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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商业联姻的牺牲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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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依坐在办公桌前,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已经十分钟了。屏幕上是她应该正在起草的市场分析报告,但脑海中全是三天前飞机上谢尧塞给她的那张纸条。
"黑胶天堂,周六下午3点。"
她打开抽屉,取出那本深蓝色皮质笔记本——这是她上周特意买的,用来记录所有不敢说出口的思绪。翻开第三页,上面已经写满了关于谢尧的文字:
"她的手很暖,在飞机上握住我的时候,我几乎忘记了恐惧..."
"她谈起音乐时眼睛会亮起来,像是整个人被从内部点亮..."
"今天她穿了一件深绿色衬衫,衬得她的锁骨线条..."
林依咬了咬下唇,又添上一行:"周六我要去见她,不是作为胜京的继承人,只是林依。"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母亲的名字。林依条件反射般合上笔记本塞回抽屉,深吸一口气才接起电话。
"依依,生日宴会的宾客名单我发给你了,记得确认。"林母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周明远特意从香港飞回来参加,你要好好招待他。"
林依的胃部一阵紧缩。她25岁的生日宴被父母安排成了又一场社交秀,而周明远——那个她避之不及的联姻对象——将是主角之一。
"妈,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对周明远没——"
"别又耍小孩子脾气。"林母打断她,"周氏集团在东南亚的物流网络对我们至关重要。你父亲已经和周董事长谈妥了初步意向。"
林依握紧手机,指节发白:"这是我的婚姻,不是商业并购案。"
"你是林家的女儿,这两者从来就不冲突。"林母的语气缓和下来,"明远家世好,学历高,长相也端正。相处久了自然会有感情。好了,记得周六下午三点试礼服。"
周六下午三点,黑胶天堂的约定时间。
林依挂断电话,额头抵在冰凉的办公桌面上。抽屉里的笔记本像一块烧红的炭,即使隔着木板也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她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你要请假?"谢尧从财务报表中抬起头,眉头微皱,"周六下午?"
林依站在谢尧办公室门口,心跳如擂鼓:"有个家族活动,可能赶不上...我们的约定。"
谢尧的表情瞬间变得难以捉摸:"我明白了。"
"不是我想取消!"林依急忙解释,"是我母亲突然安排的生日宴会,我完全不知情..."
"生日?"谢尧眨了眨眼,"这周六是你生日?"
林依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你会来吗?我父母在君悦酒店办了晚宴。"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那种充斥着虚伪社交的名流场合,谢尧怎么会喜欢?
谢尧的表情变得复杂:"我不认为那是个适合我的场合。"
"当然,我理解。"林依急忙说,胸口泛起一阵苦涩,"也许...也许宴会后我们可以见面?晚上九点左右?"
谢尧沉默片刻,轻轻摇头:"不合适。你该陪你的宾客。"她顿了顿,"生日快乐,林依。"
这句客套的祝福像一把小刀扎进林依心脏。她勉强笑了笑,退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
回到自己座位,林依从抽屉深处摸出笔记本,在新的一页用力写道:"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不是林胜京的女儿。"
周六,林依在母亲的监督下试穿了五套礼服,最终选定了一袭香槟金色的Valentino长裙。林母满意地打量女儿:"完美。明远一定会惊艳。"
林依看着镜中的自己——精致的妆容,一丝不苟的发型,昂贵却拘束的礼服。这像个完美的假人,而不是真实的她。
"对了,"林母漫不经心地说,"我让助理邀请了公司几位高管,显示我们对员工的重视。你那个财务总监也会来。"
林依猛地转身:"谢尧?你邀请了她?"
"怎么了?"林母挑眉,"你不是挺欣赏她的工作能力吗?"
"不,没什么。"林依努力控制面部表情,"只是没想到你会邀请她。"
林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公司里的事,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依依。"
这句话让林依背后窜起一阵寒意。母亲知道了什么?她注意到自己频繁去财务部了?还是有人看到了她和谢尧一起吃饭?
下午三点,当化妆师和发型师在她身上施展魔法时,林依的思绪却飘到了城市另一端的黑胶店。谢尧会去吗?会等她吗?还是会因为被放鸽子而生气?
