可思议。司晨小心翼翼地蹲在岸边，掬起水来洗脸，那水冷得她打了一个寒战。启明俯身饮水，他伸出长舌，把河水卷进嘴里，咕咚作响。
这条河流奔腾得如此欢快，仿佛永远都会这样唱着歌流下去。然而，这只是它的面目之一，当冬天来临，由冰原吹刮来的寒风会令气温下降到人类难以忍受的程度，那时寒林之中的所有河流都会冰封，潺潺水声也将止歇。与司晨初入旋覆山的那段日子相比，气温已经开始下降了，寒林的夏天是如此短暂，而秋天以及紧随其后的冬日将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威力。
好在，他们的行进速度比司晨原先设想的要快。有一条龙在身边可真是太方便了，他能帮司晨跨过任何路障，再不济也能扫平。司晨偶尔会想，什么时候她可以乘在启明的背上飞翔，那样的感觉想必极为美妙。他们就快穿过寒林的一半了，在冬天到来之前一定能够到达温暖的地方。
司晨出神地想着这些事情，直到启明用鼻吻触碰她的肩膀，险些让她脚滑摔进河里。我知道你力气大！她恼怒地说，你得学会控制好自己。
启明有点尴尬地动了动翅膀。本来我想和你开个玩笑。
并不好笑。司晨绷着脸说，但下一秒自己也忍不住扑哧乐了。
他们沿河向东，一直走到孤月高悬、漫天繁星之时才停下来休息。树林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沐浴着银色的月光。司晨挑了一个背风处，招呼启明过来帮忙清理。他喷出一小股火焰，吓了司晨一跳：你可千万别把这地方烧了。
放心，我有分寸。启明回答。
他用爪子扒开灌木丛，清理出一小片空地。司晨用石头围成一个圈，把枯枝放在其中，示意启明对准这个尚未燃烧起来的火堆喷火。启明张开嘴，喉咙鼓动，火流准确地点燃了树枝。司晨松了一口气，准备拿出还没吃完的兔肉。
这时，启明忽然说：别动。
这两个字单拿出来或许有歧义，但司晨和启明心灵相通，知道他指的是让她继续自己的动作，不要表露异常。司晨用削尖的木棍把兔肉串起来，架到火上，动作依然流畅。有人在窥视我们？她问，一颗心已经高高吊了起来，但面上不动声色。
没错。启明懊恼地说，真不知道为什么她都靠这么近了我才发现……那看起来像一个年轻女人，但闻起来很奇怪，像一种特殊的植物。她应该不知道龙能夜视，或者说暂时没想起来这一点。总之，她在窥视我们，十点钟方向。
司晨咽下一声惊呼，及时垂下目光，逼着自己凝视在火上吱吱作响的肉块。她心跳飞快，但并不如何害怕。或许，她内心深处早知这一天会到来，而启明这个最大的秘密是无法守住的。你有把握拿下她吗？她问，思考着自己该拿匕首还是拿弓箭。
我有把握抓住她，但此外不敢保证。启明也垂头凝视着兔肉，尽管他现在一点食欲也没有。她身上的气息太古怪了，我从来没闻到过。如果她是法师，或者别的什么的话，我们会很被动。
司晨一个激灵。如果她真是法师，那我们更应该主动出击。司晨咬着牙说，法师只有全神贯注才能施展魔法，我们不能让她安安静静地待着。
你说得对。启明咔嗒一声闭上嘴，后腿肌肉慢慢隆起。三，二，一——
“你好啊，龙和他的骑士！”
清亮的嗓音响彻树林，司晨一惊之下险些栽进火堆。她跃起身来，警觉如敏锐的鹿，手中匕首寒光闪烁。启明同样错愕，他昂起头来，脊刺根根直立，满怀敌意地直视那个从夜色之中现身而出的身影。
那是一个年轻的少女，身披雪白斗篷，张开双手以示自己并未手持武器。她身形修长纤细，面容秀美，浅蓝色的眼睛饱含善意。淡金色的长发虽是简单束起，依然无损于她优雅而高贵的气度。她腰间挂着一把黑色剑鞘，狭长精致，可想而知，其内的剑本身也该是名贵的武器。
但司晨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她目瞪口呆，不可思议。
那个少女有着尖尖的双耳，形状像镜子的碎片，那是精灵不同于人类的诸多标志之一。
在寒林里——没错，是寒林，而不是长青地——他们遇到了一个精灵。
启明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碰了碰司晨的后背，示意道：快回话。
