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 6 章 ...
-
周予安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邮箱里那封匿名邮件已经打开了十分钟，内容简短却极具杀伤力：
"周设计师，靠爬上omega明星的床获取项目，这就是你的职业操守？徐天阳。"
徐天阳——他曾经的上司，那个因为他拒绝篡改设计数据而将他开除的alpha。现在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蓝汐"项目的事，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
手机震动起来，是程澈发来的消息："看到新闻了吗？别担心，我会处理。"
新闻？周予安迅速打开搜索引擎，输入自己的名字。最新结果显示一篇题为《独家：知名设计师靠'特殊关系'获取项目？》的报道，署名正是徐天阳经常合作的那家媒体。文章含沙射影地暗示周予安与程澈的关系不正当，甚至捏造了几位"业内人士"的负面评价。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林薇倚在门框上，嘴角挂着假惺惺的同情："哎呀，周设计师，遇到麻烦了？需要帮忙吗？"
周予安冷静地合上笔记本电脑："不必。"
"徐总监可是业内资深人士呢。"林薇走进来，alpha信息素带着压迫感，"他的质疑很有分量。要我帮你联系程澈公关团队吗？毕竟...你们关系'特殊'。"她故意加重最后两个字的语气。
周予安的手指在桌下攥紧："这是专业事务，我会专业地解决。"
林薇轻笑一声："真好奇，一个beta凭什么认为能在这个alpha主导的行业站稳脚跟？就凭那张还算好看的脸？"
周予安正要回应，手机再次震动。程澈的来电显示在屏幕上。林薇瞥了一眼，笑容变得讽刺："说曹操曹操到。不接吗，周设计师？"
周予安按下接听键，程澈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出，异常清晰："周予安，别管那篇报道。公司已经准备声明了，但我想先征求你的意见。"
"我在办公室，"周予安简短地说，"有同事在。"
程澈立刻会意："十分钟后公司楼下见。我们一起面对媒体。"电话挂断了。
林薇挑起眉毛："'我们一起'？真亲密啊。"她俯身靠近周予安的耳边，alpha信息素突然增强，"告诉你个小秘密，程澈的前任都是alpha。你觉得一个beta能留得住那样的omega多久？"
周予安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请你离开。"
林薇耸耸肩，转身前丢下最后一击："哦对了，总监让我通知你，鉴于目前的'负面新闻'，公司决定暂时将你调离'蓝汐'项目。真遗憾呢。"
门关上后，周予安一拳砸在办公桌上，指关节传来尖锐的疼痛。他不在乎林薇的挑衅，但调离项目？这意味着公司已经相信了那些谣言。五年的专业声誉，就因为一篇恶意报道而毁于一旦。
——
十分钟后，周予安站在公司大楼前，看到程澈的黑色轿车疾驰而来，一个急刹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程澈戴着墨镜的脸异常严肃："上车。"
车内气氛凝重。程澈摘下墨镜，眼睛下方有明显的黑眼圈："我刚从公关会议过来。他们想让你发声明承认我们的关系只是'专业合作'，淡化私人往来。"
周予安点点头："合理的做法。"
"去他的合理！"程澈突然提高音量，"这等于默认那些关于你专业能力的质疑是成立的！"他深吸一口气，放低声音，"我有个不同的计划。"
周予安转头看他："什么计划？"
"直面媒体。"程澈的眼睛闪闪发亮，"不是否认，而是反击。我查过了，徐天阳有前科——三年前就因为诽谤竞争对手被告过。我们可以利用这点。"
周予安皱眉："你是说...公开对抗？"
"对。"程澈坚定地说，"去电视台，直播访谈，正面回应所有质疑。我手上有你的所有项目资料，足以证明你的专业能力。至于我们的关系..."他停顿了一下，"我们坚持原有说法——正在互相了解阶段。不否认也不过度解释。"
周予安望着程澈紧绷的侧脸，胸口泛起一阵温暖。这个omega明星本可以轻松切割，保护自己的形象，却选择站在他这边对抗不公。
"为什么帮我？"他轻声问，"这对你的形象风险很大。"
程澈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因为那些指控是错的。因为你的才华值得被看见。"他转头看向周予安，眼神柔和下来，"因为...你是我在乎的人。"
这句话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周予安心跳加速。他移开视线："你的经纪人同意这个计划吗？"
程澈做了个鬼脸："张哥想把我锁在酒店直到风波过去。所以我...偷跑出来了。"
周予安瞪大眼睛："你什么？"
"别担心，我有分寸。"程澈启动车子，"现在，我们去'都市频道'，他们愿意给我们半小时直播时间。够你展示专业能力，也够我...表达一些观点。"