六点整,林依如同一件精心包装的礼物,被送到了君悦酒店的宴会厅。水晶吊灯下,三百多位宾客举杯交谈,空气中弥漫着香水、鲜花和虚伪奉承的味道。
周明远第一个迎上来,一身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执起林依的手,嘴唇轻触她的手背:"生日快乐,我的公主。你今天美得令人窒息。"
林依强忍着抽回手的冲动:"谢谢,周先生。"
"还这么生疏?"周明远轻笑,手指在她掌心暧昧地画圈,"很快我们就会亲密得多。"
林依的皮肤爬满鸡皮疙瘩。她借口要去招呼其他客人,迅速逃离。宴会才刚开始,她已经感到窒息。
七点半,在冗长的致辞和祝酒后,林依终于看到了谢尧。她站在宴会厅角落,一身黑色西装套裙,与周围珠光宝气的女宾格格不入。即使是最保守的商务装扮,谢尧依然比厅内任何一个人都要夺目——在林依眼中至少如此。
"你来了。"林依快步走过去,心跳加速。
谢尧递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生日礼物。"
林依接过,迫不及待地打开——是一张黑胶唱片,Bill Evans的《You Must Believe in Spring》,1977年法国首版。
"这...这是你的珍藏!"林依震惊地抬头,"我不能收。"
"我买了新的。"谢尧轻声说,"这张有特别的意义,希望你...珍惜它。"
林依的手指轻抚唱片封面,喉咙突然发紧:"谢谢你,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林小姐,"一个陌生的声音插入,某家公司的高管端着香槟走近,"能否借一步说话?我们有个合作构想..."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林依被不断涌来的宾客包围,应接不暇地应付各种恭维和商业试探。每次她试图挣脱去找谢尧,总会被新的客人或家人拦住。
当她终于再次看向角落时,谢尧已经不在了。
林依的心一沉。她悄悄溜出宴会厅,在酒店大堂四处寻找,最后透过玻璃门看到谢尧正站在门外等出租车。
"谢尧!"林依冲出去,甚至没顾上取外套。十二月的寒风立刻穿透她单薄的礼服,但她顾不上这些。
谢尧转身,惊讶地看着气喘吁吁的林依:"你怎么出来了?会感冒的。"
"你为什么提前离开?"林依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委屈。
谢尧的目光扫过她裸露的肩膀,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林依身上:"那种场合不适合我。"
"但你是唯一我想见到的人。"话一出口,林依就后悔了。太直白了,太危险了。
谢尧的眼睛在街灯下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林依,别这样。"
"怎样?"
"说这种话。"谢尧的声音很轻,"做这种...暗示。你知道我们不可能。"
林依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为什么不可能?因为我是林胜京的女儿?因为你是我的员工?"
"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谢尧突然激动起来,"看看你身后的酒店,你身上的礼服,你即将继承的帝国...再看看我。我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不在乎这些——"
"但我在乎!"谢尧打断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历史'吗?大学时和女同学玩暧昧,毕业后又回归'正常'?我不是你叛逆期的实验品,林依。"
林依如遭雷击:"谁告诉你这些的?"
"这不重要。"一辆出租车停下,谢尧拉开车门,"生日快乐,林小姐。明天公司见。"
车门关上,出租车驶入夜色。林依呆立原地,谢尧的外套还披在她肩上。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周明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依,你在这里做什么?大家都在找你。"
林依机械地转身。周明远的目光落在她肩上的男士西装外套上,眼神瞬间变冷:"这是谁的?"
"一个同事的。"林依脱下外套折好,"里面太闷了,我出来透口气。"
周明远伸手想拿那件外套:"我帮你还回去。"
"不必。"林依将外套紧紧抱在胸前,"我自己会处理。"
回宴会厅的路上,周明远状似随意地问:"那个财务总监,谢尧是吧?她工作表现如何?"
