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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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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要不要偷偷溜走？”李素雨半开玩笑的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几乎听不出的调侃，融在巷口昏暗的光线和微凉的夜风里，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周罗带紧绷的神经。
周罗带猛地抬起头，撞进李素雨那双映着远处微弱灯火的眼眸。
“好啊。”
溜走，就我们。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看到李素雨眼底那点微光似乎亮了些许，嘴角也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没有再多说什么，李素雨朝她伸出手。
不是之前那种带着教导意味的指引，也不是危急关头沉稳的扶持。就是很简单地，向她伸出了手。掌心向上，手指舒展，在昏暗的光线下，带着一种无声的邀请。
周罗带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剧烈地跳动起来。她几乎没有犹豫，将自己微凉的手指，轻轻放进了那只带着薄茧的、温暖的手掌里。
真的好喜欢她…是暧昧才喜欢还是她这个人才喜欢，周罗带要分不清了。
李素雨的手收紧，将她微凉的手指完全包裹住。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跟我来。”
她低声说，然后转身，牵着周罗带，没有走向餐馆喧闹的前门，而是朝着小巷更深的黑暗里走去。
周罗带跟在她身后，任由她牵着，穿梭在堆满杂物、弥漫着潮湿霉味的狭窄巷道里。
脚下是坑洼不平的石板路，偶尔会踩到不知名的软烂物体，但她毫不在意。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李素雨的手心干燥而温暖，指腹的薄茧摩擦着她的皮肤，带来一种奇异而真实的触感。这触感驱散了巷子里的阴冷，也暂时压下了她心底翻腾的不安和疑问。
她们像两个逃离大人监视的顽童，又像一对携手私奔的……周罗带不敢再想下去，脸颊在夜色里悄悄发烫。
李素雨对这片区域似乎很熟悉，七拐八绕，很快就带着她从小巷的另一头钻了出来。
眼前豁然开朗，是一条相对安静的老街。路灯昏黄，两旁是些早早打烊的小店铺，梧桐树的叶子落了大半，光秃秃的枝桠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远离了餐馆的喧嚣，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声，和彼此轻浅的脚步声。
李素雨依旧没有松开手，牵着她，不紧不慢地走在空荡的街道上。
周罗带跟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偷偷侧过头，看着李素雨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轮廓。夜风吹起她额前的几缕碎发，她也毫不在意，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
“我们去哪儿？”周罗带忍不住小声问。
李素雨侧头看了她一眼，昏黄的光线在她眼底流转：“不知道。”
她的回答让周罗带愣了一下。
“随便走走。”李素雨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种难得的、近乎任性的随意，“走到不想走了为止。”
走到不想走了为止……
周罗带的心像是被这句话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圈圈柔软的涟漪。她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更紧地回握住了那只牵着自己的手。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漫无目的地走在深夜无人的老街上。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是享受着这份突如其来的、脱离了所有束缚的自由和……隐秘的亲昵。
偶尔有晚归的车灯扫过，将她们依偎的身影短暂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又迅速消失。
周罗带甚至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她偷偷看着两人在地上交叠、随着步伐移动的影子，心里那些关于今天听到的似乎都被这夜色和掌心传来的温度，暂时驱散了。
至少此刻，牵着她的手，带她“偷偷溜走”的人，是李素雨。
这就够了。
老街的尽头是一条缓缓流淌的河道，对岸是新城区的璀璨灯火，倒映在黑绸般的水面上，碎成一片晃动的金光。一座老石桥横跨两岸，桥上的石狮子在岁月侵蚀下轮廓模糊。
李素雨牵着周罗带走上桥。桥面微拱，夜风毫无遮挡地吹过来，比在街上更冷冽几分。她停下脚步，松开了手。
掌心骤然失去的温度让周罗带心里空了一下，下意识地蜷起手指。
李素雨却仿佛没有察觉，只将手搭在冰凉粗糙的石桥栏杆上，望着对岸的灯火，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单薄。
周罗带站在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也扶住栏杆。石头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让她发热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些。
她看着李素雨被风吹拂的发丝，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风吹散：
“李素雨……”
“嗯？”李素雨应了一声，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对岸那片虚幻的光海上。
周罗带张开的嘴又闭上了，“没事，叫叫你…”
我们只是朋友，已经越界太多了。
周罗带偷偷侧过头，看向李素雨的侧脸。昏黄的桥灯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看不清表情，只有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她似乎……也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桥上的风更大了些，卷起周罗带额前的碎发，也带来一阵寒意。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外套。
就在这时，一件还带着体温的深灰色羊绒开衫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
周罗带猛地一怔，抬起头。
李素雨不知何时转过了身，正低头看着她。她的外套里面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夜风拂过，勾勒出她清瘦的肩线。
“冷也不知道说。”李素雨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帮她拢了拢开衫的领口，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
周罗带闻到了开衫上熟悉的、干净的皂角香气，混合着一丝极淡的、属于李素雨自身的清冷味道。这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比任何言语都更让她心慌意乱。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素雨的手在她领口停顿了一下，指尖无意间擦过她颈侧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然后，那只手缓缓落下，却没有完全收回，而是就着姿势，轻轻握住了她扶着栏杆的、有些冰凉的手。
不是十指紧扣，只是将她的手包裹进自己温热的掌心。
周罗带浑身一僵，呼吸瞬间停滞。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李素雨掌心粗糙的薄茧，和那稳定而有力的脉搏跳动。