周予安想反对，想说自己不值得程澈冒这样的风险，但看着程澈坚定的表情，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只能点点头，系好安全带。
——
电视台的化妆间里，周予安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抹。隔壁传来程澈和制作人讨论流程的声音，清晰而自信。
"五分钟后上场。"助理探头通知。
周予安的胃部拧成一团。他从不擅长公开演讲，更别说这种充满敌意的场合。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睛下方是明显的阴影。
"放松。"程澈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就像我们讨论的那样，专注于设计本身。其他的交给我。"
周予安在镜中与程澈对视，点了点头。omega明星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西装，衬得肤色更加白皙，眼神锐利如刀。这不是舞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偶像，而是一个准备战斗的战士。
演播室的灯光比想象中更刺眼。周予安跟在程澈身后，走向中央的沙发区。主持人是个中年beta女性，笑容职业而疏离。
"三，二，一，开始！"
"各位观众晚上好，今天我们很荣幸邀请到歌手程澈和设计师周予安，来回应近日网络上的一些争议..."主持人流畅地开场。
前十分钟还算平和，主持人简单介绍了"蓝汐"项目和两人的合作。然后，问题逐渐尖锐起来。
"周设计师，有业内人士质疑您获得这个项目是凭借与程澈的私人关系而非专业能力，您如何回应？"
周予安的手指在大腿上收紧，但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蓝汐'项目的竞标过程有完整记录，我的设计方案获得了品牌方一致认可。如果质疑者有兴趣，我很乐意进行专业层面的讨论。"
程澈适时地接过话题："作为项目代言人，我参与了整个评选过程。周予安的设计在十几份方案中脱颖而出，正是因为其创新性和专业性。任何关于'特殊关系'的暗示都是对'蓝汐'品牌和我们双方专业能力的侮辱。"
主持人翻动资料："但徐天阳先生提供的资料显示，周设计师之前所在公司对他的评价并不高..."
"徐天阳？"程澈冷笑一声，"就是那个因为伪造设计数据被行业协会调查的徐天阳？"他从文件夹中取出一份文件，"这是三年前的行业通报，徐天阳因诽谤同行受到警告。他的信誉如何，大家自有判断。"
周予安惊讶地看着程澈。这份资料连他都不知道，程澈是从哪里挖出来的？
主持人明显措手不及，匆忙转向下一个问题："关于两位的关系，网络上众说纷纭。可以澄清一下吗？"
程澈看向周予安，眼神中带着询问。周予安微微点头，程澈便转向镜头："周予安是我尊重的设计师和朋友。我们目前正在互相了解阶段，这是我们的私事。但有一点必须明确——我们的专业合作始终建立在相互尊重和欣赏的基础上，任何试图贬低周予安专业能力的言论都是不可接受的。"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眼神直视镜头，仿佛透过摄像机直接对徐天阳说话。周予安从未见过这样的程澈——锋芒毕露，毫不妥协。
访谈的后半段，周予安展示了"蓝汐"项目的设计理念和草图，专业而详尽地解释了每个创意决策背后的思考。随着讨论深入，他的声音越来越自信，甚至主动指出了几个设计上的创新点。
"时间到了，感谢两位的分享。"主持人最后总结道，"相信观众们对这件事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离开演播室后，周予安长舒一口气，后背的衬衫已经湿透。程澈拍拍他的肩膀："你表现得棒极了。看到制作人的表情了吗？他们没想到你这么专业。"
周予安摇摇头："是你准备的那些资料扭转了局面。谢谢你，程澈。我欠你一次。"
程澈微笑："朋友之间不说这个。"他看了看表，"现在，我们得赶在张哥派搜救队之前回公司。准备好面对风暴了吗？"
周予安这才想起程澈是"偷跑"出来的："你的经纪人会杀了我的。"
"不会的。"程澈狡黠地眨眨眼，"访谈这么成功，他生气之余也得承认这是个妙招。"
——
回程的车里，周予安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朋友、同事、甚至久未联系的大学同学纷纷发来消息，全是关于刚才的访谈。社交媒体上，#程澈力挺周予安#已经登上热搜，评论区两极分化，但支持的声音明显增多。
"看这个。"程澈把手机递给周予安，屏幕上显示徐天阳刚刚发布的声明——一篇含糊其辞的"澄清"，声称自己的话被媒体"断章取义"。
周予安轻笑出声："他退缩了。"
"当然。"程澈得意地说，"这种人最怕阳光。一旦被曝光，立刻缩回洞里。"
周予安转头看向程澈："你冒了很大风险。为一个认识不久的人，值得吗？"
