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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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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家，李倩脱了鞋放下包就说：“我累了，洗了澡就先睡了，你自己……”
许子诚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在这个分外安静的家里显得格外响亮。李倩这才想起之前他提议出去吃饭的事，虽然心下有些歉疚，但还是拉不下脸来表现热情，于是假装冷漠地说道：“我陪爸妈吃过晚饭了，你饿的话，就叫个外卖吧。”
“哦，没关系，我煮个面吃就行了。”许子诚落寞地说着。
“那也好。”李倩说完就躲进卧室里去了。
许子诚站在原地望着李倩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门后。他丧气地垂下头，走进厨房，洗了手，烧上水。他从橱柜里取出一包方便面，放进水开了的锅里。打开冰箱，里面的蔬菜还是几天前李倩买回来的，那时的她，还没喝酒，还没生气，还没这么冷漠。蘑菇已经烂掉，西红柿的皮发皱了，许子诚将它们取出来，装进台面上的厨余垃圾桶，然后把仅剩的几颗小白菜拿出来，摘掉发黄和打蔫儿的叶子，将勉强还能吃的那部分洗净，放进锅里。
煮面的空当，他把包里的资料拿出来接着往下看，直到看完最后一页才想起来自己在煮面，急忙去关火，可面已经煮烂了，小白菜的叶子也失了绿。他叹了口气，把面盛出来，就站在灶台前，呼噜呼噜吃起来。这样匆忙的吃饭，他早已经习惯，况且他实在太饿了，从上午忙到下午，错过了午饭时间，晚饭又想等着和李倩一起去吃，所以一直饿到了现在。
他呼呼大口吹着面上的热气，刚吹完，就胡乱吃下，烫到了，一口冰水喝进去，在口腔里咕噜咕噜漱一下，接着吃。这样狼狈的吃相，全落在卧室门缝中的李倩的眼里。
可许子诚还没吃几口，手机就响起来。他看一眼手机屏幕，一乐，嘴里的面差点儿顺着嘴角涌出来，他“跐溜”一下吸进嘴里，胡乱一嚼，用力一咽。然后一边接起来语音电话，一边漱了口，急忙在餐桌前坐下。
“师兄好！”
“在美国怎么样？科研和临床都顾得及吗？”
“那就好，师兄，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手头上有个病人，想问问你的意见……对，就是上次跟你讨论的胃癌晚期……”
“可是，还想再争取一下……对，年龄这方面，的确不太优……是，我知道……嗯，好，这个我要再考虑进去……对，是的，对……”
李倩偷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得出两人的热心肠，也听得出两人的无力感。
当许子诚表达了感谢之后，挂上电话，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到餐桌上，紧跟着落下的，是他重重的叹气声。他拿起刚才看完的资料，看着自己勾勾画画的“重点”，嘴里挤出“没用”二字，然后将资料丢进脚边的垃圾桶。
他抬头看看已经坨在一起的面，拿筷子夹起来，果然是一大坨，放下之后，重新去夹，小心挑出来两根，可那面立刻就断掉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碗里的面倒进厨余垃圾桶。接着，往还没来得及洗的锅里又加了点儿水，开火，取面，再煮。
第二次煮好了面，他仍是狼狈地吃起来，边吃，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一次，他捞起热气腾腾的一口面，还没吹凉就往嘴里送，结果被烫得龇牙咧嘴，猛灌冰水，可喝水喝得太急了，又被呛到，直咳得脸红脖子粗。
李倩实在忍不住，跑过去边给他拍背边责怪道：“这么大的人了，吃个面会烫到，喝个水也会呛到……”
许子诚的咳嗽稍缓，就对李倩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眉尾往下耷拉着，眼角也往下坠，嘴巴撇撇地委屈说道：“嘴里都起泡了。”还故意说得嘟嘟啦啦，含糊不清，来表明自己嘴里的疼。
李倩如他所料的心软了，从她微蹙一下的眉头和晶亮闪烁的眼睛就看得出来。她转身去开冰箱的冷冻室，拿出来一支雪糕打开并递过去：“吃根雪糕吧”，赶忙加上一句嘱咐：“慢慢吃，吃得太快的话又要咳嗽了。”
许子诚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接过，像一个从来没吃过雪糕的孩子，又是舔，又是咬，又是嘬，可能是太甜太好吃了，吃到一半，他竟有些不舍得，吃得越来越慢。
李倩以为他不想吃了，就想接过来，说：“不想吃了？我帮你丢了吧？”
许子诚连忙撤回刚才一直探向李倩的身子，板起脸来，说道：“吃！怎么不吃！都是我的！”这下，更是十成十地像足了小孩子。
许子诚还是吃得很慢，化掉的部分已经顺着下缘滴下来，他急忙用嘴巴去接，雪糕还是不停地滴。他还没处理完滴下来的部分，握着雪糕棍的手里已经淌了许多，他顾得上这边，顾不上那边。李倩递过来的纸巾他也不接，用嘴巴吮吸着，似乎不舍得一滴的甜不入他的口。到最后，他急了，大口大口咬下雪糕，三五秒钟的样子，已经把剩下的雪糕都塞进了嘴里，把流在手上的都拿嘴唇吸溜了一遍。
