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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默契的合作伙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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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会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长桌中央的投影屏上，一条陡峭下滑的红色曲线刺痛着每个人的眼睛。林依坐在父亲右手边第三个位置，依旧能清晰看到他太阳穴上暴起的青筋。
"三个月内损失30%的市场份额？这就是你们管理团队给我的答卷？"林胜京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手指关节重重敲在实木桌面上。
负责南亚业务的副总裁额头渗出冷汗："林董，主要是当地新出台的政策限制外资持股比例，加上竞争对手突然降价——"
"借口！"林胜京猛地拍桌，"我要的是解决方案，不是听你诉苦！"
会议室鸦雀无声。林依盯着那份自己熬夜准备的市场分析报告，手指在膝上悄悄收紧。她知道这是个机会——证明自己不仅仅是靠姓氏坐在这个位置的机会。
"爸——林董，"林依纠正自己的称呼，声音比预想的稳定，"我认为可以尝试从三个方面破局。"
所有目光转向她。林胜京挑了挑眉毛，示意她继续。
林依站起身，走到投影屏前："首先，政策限制可以通过与当地企业成立合资公司规避；其次，竞争对手的降价不可持续，他们的现金流支撑不了三个月；最后，我们可以重新包装产品线，强调高端差异化而非价格竞争。"
屏幕上显示出精心准备的三套应对方案。董事们交换着惊讶的眼神——没人想到这位看似花瓶的继承人竟有如此敏锐的商业嗅觉。
"方案不错，但谁去执行？"林胜京直截了当地问，"吉隆坡那边的情况很复杂。"
林依深吸一口气："我去。"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轻咳。林胜京眯起眼睛打量女儿："你确定？"
"给我两周时间。"林依迎上父亲的目光，"但我需要完全的授权和合适的团队。"
林胜京沉默良久，突然转向财务总监："谢尧，你跟她一起去。监督预算使用，别让她胡来。"
谢尧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专业表情："好的，林董。"
林依的心跳突然加速。和谢尧一起出差？这个意外发展让她既紧张又隐秘地期待。
"散会。"林胜京站起身，经过林依时低声说，"别让我失望。"
飞机头等舱内，林依假装专注阅读文件，余光却不时瞟向过道另一侧的谢尧。自从董事会决定后，两人各自忙于准备工作，几乎没有私下交流的机会。现在被困在密闭空间里几个小时，林依既想打破沉默，又怕说错话。
"你的方案很全面。"谢尧突然开口，目光仍停留在她的笔记本电脑上。
林依眨了眨眼："谢谢。我做了很多功课。"
"我看得出来。"谢尧转过脸，嘴角有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不像某些只会纸上谈兵的MBA。"
这个小小的赞美让林依胸口泛起暖意。她放下文件，决定抓住机会："其实我很紧张。这是我第一次独立负责危机处理。"
谢尧合上电脑："为什么主动请缨？完全可以交给更有经验的团队。"
"因为..."林依犹豫片刻，决定诚实以对，"我必须证明自己不只是林胜京的女儿。公司里大多数人要么怕我，要么讨好我，没人把我当真正的商业人士看待。"
谢尧静静注视她，目光中带着新的审视："包括我？"
"你不一样。"林依脱口而出，"你从不对我假笑，也不掩饰我的错误。那天在财务部..."她想起被拒绝的午餐邀请，脸颊发热。
空乘送来饮料打断了这一刻。谢尧要了黑咖啡，不加糖；林依选了柠檬水，加双份蜂蜜——这个细节被谢尧默默记下。
"关于吉隆坡项目，"谢尧转回专业话题，"我分析了近三年的财务数据，发现几个异常点。竞争对手的突然降价确实蹊跷。"
林依凑近查看她电脑上的图表，一缕发丝滑落，擦过谢尧的手腕。两人同时僵了一下，林依急忙把头发别回耳后。