程澈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周予安，从那个雨夜你帮助一个陌生的omega开始，你就证明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今天我只是...还了一点人情。"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在夜色中闪烁。周予安突然希望这段车程能再长一点，长到他能理清自己对程澈日益复杂的感情。
——
访谈的余波持续了整整一周。徐天阳的诽谤不了了之，"创界"设计公司迅速撤回了调离决定，甚至总监亲自道歉。林薇突然变得"友善"起来，但周予安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退却。
而程澈...访谈后他们的联系反而减少了。程澈进入新专辑最后的制作阶段，整天泡在录音室；周予安则忙于"蓝汐"项目的最后冲刺。两人偶尔互发消息，但再也没有安排"约会"。
周予安告诉自己这样更好——那场假扮情侣的戏码该结束了。但深夜独处时，他总会不自觉地想起程澈在演播室里为他辩护的样子，那种被坚定保护的感觉令人上瘾。
一个雨夜，周予安在办公室加班到凌晨。窗外的雨声和那晚如此相似，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公交站里那个狼狈的omega。翻开素描本，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画满了程澈的侧脸——工作中的，思考中的，微笑的...
手机突然震动，是程澈的消息："还在公司？"
周予安看了看时间——凌晨1:23："嗯，赶工。你呢？"
"录音刚结束。累死了，但终于完成了。"紧接着是一条语音消息。周予安点开，程澈疲惫但兴奋的声音流淌而出："听着，这是主打歌的小样。你是第一个听到的外人。"
随后传来的音乐让周予安屏住呼吸——清澈的钢琴前奏，然后是程澈标志性的嗓音，唱着关于打破界限、寻找真实自我的歌词。歌曲高潮部分，程澈的声音攀升高音，美得令人心碎。
语音结束，周予安立刻回复："太棒了。这会是你的又一代表作。"
程澈回了一个笑脸："希望如此。对了，明晚有空吗？专辑完成了，团队要办个小庆功宴。我想邀请你。"
周予安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保持距离；但心底那个声音却催促他答应。"好。"他最终回复道。
"太好了！晚上7点，我来接你。"程澈的回复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周予安放下手机，望向窗外的雨夜。他知道自己正在滑向危险的边缘——假戏真做的边缘。翻开日记本，他写下今晚的思绪：
"我想我爱上他了。不是因为他是明星程澈，而是那个在雨夜脆弱的、在演播室勇敢的、在录音室专注的程澈。但我是个beta，而他...他值得更好的。所以这份感情，我会藏在心里。"
合上日记本，周予安关掉台灯，让黑暗和雨声淹没自己。
——
程澈的庆功宴在一家高档日料店的私人包厢举行。周予安穿着简单的深灰色西装到场时，发现除了音乐团队，还有几位娱乐圈的面孔。他自觉地找了个角落坐下。
"周设计师！"程澈立刻发现了他，穿过人群走过来，"你来了。"他今天打扮得很随意，黑色高领毛衣和修身长裤，却依然光彩夺目。
"恭喜专辑完成。"周予安递过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一点小心意。"
程澈惊喜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古董钢笔，笔身上刻着细小的音符图案。"这...太完美了。"他轻声说，"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想要这个？"
周予安微笑："你上次采访时提到过，喜欢用钢笔写歌词。"
程澈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冲动地抓住周予安的手腕："来，我介绍你认识制作团队。"
接下来的晚餐，周予安被安排在程澈旁边，不断被介绍给各路名人。他能感觉到程澈经纪人不悦的目光，但程澈似乎铁了心要让他融入自己的圈子。
酒过三巡，气氛热烈起来。有人提议程澈现场表演新歌，众人立刻附和。程澈推辞不过，拿起吉他坐到包厢中央。
"这首歌叫《无界》，"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在周予安脸上停留了一秒，"献给那些不被定义的人。"
音乐响起，程澈的声音温柔而有力。唱到第二段时，他突然即兴修改了歌词，原本的"在人群之外找到你"变成了"在雨夜公交站找到你"。只有周予安注意到了这个变化，也只有他明白其中的含义。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程澈的眼中带着试探和某种柔软的情绪。周予安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但他不确定该如何回应这份...告白？还是只是一时兴起的表演？