林依的心跳漏了一拍:"非常专业。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注意到她提前离场了。"周明远微笑,笑意未达眼底,"不太给主人面子啊。"
林依没有回应。余下的宴会像一场噩梦,她机械地微笑、点头、举杯,灵魂却仿佛抽离体外,漂浮在某个寒冷黑暗的地方。
周一早晨,林依比平时早一小时到达公司。她把干洗好的谢尧的外套整齐叠好,放在一个纸袋里,附上一张简短的感谢卡:"谢谢你的礼物和外套。——林依"
没有表情符号,没有私人称呼,纯粹公事公办的语气。她将纸袋放在谢尧办公室门口,然后迅速离开。
整个上午,林依都刻意避开财务部。中午休息时,她收到一条短信:"外套收到。谢谢。报表已发你邮箱,请查收。——谢尧"
同样公事公办的语气。林依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双手捂住脸。
下午的部门联席会议上,两人不得不碰面。谢尧全程专注在平板上做笔记,没有看林依一眼。市场部总监正在汇报时,林依的助理悄悄递来一张纸条:"林董要见你,立刻。"
林胜京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林依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谢尧,脸色苍白。
"解释一下这个。"林胜京将一份文件甩在桌上。
林依拾起文件,发现是一份市场分析报告——她上周提交的那份。翻到第三页,她的血液瞬间凝固:那里贴着一张便利贴,是她写给谢尧的私人留言的草稿,上面写着:"想和你再去听一次马勒,就我们两个人。"
"这...这不是..."林依语无伦次。
"助理在你办公室地板上捡到的。"林胜京冷冷地说,"我不管你和谢总监私下有什么'友谊',但在公司必须保持专业关系。明白吗?"
林依羞愧得无地自容:"明白,父亲。"
"谢总监,"林胜京转向谢尧,"你作为资深专业人士,更应该知道界限在哪里。这次是警告,没有下次。"
谢尧的下巴线条绷紧:"明白,林董。"
"出去吧。"
走廊上,林依想叫住谢尧,但后者快步离开,背影僵硬如石。
回到办公室,林依锁上门,从抽屉深处翻出那本蓝色笔记本。她翻到最新一页,颤抖着手写道:
"今天我差点毁了她的事业。我真是个自私的混蛋。"
眼泪落在纸页上,晕开了墨水。
接下来的两周,林依和谢尧的互动仅限于最必要的公务往来。每次擦肩而过,两人都像陌生人般点头致意,然后迅速分开。公司里开始流传各种猜测——有人说林依大小姐脾气发作得罪了财务总监,也有人猜测谢尧拒绝了某种特殊安排。
圣诞前夜,公司举办小型庆祝会。林依借口有约提前离开,实际上只是不想面对和谢尧同处一室的尴尬。她刚走到地下车库,就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林依。"
谢尧的声音让林依浑身一颤。她转身,看到谢尧小跑追来,脸颊因运动泛起淡淡的红晕。
"有事?"林依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谢尧递给她一个U盘:"你需要看看这个。市场部最新提案的数据有问题,我做了标注。"
林依接过U盘,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一丝电流般的触感从接触点蔓延:"为什么要私下给我?"
"因为..."谢尧深吸一口气,"有人在质疑你的决策能力。市场部故意提供了不完整数据,想让你的新方案在董事会上出丑。"
林依瞪大眼睛:"谁在背后操纵?"
"我不确定,但..."谢尧犹豫片刻,"最近周明远频繁约见几位部门总监。"
"周明远?"林依如坠冰窟,"他凭什么干涉胜京内部事务?"
谢尧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天啊..."林依突然明白了,"他已经在行使'准女婿'的特权了是吗?而我父亲默许了?"
"这个U盘里的分析可以帮你反击。"谢尧轻声说,"但小心使用,别暴露来源。"
林依紧握U盘,胸口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为什么帮我?在我差点害你被警告之后..."
谢尧的目光柔和下来:"因为我相信你的商业判断是对的。仅此而已。"
"谢尧..."
"我得回去了。"谢尧后退一步,"圣诞快乐,林依。"
林依看着谢尧离去的背影,U盘在掌心发烫。回到车上,她迫不及待地插入笔记本电脑。U盘里不仅有详尽的数据分析,还有一个名为"私人"的文件夹。
点开后,林依的呼吸停滞了——里面是Bill Evans《You Must Believe in Spring》的数字版,以及一行简单的文字:
"有时候我也希望你不是林胜京的女儿。——X"
林依将脸埋入双手,泪水从指缝间渗出。这一刻,她确定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谢尧,而这份爱只会将她们两人都推向危险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