"你认为有猫腻？"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很可能。"谢尧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调出一组数据，"看这里，竞争对手去年接受了某家离岸公司的巨额注资，而这家公司与当地政策制定者有密切联系。"
林依瞪大眼睛："你是说...政策变动可能是被操纵的？"
"只是猜测，需要更多证据。"谢尧谨慎地说，"但如果我们能证明这点，就有筹码谈判了。"
飞机轻微颠簸，林依下意识抓住扶手。她从小就害怕，尽管从未向任何人承认过。
"害怕气流？"谢尧突然问。
林依勉强笑笑："很明显吗？"
"你的指节发白了。"谢尧指了指她紧握扶手的手，"我飞过上百次，这种小颠簸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飞机又一阵剧烈摇晃，安全带指示灯叮地亮起。林依的呼吸急促起来，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覆上她的——谢尧的手掌干燥而稳定，轻轻包裹住她颤抖的手指。
"深呼吸。"谢尧的声音很低，只有林依能听见，"想象你在骑马，只是小跑时的自然起伏。"
林依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会骑马？"
"公司内刊上有你参加马术比赛的报道。"谢尧轻描淡写地说，却没有抽回手。
飞机逐渐平稳，但两人谁都没有打破这个接触。直到空乘再次经过，谢尧才自然地收回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林依的手背上残留的温度却久久不散。
吉隆坡的天气闷热潮湿。酒店前台告知因为会议旺季，原本预订的两间套房只剩下一间双卧室的总统套房。
"我们可以换一家酒店。"谢尧立刻说。
"不用了，就这里吧。"林依抢先决定，"离明天会面的地方近，节省时间。"
她不敢看谢尧的表情，只是假装专注于手机上的邮件。实际上，她的心跳声大得自己都能听见。
套房宽敞奢华，两个卧室分别位于客厅两侧。林依把靠窗的那间让给谢尧，自己选了较小的一间。放下行李后，两人迅速投入工作，在客厅的大理石餐桌前铺开文件。
"明天上午九点与经济发展局官员会面，下午两点考察工厂，晚上约了潜在合资伙伴晚餐。"林依核对着行程，"今晚我们得把谈判策略定下来。"
谢尧点点头，调出一份电子表格："根据我的分析，如果我们能把合资公司的本地持股比例控制在49%以下，就能保留核心技术控制权。这是法律允许的上限。"
"太好了。"林依凑近屏幕，突然发现什么，"等等，这个公式是不是有误？第三季度的折旧计算方式..."
谢尧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懂财务建模？"
"辅修过会计。"林依得意地笑了，"我爸认为继承人应该懂数字。"
两人埋头工作到深夜，不断优化方案。林依惊讶于谢尧思维的缜密，而谢尧也对林依敏锐的商业直觉暗自赞叹。不知不觉，窗外已是灯火阑珊。
"饿了吗？"林依伸了个懒腰，"客房服务应该还开着。"
谢尧看了看手表："酒店酒吧可能还营业，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林依眼前一亮："好主意。"
酒吧灯光昏暗，人不多。她们选了个僻静的角落，点了几样小食和饮料。谢尧要了单一麦芽威士忌，加冰；林依选了莫吉托，特意嘱咐多加薄荷。
"为合作干杯。"林依举起酒杯。
谢尧轻轻碰杯："为专业。"
两杯下肚，气氛轻松了许多。林依发现酒精让谢尧的面部线条变得柔和，眼角微微泛红，比平日办公室里那个冷面总监生动多了。
"所以，"林依大胆提问，"除了发现财务报表里的猫腻和拯救害怕飞行的继承人，谢总监平时有什么爱好？"
谢尧晃着酒杯，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跑步，看书，偶尔爬山。"
"真符合你的人设。"林依笑道，"没有些出人意料的爱好吗？比如地下摇滚乐队？秘密纹身？"
谢尧挑眉："你对我有这么多想象？"
林依立刻后悔自己的冒失，正想道歉，却听谢尧继续说："其实我收集黑胶唱片，主要是古典乐，但也有一些冷门爵士。"
"真的？我最爱Bill Evans！"林依兴奋地前倾身体，"尤其是他晚期的作品，那种破碎的美感..."
