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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 10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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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麦秸垛旁的约定与新酿的酒
暮春的雨刚过,麦场上的积水还没干透,踩上去能印出浅浅的脚印。暮椿扛着新做的木耙走过,耙齿划过湿漉漉的麦秸,发出“沙沙”的轻响,像在数着地里刚冒头的麦芽。林瑜蹲在田埂边,手里捏着根麦秸,正低头看泥土里钻出的嫩苗,指尖被露水打湿,凉丝丝的。
“看啥呢?”暮椿放下木耙凑过来,裤脚沾着的泥点蹭到了林瑜的裙摆上,他慌忙想拍掉,却被林瑜笑着按住。
“你看这麦芽,比去年的壮实多了。”林瑜指着土里冒出的绿尖,眼里闪着光,“前几天撒的草木灰没白弄,肥力够足。”
暮椿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还是你懂这些,我就知道瞎翻土。”他去年种麦时没掌握好火候,播下去的种子出芽率低,还是林瑜带着他去请教村里的老农学了半个月,才摸透了“三分种七分管”的门道。
林瑜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昨天去镇上打酒,王掌柜说新到了批好酒曲,要不要买些回来?今年的米酒想多酿两坛。”
“买!必须买!”暮椿眼睛一亮,立刻扛起木耙,“现在就去?”他记得去年林瑜酿的米酒甜而不腻,过年时招待亲戚,被夸了好几天,他当时偷偷藏了半坛,结果被林瑜发现时,已经喝得只剩个底,还被笑了好久。
林瑜看着他急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急什么,先把麦场的活收个尾。你看这堆麦秸,得翻晒两天才能堆垛,不然捂出霉味就可惜了。”
暮椿这才定下心,跟着林瑜一起把散落的麦秸归拢。阳光穿过云层洒下来,在麦秸上镀了层金边,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时不时交叠在一起。暮椿翻麦秸的动作越来越熟练,木耙扬起的弧度刚好能把麦秸摊得均匀,这是林瑜教他的——“手腕要松,借巧劲,别死扛着,不然腰该疼了”。
“对了,”林瑜忽然开口,“上次你说想在麦场边搭个凉棚,夏天歇脚用,木料备得怎么样了?”
“早备好了!”暮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后山砍的松木,干透了,我还请张木匠刨了光,边角都磨圆了,保证不扎手。”他说着,还从怀里掏出张草图,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凉棚,旁边歪歪斜斜写着“林瑜专用歇脚处”。
林瑜接过来,指尖抚过那行字,心里暖烘烘的。她知道暮椿没学过画,这草图肯定画了好几天,上次她随口说“夏天翻麦秸太晒”,他就记在了心上。
“画得真好。”林瑜认真地叠好草图,放进随身的布包里,“等搭好了,咱们在凉棚底下支张石桌,煮茶喝。”
“再摆两盘你腌的梅子!”暮椿接话,眼睛亮晶晶的,“去年那罐青梅酱,拌面条绝了,我能多吃两碗。”
林瑜被他逗笑:“就知道吃。不过梅子确实该腌了,这两天得去山里摘些青梅,晚了就太熟了。”
两人边说边干活,不知不觉就把麦秸整理妥当。暮椿扛起木耙,林瑜拎着布包,往镇上走。路过溪边时,暮椿忽然停下,蹲下身舀了捧水洗脸,水花溅到林瑜鞋上,惹得她轻轻拍了他一下。
“你看这水多清,”暮椿指着水里游过的小鱼,“等夏天,咱们来摸鱼吧?去年你说想吃炸小鱼,结果我摸了半天,只摸到几只河虾,还被你笑手笨。”
“那是你太急了,”林瑜弯腰看着水里的倒影,“摸鱼得轻手轻脚,像翻麦秸那样,得有耐心。”她忽然想起去年暮椿蹲在溪边,裤脚卷到膝盖,手忙脚乱抓鱼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结果自己也脚下一滑,摔进了浅滩,两人浑身湿漉漉地回家,被娘念叨了好几天。
“今年我肯定能摸到!”暮椿拍着胸脯保证,“我跟李大叔学了诀窍,他说要先撒点麸皮引鱼来。”
到了镇上,王掌柜的酒坊里飘着浓浓的酒曲香。暮椿熟门熟路地走到柜台前:“王掌柜,来两斤新酒曲!”
王掌柜笑着递过纸包:“哟,暮椿啊,又来给林瑜买酒曲?你俩这日子过得,比陈年米酒还稠呢。”
暮椿脸一红,挠挠头说不出话。林瑜接过酒曲,笑着付了钱:“王掌柜取笑我们了,他就嘴馋,想喝米酒罢了。”
“是是是,我嘴馋!”暮椿赶紧接话,“林瑜酿的酒最好喝!”
王掌柜被逗得哈哈大笑:“行了行了,看你急的,再送你们两瓣新腌的蒜,配米酒吃,绝了。”
谢过王掌柜,两人往回走。暮椿拎着酒曲,脚步轻快,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下个月是你生日,我准备了个惊喜。”
“什么惊喜?”林瑜好奇地问。
“不告诉你,”暮椿故意卖关子,“到时候就知道了,保证你喜欢。”他心里盘算着,那套新做的竹编茶具,张木匠说再过三天就能完工,上面刻的缠枝纹,是他照着林瑜绣的帕子一点点描的,虽然手笨,却磨了好几个晚上。
路过村口的老槐树,林瑜忽然停下,指着树洞里的一窝小鸟:“你看,去年那对斑鸠又回来了,还生了崽。”
暮椿凑过去看,小心翼翼地怕惊动了小鸟:“真好,跟咱们似的,也在这儿安了家。”他转头看向林瑜,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等麦收了,咱们把西厢房收拾出来,做个储物间,放你的腌菜坛子和我的农具,好不好?”
“好啊,”林瑜笑着点头,“再摆个小架子,放你捡的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她知道暮椿有个爱好,喜欢捡些纹路特别的石头,攒了满满一筐,总说“说不定能看出些门道”。
暮椿笑得更欢了,忽然伸手牵住林瑜的手。她的指尖微凉,被他暖暖地包在掌心。两人慢慢往家走,影子在地上随阳光移动,时而靠近,时而交叠,像两株依偎着生长的麦子,根在土里缠在一起,风一吹,就晃出沙沙的温柔声响。
快到家时,暮椿忽然低头,在林瑜耳边轻声说:“其实那惊喜,是套竹编茶具,我怕刻得不好看,你别嫌弃。”
林瑜脚步一顿,转头看他,阳光落在他发红的耳尖上,心里像被米酒浸过似的,又甜又软。她踮起脚,在他脸颊亲了一下,轻声说:“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暮椿愣在原地,手还保持着牵手的姿势,半天没回过神。林瑜笑着往前走,回头看他:“愣着干嘛?再不走,青梅都被别人摘光了!”
暮椿这才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快步追上去,紧紧握住她的手,好像怕这幸福会像沙粒似的从指缝溜走。他心里默默想着,今年的米酒,一定要多放些糖,像此刻的心情,甜得快要溢出来。
麦场上的麦秸在阳光下慢慢变干,远处的田埂上,新栽的桃树苗抽出了嫩叶,一切都在朝着饱满的方向生长,就像他们的日子,踩着泥土的节奏,在麦香和酒香里,一天天酿出最踏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