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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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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舱的自动门无声滑开时，季亥迅速将发光碎片藏入掌心。林德带着两名安保人员走了进来，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感觉如何？"林德的声音温和得过分，"系统显示你的神经同步率出现了异常波动。"
季亥调整了一下靠枕，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被纠察者挠一下可不是什么愉快体验。"
林德没有接话，而是调出悬浮屏上的数据图表。季亥注意到那是他昏迷期间的脑波记录——在某个时间点，曲线突然分裂成双重频率。
"有趣的现象。"林德的手指划过那道分叉，"就像有两套记忆同时在运作。"
季亥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耳后芯片。那里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某种细微的异物感挥之不去。
"时间跃迁的后遗症罢了。"他耸耸肩，"王明他们没出现这种情况？"
"只有你。"林德突然凑近，"你在2124年看到了什么？"
医疗舱的通风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季亥闻到林德身上有股奇怪的金属味，像是长期接触某种特殊合金。
"按照规程，任务细节应该先向带队军官汇报。"季亥看向林德身后的安保，"上校知道您来审问我吗？"
林德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恢复成那种令人不适的微笑："当然，这只是例行医疗问询。"他收起悬浮屏，"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全面检查。"
门关上后，季亥立刻调出医疗舱的监控回放。他将画面定格在林德靠近的瞬间——对方白大褂的衣领下，隐约露出一个暗红色印记，形状像被烙铁烙上的数字"3"。
季亥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见过这个标记，在父母遗留的研究笔记上。那是第三代实验体的编号。
腕表突然震动，一条加密信息弹出：「午夜，B7储藏室。——A」
季亥删除信息时，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这个代号——A，孤儿院里何寅的化名。他们曾用这个暗号在院长眼皮底下传递纸条。
月光被厚重的防辐射窗帘挡在外面。季亥借着医疗舱仪器的微光查看那块发光碎片。当他用指尖轻触表面时，一段陌生记忆突然涌入：
实验室爆炸的刺目白光中，年幼的自己被推入某个圆柱形容器。透过逐渐闭合的舱门，他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在操作台前疯狂输入代码，而她身后站着持枪的林德。
季亥猛地松开碎片，记忆戛然而止。他的睡衣被冷汗浸透，医疗舱的温度监测器发出警报。这段记忆不可能是真的——父母死于意外事故时，他根本不在现场。
除非有人改写了历史。
午夜十二点零三分，季亥用偷来的权限卡刷开B7储藏室。何寅背对着门站在阴影里，身姿笔直如标枪。
"纠察者出现不是意外。"何寅开门见山，"基地内部有时间干涉的痕迹。"
季亥反手锁上门："林德是第三代实验体。"
何寅的肩线明显绷紧了："你确定？"
"他领子下面有三代标记。"季亥走近几步，"而且他对我脑波异常特别关注，就好像..."他突然顿住，因为何寅转过身时，他看见对方颈侧有一道新鲜的伤口，形状酷似纠察者的爪痕。
"你受伤了？"季亥伸手去碰，被何寅一把抓住手腕。
"重点不是这个。"何寅的声音比平时更沙哑，"系统记录显示，在我们跃迁前36小时，有人私自启动过时间门。"
季亥感到何寅的掌心烫得惊人："你怀疑林德？"
"不止。"何寅松开他，调出一段监控视频，"看这个时间点。"
画面显示的是空无一人的主控室，但操作台正在自动输入代码。季亥倒吸一口冷气——那正是他修改过的跃迁路线，精确到每个标点符号。
"全息投影？光学迷彩？"季亥摇头，"不可能骗过所有传感器。"
"如果操作者能预知每个监控探头的扫描频率呢？"何寅的声音低沉，"就像提前看过剧本。"
储藏室的应急灯突然闪烁起来。季亥突然意识到何寅站的位置始终避开光源，而当他凑近时，闻到了和纠察者身上相同的金属腥味。
"你不是何寅。"季亥后退半步，手摸向藏在后腰的粒子枪，"至少不是刚从医疗舱分开的那个。"
"影子"叹了口气，这个动作熟悉得令人心疼："我确实是何寅，只是来自三十六小时后的未来。"
他向前一步走进光线里，季亥这才看清对方制服的破损程度——那根本不是一次任务能造成的磨损，更像是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冲刷。
"听着，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未来何寅抓住季亥的肩膀，"林德在利用第七组做逆向锚定，每次跃迁都在帮助纠察者定位主时间线。下次任务..."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打断。储藏室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这么快？"未来何寅脸色骤变，"他们发现我入侵系统了。"
季亥的腕表亮起紧急集合的通知。与此同时，储藏室的通风管道传来诡异的刮擦声，像是某种多足生物正在金属内壁爬行。
"走！"未来何寅推开季亥，拔枪对准通风口，"去阻止下次跃迁，无论用什么方法！"
"等等！"季亥抓住他的手臂，"我父母的事故..."