"《You Must Believe in Spring》,"谢尧接上话，眼中闪烁着罕见的热情，"他妻子去世后的创作，每音符都是心碎的声音。"
"天哪，你居然知道这张！"林依激动得差点打翻酒杯，"我找了三年都没找到原版黑胶！"
"我有。"谢尧嘴角微扬，"1977年法国首版。"
林依夸张地捂住胸口："我现在正式嫉妒你了。"
两人相视而笑，那一刻，所有的职级差距、身份隔阂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音乐连接的两个灵魂。
"你呢？"谢尧反问，"除了马术和让财务总监惊讶的会计知识，林大小姐还有什么隐藏技能？"
林依转动着酒杯："我写诗。"
"发表过？"
"老天，当然没有。"林依摇头笑道，"只是...一种发泄方式。你知道的，在一个所有决定都被安排好的生活中，需要点出口。"
谢尧若有所思地点头："可以理解。"
"你呢？"林依追问，"除了当数字侦探，有没有什么...未实现的梦想？"
谢尧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她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曾经想开一家书店，专门卖珍本和黑胶。但现实很骨感。"
"听起来很美好啊。"林依轻声说，"为什么没实现？"
"长故事。"谢尧明显在回避，"而且涉及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林依识趣地没有追问。两人陷入舒适的沉默，背景爵士乐填补了空白。
"我们该回去了。"谢尧最终打破沉默，"明天是硬仗。"
结账时，林依坚持由她支付："公司报销，别客气。"
回到套房，互道晚安后各自回房。林依躺在床上，脑海中回放着谢尧谈论音乐时闪亮的眼睛和飞机上那只温暖的手。她摸出手机，打开那个加密笔记应用，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徘徊许久，最终只打下一行字：
"今天，她握了我的手。"
接下来三天的高强度工作出乎意料地顺利。林依在谈判桌上展现出与年龄不符的老练，而谢尧精准的财务分析为每次讨论提供了坚实后盾。两人配合默契，常常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第四天晚上，他们终于敲定了合资协议框架，保留了核心技术控制权，甚至争取到了比预期更好的条款。
"我们成功了！"回到酒店电梯里，林依忍不住欢呼，一时冲动抱住了谢尧。
这个拥抱只持续了一秒半，两人便像触电般分开。谢尧清了清喉咙："团队合作的结果。"
"不，是你发现的那些财务线索帮我们找到了对手的软肋。"林依真诚地说，"我从来没见过谁能像你这样一眼看穿数字背后的真相。"
谢尧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你也不差。那个重新包装产品线的点子很妙。"
电梯到达顶层，两人走向套房，脚步比往日轻快。
"要不要喝一杯庆祝？"林依提议，"我房间有瓶不错的香槟。"
谢尧犹豫了一下，点头："好，就一杯。"
林依从迷你吧取出香槟和两只高脚杯。谢尧站在落地窗前，吉隆坡的夜景在她身后闪烁。
"合作愉快。"林依倒好酒递给她。
谢尧接过，轻轻碰杯。
香槟冰凉的气泡滑过喉咙，林依感到一种奇妙的勇气涌上来："谢尧，这几天我很开心。不只是因为项目，还因为...认识了你这个人，而不只是'财务总监'。"
谢尧的目光变得深邃："林依..."
"我知道我们回到公司后又要回到那种正式关系。"林依急忙补充，"但我想说，在这之外，我很珍视...我们的友谊。"
最后那个词说出口时，她心里闪过一丝苦涩。友谊不是她真正想要的，但现在只能止步于此。
谢尧静静注视她良久，"我也是。"谢尧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有些界限..."
她没有说完，只是后退一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明天早班机，该休息了。晚安，林依。"
门轻轻关上，留下林依一人站在窗前，手中的香槟突然索然无味。
回程的飞机上，两人都异常安静，各自埋头工作，仿佛那几天的亲密从未存在。当气流再次来袭时，林依咬紧牙关独自忍受，而谢尧的手始终放在自己膝盖上。
但就在飞机降落前，当林依假装专注看文件时，一张折叠的纸条从谢尧那边滑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和营业时间：
"黑胶天堂，周六下午3点。如果你还想看那张Bill Evans。"
林依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转头看向谢尧，后者依然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但耳尖却诡异地泛着红。
在纸条背面，林依写下："一定到。"然后轻轻塞回谢尧手中。
当他们的手指在纸片边缘短暂相触时，林依确信看到了谢尧嘴角那一闪而过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