我该说什么？司晨一时间找不着北，关于精灵的传说和故事闹哄哄地涌入她的脑海，按精灵的习俗，我是不是该行见面礼？等等，那个手势是怎么做来着？
不用管这些！启明低吼一声，他几乎有点气急败坏了：现在是她要来认识你，是她走出了长青地，她理应遵守人类的礼仪。
这些念头几乎在一瞬间波动完毕，快得像两堵相隔极窄的石墙之间荡漾回音。司晨不易察觉地深吸一口气，把匕首稍微放低一些：“你好，陌生的精灵。我可以怎么称呼你？”她主动问道，后知后觉地开始好奇。
“唤我真木即可。”精灵道。她的声音轻快明亮如流泉。
“我的名字是司晨。”司晨指指自己，犹豫了一下，又指向启明，“这是我的龙，他名叫启明。”
真木向启明微笑了一下，于是整片空地都为之一亮。启明刨了刨地面，他的警戒心尚未消退，但已经缓和不少。被精灵发现，他沉吟着说，这我倒是没有想到。不过，再怎么说，也比被帝国的人发现强。
起码精灵不会和帝国官府告密。司晨附和道。应该不会吧？
你说，她有可能帮助我们吗？启明问道。司晨也在想这个问题，她的心跳又加速了，隐约感觉到局势在发生变化。
她收回心思，凝视着真木的眼睛。“你为何决定现身？”司晨直截了当地问，“我们刚刚已经注意到你在偷窥我们。”
“我并非有意如此。”真木说，“我和同伴为了追踪敌人来到此处，而我听到了你们的动静，想要来查看情况。”她略微低下头去：“如果打扰到你们的话，我为此感到抱歉。”
同伴？
敌人？
司晨和启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两个不同的词，启明耸了耸肩：先问你的重点。
“同伴？”司晨谨慎地重复。
“没错。”真木颔首，“我的同伴是一位人类法师，她现在应该在一公里之外休息，等待我回去。”她略略迟疑：“如果方便的话，你们可以和我一起去见她，我会为你们引见。她现在可能已经等得有些焦急了。”
司晨和启明对视一眼，司晨探手抓起穿着肉块的木棍——已经完全烤熟了，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启明一尾巴掀起泥土，盖灭火焰，司晨又补了两脚，确定不会重燃。真木在一旁垂手而立，目光中流露出一点赞许。“感谢你们给予我如此珍贵的信任。”她说，“走过去需要一段时间，有什么问题我都可以解答。”
“你是漫游者吗？”这是司晨的第一个问题。启明对这个问题不是很满意，不过司晨不打算搭理他。
真木似乎有点吃惊。“不是。”她简短地回答，“我离开长青地不满一月。”
“你为什么要离开长青地？”
这一次，真木顿了顿。“说来话长。”她苦笑道，“不如让我的同伴和你解释吧。”
“为什么……”司晨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看到我和他，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哦，涅盘啊。”真木扬起一边眉毛，有点被逗乐了，“人与龙同行，这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我不过是把自己的惊讶隐藏了起来罢了。”她脚步轻盈，即便踩在易碎的落叶上也无声无息：“一位龙骑士……这会改变许多事情。”
“什么是龙骑士？”
这下子，真木确实笑了。那不是嘲笑司晨的无知，而是单纯感到有趣的笑声。这声音清透明亮，犹如晨间鸟啼，令司晨不自觉地偏头，想要捕捉到更多。当笑声停止之时，司晨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惋惜，以至于嘴里发苦。“简单来说，能够与龙心灵相通的人，就是龙骑士。”她向司晨点了点头，说，“你将来会了解到更多东西的。”
“那正是我所求的。”司晨应声，左手悄悄搭上了启明的肩膀。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精灵？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