未来何寅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其复杂。他快速在季亥掌心塞了个数据芯片："看完就销毁。还有，别相信任何人的记忆——包括你自己的。"
通风管盖板被撞开的瞬间，季亥被推出后门。他最后看见的是三个纠察者同时扑向未来何寅，而对方嘴角竟带着释然的笑。
走廊上的应急灯全部变成了危险的红色。季亥混入奔跑的工作人员中，将数据芯片藏进舌下。他的大脑疯狂处理着信息碎片：父母可能被谋杀，林德是实验体，来自未来的何寅...以及最关键的——第七组的下次任务会带来灾难。
主控室乱作一团。林德正在呵斥技术人员，而季亥看见"现在"的何寅站在人群外围，脖颈完好无损。
"系统被未知程序入侵！"技术员大喊，"有人在调取前六组的失败记录！"
季亥悄悄挪到何寅身边："我们需要谈谈。"
何寅的目光扫过季亥凌乱的衣领和袖口的血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们借着混乱溜进隔壁的数据分析室。
"听着，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会很荒谬。"季亥深吸一口气，"但有另一个你刚从未来回来警告我，第七组下次任务会——"
"导致纠察者大规模入侵。"何寅平静地接话，"我知道。"
季亥瞪大眼睛："你见过他了？"
"没有。"何寅解开领口，露出锁骨上方一个新鲜的注射痕迹，"但我收到了这个。"
针孔周围隐约可见发光的纹路，正是时间锚点核心材质的特征。季亥突然明白过来——这是信息传递，未来何寅用某种方式将记忆编码注入了现在的自己体内。
"林德在制造时间悖论。"何寅快速说道，"每次我们带回的过去数据，都在帮助纠察者蚕食现实。"
季亥想起医疗舱里那段陌生记忆："我父母...不是死于意外对吗？"
何寅只是沉默。就在这时，数据分析室的门突然滑开，林德带着四名武装警卫站在门口。
"真温馨。"林德鼓掌，"看来我不用分别去找两位了。"
季亥注意到警卫的武器都调到了致死档。何寅不动声色地挡在他前面："解释一下情况，代尔·林德先生。又或者是，三代实验体‘先生’。"
林德的笑容扩大了，"不如让第三代实验体亲自演示？"
他突然撕开衬衫，露出胸口——那里镶嵌着一块巨大的锚点碎片，正随着呼吸脉动。季亥的耳后芯片顿时剧痛难忍，视线边缘开始出现黑色噪点。
"你们带回来的每块碎片都在强化连接。"林德的声音开始失真，"很快，两个时代将完成重叠。"
警报声突然变成尖锐的蜂鸣。季亥透过窗户看见主控室的设备正在自动启动，时间门的能量读数直线上升。
"他在远程激活跃迁舱！"何寅拔枪射击，但子弹穿过林德的身体如同穿过全息影像。
季亥突然冲向控制台，将未来何寅给的数据芯片插入接口。系统立刻弹出警告：【覆盖程序启动，是否确认清除所有时间锚点数据？】
"住手！"林德尖叫，"你知道这会导致什么吗？"
季亥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何寅正在与警卫交火，弹道轨迹在他们周围织成死亡之网。
"会让我们忘记所有被篡改的历史。"季亥按下确认键，"包括你。"
世界在眼前分崩离析。季亥最后看见的是林德身体里的碎片爆炸成无数光点，而何寅扑过来将他护在身下。某种温暖液体滴在他脸上，不知是血还是泪。
黑暗降临前，他听见何寅在耳边说："这次换我来找你。"
记忆如潮水般退去。季亥隐约想起十岁那年，何寅被领养前夜，他们确实在那棵歪脖子树下交换过誓言——只是内容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如果走散了，"年幼的何寅把刻字的腕表戴在他手上，"就按这个按钮，我一定会找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