李素雨没有看她，目光重新投向对岸的灯火，仿佛这个动作再自然不过。
“周罗带。”她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融在夜风里。
“……嗯？”周罗带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李素雨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积蓄勇气。
“我这个人，”她缓缓说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带着点笨拙的坦诚，“不太会说话。戏文里的词儿，拿到台下，总觉得不对。”
周罗带的心跳快得几乎要挣脱胸腔。
“有些事，有些……感觉，”李素雨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成了气音，却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周罗带心上，“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她握着周罗带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周罗带猛地转过头，看向李素雨。
桥灯的光线勾勒出她紧绷的侧脸线条，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此刻低垂着，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里面可能翻涌的情绪。
她看起来……有些无措。是周罗带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无措。
“那就不要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
李素雨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反应，怔了一下，握着她的手也下意识地松了些力道。
周罗带却反手更紧地抓住了她，指尖用力到泛白，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抽身离开。
“不要用说的！”她盯着李素雨的眼睛，胸腔剧烈起伏着，那些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和疑问，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告诉我那个‘小学妹’是谁？于浔闻说的‘名字’是什么？你又叫什么！你对我……你对我到底……”
后面的话太过直白，也太过危险，卡在喉咙里，让她脸颊烧得厉害。
但她倔强地没有移开视线，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一个不再是沉默、不再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李素雨看着她，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泛红的眼眶，看着她眼底那份不容错辨的、混合着委屈、愤怒和孤注一掷的期待。
她沉默着，桥上的风似乎更冷了。
就在周罗带以为她依旧会选择回避，心一点点沉下去的时候，李素雨却忽然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过了她的眼角。
那里并没有眼泪，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和粗糙的触感，却像带着奇异的魔力，瞬间抚平了周罗带所有躁动不安的毛刺。
“没有别人。”李素雨的声音很低，却很稳，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从来就没有什么‘别人’。”
她的目光沉静而深邃，牢牢锁住周罗带的眼睛，不允许她有丝毫的逃避和怀疑。
“周罗带，”她叫她的全名，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我看到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你。”
只有你。
三个字，像惊雷一样在周罗带耳边炸开。
她怔怔地看着李素雨，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思绪仿佛都被抽离了。只剩下那三个字，在空荡的脑海里反复回响，撞击着她的灵魂。
李素雨看着她彻底呆住的样子，眼底那点紧张和笨拙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温柔的情绪取代。
她握着周罗带的手，轻轻用力，将她往自己身前带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周罗带甚至能数清李素雨微微颤动的睫毛。
“至于感觉……”李素雨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沙哑的磁性，融在夜风里，像最蛊惑人心的咒语，“我不会说。”
她微微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几乎要碰到周罗带的额头。
“但我可以做给你看。”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罗带只觉得眼前的光线一暗。
一个轻柔的、带着凉意的触碰，落在了她的唇上。
很轻，很短暂，像蝴蝶振翅，像雪花飘落。
却带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滚烫力量，瞬间席卷了周罗带所有的感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桥还是那座桥，风依旧在吹，对岸的灯火依旧璀璨。
可周罗带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她抬手，用指腹极轻地擦过周罗带瞬间滚烫的脸颊。
“傻子。”她低声说，语气里带着难以言喻的纵容，“吓到了？”
周罗带还处在巨大的震惊和空白中，无法思考，只能凭着本能，呆呆地摇了摇头。
李素雨看着她这副模样，终于忍不住，很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低低的，融在风里，像琴弦被拨动后最轻微的余韵。
她重新牵起周罗带的手，握紧。
“走吧，”她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桥上风大。”
周罗带像个失去自主意识的木偶，任由她牵着，走下石桥。脚步有些发软，心跳依旧失序，额头上那个吻的触感挥之不去。
直到重新踏上市区的人行道，被路灯和偶尔驶过的车辆拉回现实，周罗带才仿佛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扯了扯李素雨的手。
李素雨回头看她。
“你……”周罗带仰起脸，眼睛亮得惊人，里面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和不敢置信，“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李素雨看着她，看着她眼里毫不掩饰的期待和紧张，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抬起两人交握的手，将周罗带的手背，轻轻贴在了自己的唇边。
又是一个吻。
落在她的手背上。
同样轻柔，却比刚才那个额间的吻，更多了几分清晰的、不容错辨的珍重意味。
“就是这个意思。”李素雨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周罗带看着她，看着她在路灯下异常清晰和认真的眉眼，看着两人交握的、被她吻过的手。
她忽然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不管不顾地扑上前，紧紧抱住了李素雨。
将脸埋在她带着皂角清香的颈窝里，闷闷地、带着哭腔又带着笑音地说：
“李素雨，你也是个傻子。”
李素雨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她没有回抱，但也没有推开，只是任由周罗带抱着，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
夜风吹过，拂动两人的衣角和发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