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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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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就出去找谢时延，我垂眼瞧了瞧手中的笔，选择继续写作业。
我想他大概是放弃邀请我同吃，今晚的客人很少，原本沈浊氰他们旁边还有一桌客人，没过多久便离开了。
只剩沈浊氰他们，好在他们吃得很快，上完菜后几个男生就将面前的食物一扫而光。
我也下了个早班，见路上行人变少，大概时间早已很晚，我站在店门外，还是选择留下帮蔡叔收拾桌椅。店外的桌椅歪七八扭，地上有不少掉落的菜羹和纸巾，光蔡叔一个人会忙到很晚。
“哎哟谢谢啦小夏，快回去睡觉吧，明天上课呢。”蔡叔招呼着我，小麦色的肌肤上是常年炒菜被热油溅伤的僵疤。
我向着蔡叔道别，转身走进夜色。
拐进一条小路，这条路上没有灯，我只能凭借昏暗的月光分清脚下的台阶，一天的疲劳涌上身体，我懈怠的驼着背低头走着。
盘算着手里的钱能支撑自己到下个月，我不免心头好受些。
小路坑坑洼洼，蜿蜒又泥泞不堪。地面上还有一滩积水，投射着月亮和四周的房屋。
“下班了？”
一道声音响起，我猝然抬眸，沈浊氰单肩背着书包插兜，校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歪头眯着眼站在我面前。月光照在他一半张脸上，我将他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你还没回家？”
面对我的询问，沈浊氰点头回答，“这还用问吗？”
他朝着我走近，白色的运动鞋踏进那滩积水，波澜四起后归于平静。沈浊氰似乎不在意自己干净的运动鞋沾染上泥泞，他笑着与我并肩。
“回家？”
我点头，“嗯，你怎么在这里。”
“顺路。”他眉眼含笑，我没有去深究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要和我一起走黝黑的小路我也不阻拦，反正我一个人挺怕的。
想到这里我又点头。
“走吧。”
我和沈浊氰就这样一左一右并肩着，两人无话，都将目光放置前方。微风徐来，我再次被他的气息包裹。
雨的气味。
冬季的小雨，夹杂着雪花赴向土地。
我和他静静走在路上，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和偶尔踩溅水坑的水声。
一段路到居民楼，我突然笑笑，说：“你离得比我远？”
沈浊氰愣了两秒，然后点头，他环顾四周。
我当然知道他看得见什么，这栋居民楼墙皮剥落，飘下的墙灰和拐角的垃圾成山。残败，破落。不用进去就能想象到里面的状况。
我记得宁淞说过沈浊氰是有钱人家孩子，我想他大概对此会很惊讶吧，毕竟宁淞刚来的时候，眉毛拧成疙瘩，掩鼻而过。
在小县城这样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的残破脏乱。
“你上去吧。”沈浊氰说。
他没露出任何表情，那双眼只是很简单打量四周后收回。
“再见。”
我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看见沈浊氰出现在路上时，突然破罐子破摔干脆把他带到居民楼下。
青春期的少年要脸面，有比天高的傲气。或许宁淞我可以毫不犹豫带他来这里，甚至自嘲处境。
可在沈浊氰面前，我莫名别扭地想要一个可以掩藏我所有不堪的小窝，掩藏我无家可归，掩藏狼狈，掩藏不堪。
想到这里，我侧身用被子掩住脑袋，低低苦笑一声。
和我妈吵架决心搬出来时，也不见得自己有多要脸。
在遇见比自己优秀很多的人的时候，人会突然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感到自卑吗？
或许其他人会，但我并不想陷入这种情绪漩涡中，所以我选择以自毁的形式告诉沈浊氰。
我不怕嘲笑。
他偏偏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不夹杂任何感情。
我曲起膝盖蜷缩在被窝里，房间没有空调，夏天的蚊虫最喜欢在你睡着后嗡嗡骚扰你，我只好找一床被子盖上。
感受到背后渗出的汗水，我觉得我明天还是去买个电风扇吧。
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床头一米远的地方，手机突然亮起。
手机充着电，这个房间只有那个地方有充电口，我琢磨要不之后上拼多多买个两米长的充电器吧。
我掀开被窝光着脚下床去拿手机，地面的冰冷渗透进我的脚底，点亮屏幕是微信的消息。
【lick：谢谢你的药和试卷。】
就一条。
我静默地蹲在墙角抱着个手机看着这条消息发呆。
......