歌曲结束，掌声雷动。程澈很快被拉去和其他人交谈，周予安则退到阳台透气。夜风凉爽，城市的灯火在眼前延展。
"原来你在这里。"程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躲着我？"
周予安转身："只是需要一点新鲜空气。"
程澈靠在栏杆上，两人肩膀几乎相触："喜欢那首歌吗？"
"很美。"周予安谨慎地回答，"特别是...修改后的版本。"
程澈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注意到了。"他低头玩着手中的钢笔，"这支笔我会珍藏的。就像..."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就像什么？"
"没什么。"程澈抬头微笑，"只是...谢谢你来了。这对我很重要。"
周予安想说很多——关于那本画满素描的日记，关于他如何在每次"假约会"中越陷越深，关于beta也可以给出的爱...但最终他只是说："团队在等你，寿星。"
程澈看起来想说什么，但被经纪人的呼唤打断了。"改天聊，"他轻声说，"就我们两个。"
周予安点点头，看着程澈回到喧嚣中。他独自在阳台上又站了十分钟，直到确定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才返回包厢。
——
三天后，周予安收到一个快递包裹，里面是一套限量版建筑设计工具——德国制造的专业绘图仪，市面上几乎买不到。附带的卡片上只有简单的一行字："给真正懂设计的人。谢谢那晚。—C"
周予安将绘图仪一件件取出，手指轻抚过冰凉的金属表面。这套工具价格不菲，但更珍贵的是程澈挑选时的心意——每一件都是他曾在闲聊中提到过想要的型号。
手机震动，是程澈的消息："收到包裹了吗？"
周予安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太贵重了。"
"比不上你的钢笔。"程澈回复，"对了，下周三是新专辑发布会，你来吗？我给你留了前排位置。"
周予安查了查日程："有项目汇报，可能赶不上开场。"
"没关系，随时欢迎。"程澈紧接着又发来一条，"发布会后我要去巡演了，两个月...会想你的。"
周予安盯着最后三个字，胸口泛起一阵温暖的疼痛。他斟酌许久，回复道："祝演出成功。我会关注报道的。"
发完这条，他打开电脑，开始搜索程澈巡演城市的建筑地标。如果...只是如果，他"恰好"在某个城市有业务考察，那会太刻意吗？
屏幕上的光标闪烁，像他犹豫不决的心跳。
——
发布会当天，周予安还是赶上了后半场。他悄悄溜进会场后排，看到台上的程澈正回答记者提问。omega明星今天穿了一身银白色西装，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像一颗落入凡间的星星。
"关于新专辑的主题，"程澈说道，"它讲述的是打破界限，寻找真实的连接。在这个ABO分明的世界里，我们常常被性别定义，但我想探讨的是超越这些标签的可能性。"
周予安屏住呼吸。程澈从未在公开场合如此直接地谈论ABO议题。
一位记者举手："这是否与你最近的...感情生活有关？传闻您与beta设计师周予安的关系已经超出了专业范畴？"
会场瞬间安静下来。周予安的身体僵直，手指无意识地抓紧座椅扶手。
程澈的表情变得严肃："关于我的私人生活，我只说一点——真正的情感连接不应该被性别或第二性征定义。无论是友谊还是更亲密的关系，都应该建立在相互尊重和理解的基础上。"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会场，似乎在寻找什么，"至于周予安，他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设计师之一，我很珍视与他的...所有形式的合作。"
周予安确信程澈看到了他，因为omega明星的眼神在扫过他这个方向时微微亮了一下。
发布会结束后，周予安犹豫是否该去后台打招呼，却被工作人员拦住："抱歉，程先生已经离场准备巡演了。这是他留给您的。"
工作人员递过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巡演首站的VIP门票和一张手写便条："如果有空就来。我会留最好的位置给你。——C"
周予安将门票和便条小心地放进钱包。他知道自己不该去，不该让这份感情继续滋长。但心底有个声音越来越响亮——为什么不行？为什么beta就不能爱上omega？为什么他不能至少尝试一次？
走出会场，阳光明媚得刺眼。周予安站在十字路口，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某个方向通向他的办公室和安稳的生活；另一个方向则通往机场，和那个闪闪发光的可能性。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