李倩忍不住拿纸帮他擦擦嘴角，又擦擦手，嗔怪道：“吃个雪糕也弄成这样……”她还没说完，就发现许子诚呆住了，双手耷拉着，脑袋耷拉着，眼皮耷拉着，就连耳朵，好像也是耷拉着的。
李倩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劝慰道：“雪糕就是会化的，吃得快，吃得慢，它就是会以那样的速度化掉的；化掉了，就是会滴的，你接得快，接得慢，它就是会以那样的速度流下来。”李倩刚说完，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也说服了自己似的，点了点头。
许子诚明白她的话，可眼神里还是有不甘，他的声音低沉而倔强：“可是，我总以为我能有办法，能有办法在最佳的时间吃到最多，吃到它最好吃的状态，不管是它硬硬的时候，还是刚开始溶化得软绵绵的时候，还是化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我以为，我都能有办法……”
李倩听到他最后几个字里的哭腔，知道他那种用尽全力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将他稍稍发抖的肩膀轻轻搂了搂，在他微微驼着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安慰完毕，正要撤回，却被许子诚一把搂紧，耳畔响起他的呢喃：“就这么抱着，别松手……好久没抱了……”
李倩斜眼看了看一旁碗里的面，笑着说：“哎，你的面再不吃，就又要坨了。”手做着轻轻推开他的动作。不料他抱得更紧了，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吃！不饿！”
可能是刚才许子诚连续煮面的缘故，也可能是此刻两人抱在一起的化学反应，这时的厨房有着不同常日的温热，李倩说道：“可是，你这样，我好热。”
许子诚听到这话，眼睛里流露出贱兮兮的笑意，在她耳畔轻声说着：“那我帮你把衣服解开……”
李倩听到这话，被该死的回忆狠狠击中，猛地推开他，转身要走。
可许子诚却以为她在欲拒还迎，追上去从背后抱住她，说道：“你别走。”说着，就去吻她的后颈。
听到这三个字，李倩彻底绷不住了，这也是她噩梦里的字句！
许子诚还在忘情地吻她，从后颈到耳垂，从下颌到脸颊。
李倩用淡淡的、幽灵般的声音说：“那天，你也是这么亲吻姜家莉的吗？”
许子诚被电击了似的停住，继而急急解释道：“不是的，我没有，那天……我只是喝了口酒，就……我没有，我跟她，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李倩继续用那种淡淡的声音，但夹杂着调侃的口气说道：“哦，原来是喝了酒，你喝了酒，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对，对，是的。”许子诚连连应答道。
“那你怎么知道，你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李倩铿锵有力地反问道。
“我……姜家莉告诉我的，对，她说的，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当时就是一滩烂泥……”许子诚明显慌了，可他知道自己不是因为心虚，而是怕对面的她想太多。
“她真的很善良。”李倩说完，走进卧室，随手关上门，轻轻地，可是在许子诚听来，确是重重的”砰”的一声，导致他不敢推门追进去，只能站在门口，愣愣地……
晚上，李倩躺在床上，想着刚才和许子诚的对话。
其实，她见过他喝了酒的样子：
一次，是他们刚开始约会、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小小的KTV包间，两人唱歌唱得高兴，李倩向服务生要了两瓶啤酒，许子诚喝了两口，倒头就睡，叫不醒，推不动。害得李倩独自把剩余的时长唱完，还又加了一个小时，等他睡醒。
还有一次，是他们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他请她的宿舍姐妹们吃饭，宣誓主权。大家都不信一个大男人喝两口酒就会倒，他无奈只得干了杯里的酒。于是，又一次，胡言乱语加上不能自理，趴在桌子上睡到大家都散去了。李倩结了账，等到饭馆快要关门，他才徐徐起身，有了意识，一路赔礼道歉，又是讲笑话又是讲冷笑话，才在到达李倩宿舍楼下之前，哄好了她。
她也听他的室友们聊起过他喝了酒的状态：或是迷糊无力，或是睡成死猪。总之，没有趁酒行凶、为所欲为的能力。所以，除了那天的当下她不能冷静，不能思考之外，她很快就想清楚了，也相信他们两个人没发生什么，可令她不悦的是，他明知道自己不胜酒力，却会和姜家莉单独买醉。显然，他很信任她，正如……她信任王淼一样。
想到这里，她突然没了吃醋的立场，无论是“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还是“律人先律己”，她都没能做到，而且，她也知道这其中的无奈和不易。
想通了之后，她好像没那么生气了，看了看时间，明明才八点多，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想来也是，她已经好多天没睡过整觉了，于是趁着困意，倒床就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