没了？就没了？
手机解锁，我不可置信来回刷新微信消息，沈浊氰想干什么？
我点开那个黑山羊头像，页面闪回沈浊氰的微信主页，朋友圈无，签名无。
好无聊的一个微信。
想给他鉴赏一下微信朋友圈高不高质都不行。
好吧，我就是想找一下他，但没什么借口。
叮咚。
【lick：晚安】
我愣在屏幕前，直到腿上飞满六只蚊子，我才回神。
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不是gay啊，我们之间说什么晚安，你不觉得我们有点暧昧了吗，你是gay吗？
我埋头输入然后删除这串文字，摁息屏幕又打开。
叮咚。
【lick：别头脑风暴了，早点休息。】
他知道？他看到了？他停留在这个页面干什么？看我出丑吗？
我呆愣着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手里攥着手机，直至感觉到身体发热，我松开力度昏昏睡过去。
“沈浊氰？”我有些意外。
沈浊氰为什么在我房间，他趴在我的床上，又用那张生得极好的脸朝我微笑，露出虎牙。
“你怎么在这儿？”我问。
沈浊氰没说话而是起身向我走近，抬手在我额前摸了摸，嘴里嘟囔着什么，但我听不清。
“你没声音啊，你没声音，你没开麦！”我见他越来越着急，我也急起来。
然后我就听到沈浊氰那张唇发出了宁淞的声音。
——
“别动啊......夏嗔你......不喝啊....咋...病都.....名字.....”纯白的天空地面外，传来我熟悉的声音，乍时天崩地裂，所有目之所及皆为碎末。
宁淞的声音远远传来，像真空外的讯息，我听得不真切。
我意识到我在做梦，我生病了。
我缓缓睁开眼，黑暗的四周出现一条缝，颤动着，不安着，缝里有两道黑影，是宁淞和沈浊氰的背影。
我感受到四肢滚烫无力，头脑发胀。那双手再次伸向我，搅得我浑身无力，钻心剜骨。
“你药是不是买错了？”这是沈浊氰的声音，他蹙着眉质疑宁淞。
宁淞立马炸毛，操着一口四川话嚷嚷：“不可能，老子专门问了老板的。”
沈浊氰举起药盒，瞪大眼睛问：“999感冒灵，夏嗔是发烧，这没用。”
我见沈浊氰四次，这是第五次。每一次他脸上就挂着一抹笑，还从没见过他跟谁说话黑脸，我短促笑了一声。
宁淞和沈浊氰猛地转头发现我醒了，宁淞立马凑过来又被我无力推开。
“吓死我了，今天你没来，老班联系你妈，结果都不知道你在这儿，幸好我上次来找得到路，不然你人早没了。”他心有余悸拍拍胸脯，我无声笑笑。
这时面前递来一杯水，我顺着方向看去，是沈浊氰。
“喝点吧。”
宁淞连忙将我扶起来，接过水喂我：“对对对，你烧那么久，上次你考试发烧我还以为你好了。”
我低头顺着去舔舐了水面，滋润干裂的嘴唇。
沈浊氰站在我床边静静看着我，我有些意外他在这里但是在没力气。
“上次考试？”
宁淞见他问连忙将我的惨状告诉沈浊氰，我有些想笑，却任由他去了。
“对啊，上次模拟考，夏嗔当天39度高烧，硬生生熬着，靠着一杯热水撑过去，一场考完人都虚脱了。”
沈浊氰听完表情有些古怪，“是吗。”
“不然骗你？”宁淞有意呛沈浊氰，可沈浊氰没理他，而是直勾勾看着我，我被盯得不自在，扭头躲避。
没过多久宁淞被班主任一通电话叫走，只剩沈浊氰。
他就着我床边坐下，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个苹果，拿出小刀削着。身上还穿着校服短袖，应该是半路被宁淞拉来的。
我以为他会问什么，但沈浊氰只是默默将削好的苹果切块放进盘子里插上牙签端在我手边。
“吃吧。”他说。
我不解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沈浊氰没回答我，而是拿起盘里的一根牙签，用苹果抵在我的下唇，仿佛我不吃，他就会用手指抵开我的牙齿，将苹果塞进去。
我只得乖乖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