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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天界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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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天君陨落的余威尚未散尽，界石裂痕的黑色雾气仍在天穹缓慢蔓延，天界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表面上仙官们各司其职，修补崩塌的仙宫，加固摇摇欲坠的防御阵，可暗地里，每双眼睛都在窥伺着凌霄殿那张空置的宝座。
长老会的势力扩张得像雨后的藤蔓，悄无声息却又势不可挡。
鹤氅长老的身影最近频繁出现在各重天关，美其名曰“巡查防务”，实则借着慰问将士的名义，拉拢手握兵权的将领。他那件标志性的白鹤氅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每次与将领们攀谈，都会有意无意地提及：“太子殿下闭关已有三月，界石危机却一日重过一日，这般下去，怕是……”
话只说一半，剩下的意味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众仙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南天门守将原本是天君的心腹，前日却突然“病退”，取而代之的是鹤氅长老的亲传弟子——一个资历尚浅、却仗着师门势力眼高于顶的年轻仙官。上任首日，便以“防务升级”为由，将南天门半数巡逻仙兵换成了长老会嫡系，气得几位老仙官当场拂袖而去。
“这是明摆着抢地盘了。”临渊站在凌霄殿的丹陛上，望着殿外飘落的、带着焦糊味的星尘，指尖在龙椅扶手上掐出浅浅的凹痕。他刚收到密报，鹤氅长老昨夜已秘密会见了西方天关的三位副将，宴席上甚至拿出了“天君遗诏”的拓本——虽然字迹模糊，难以辨认真伪，但“废黜储君，另立贤能”的字样，足以让人心生动摇。
“大人，要不要启动‘镇仙令’？”身旁的副将低声问，声音里带着焦虑。玄甲卫虽忠心耿耿，可长老会把持着仙籍、粮草两大命脉，长久对峙下去，吃亏的终究是他们。
临渊摇头。“还不到时候。”他望着界石裂痕的方向，那里的黑暗比昨日更浓了些，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像是磨牙般的声响，“镇仙令是殿下留下的底牌，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刻。现在动，只会让他们抓住把柄，说我们拥兵自重。”
他转身走向殿后，那里藏着天君留下的“窥天镜”。镜面蒙着一层灰，映出的天界景象布满了扭曲的光纹——这是被人用术法干扰的迹象。临渊拂去镜面上的灰，神力注入，镜面一阵晃动，终于清晰地映出昆仑的景象。
画面里，昆仑后山的雪地上，一道银发身影正以近乎自毁的方式疯狂修炼。
昊晨赤着上身，任由凛冽的寒风刮过他淌着汗水的脊背，手中的长剑舞得如同银龙出海，每一招都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劲。他脚下的雪地早已被震碎，露出下面坚硬的岩石，岩石上布满了剑痕，有些甚至深可见骨——那是他失控时，剑气反噬留下的痕迹。
“昊晨……”临渊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
三日前，昆仑掌门传来消息，说昊晨得知“太子闭关”后，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求掌门放他回天界。被拒绝后，便把自己关在后山，日夜不休地修炼，修为倒是突飞猛进，可眼底的戾气也越来越重，好几次练到灵力失控，差点伤及同门。
“这孩子……”临渊叹了口气。他看得出，昊晨的疯狂里，藏着的是对玄真的担忧，和对自身弱小的痛恨。就像幼狼时期，明明怕得发抖，却还是会对着靠近的陌生人龇出乳牙。
镜面突然一阵扭曲，昊晨的身影被一团黑雾笼罩。临渊心头一紧，加大神力注入，黑雾散去，却看到鹤氅长老的那个亲传弟子，正站在昆仑山脚下，对着后山的方向，偷偷摸摸地洒着什么粉末。
“蚀心散！”临渊瞳孔骤缩。那是一种极其阴毒的禁药，混入空气中无色无味，却能干扰修士的心神，放大负面情绪，极易导致走火入魔。
难怪昊晨会突然变得如此偏执！
临渊猛地一掌拍在镜台上，窥天镜“咔嚓”一声裂开细纹。“备车，去昆仑！”他厉声喝道，周身的神力几乎凝成实质。
“大人不可！”副将连忙拦住他，“您若是离开，凌霄殿就空了！鹤氅长老巴不得您离开，好趁机夺权！”
临渊脚步一顿，理智瞬间回笼。他知道副将说得对，现在他是玄真留下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离开，天界的权力平衡就会彻底倾斜。可看着镜中昊晨被黑气缠绕的身影，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那孩子是玄真放在心尖上护着的，若是在他手里出了差错……
“传我令，”临渊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得像冰，“让玄甲卫第三营统领，带五百精兵，即刻驰援昆仑。告诉统领，不惜一切代价护住昊晨，若那姓鹤的敢插手，直接废了他！”
“是！”
副将领命而去，殿内重归寂静。临渊望着窥天镜里，昊晨一剑劈开一块巨石，震得自己口吐鲜血，却只是抹了把嘴角，又继续挥剑的身影，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玄真刚被立为储君时的样子。
那时的玄真也不过几千岁，天帝为了磨练他，把他扔进九幽炼狱，让他独自镇压暴动的恶鬼。他去探望时，看到玄真浑身是伤，却依旧挺直着脊背，金眸里没有丝毫怯懦，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
或许，被命运选中的人，都要经历这样一段独自咬牙前行的路。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喧哗。临渊走出殿门，看到一群仙官簇拥着鹤氅长老，正堵在丹陛之下。
“临渊将军，”鹤氅长老笑眯眯地拱手，手里捧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老臣等商议许久，觉得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殿下闭关不知归期，界石危机又迫在眉睫，不如……先由老臣暂代天帝之职，主持大局？”
周围的仙官纷纷附和，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谄媚。
临渊看着那卷卷轴，上面的“暂代天帝”四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知道，这是长老会的逼宫——他们吃准了他不敢轻易动用镇仙令，吃准了玄真不在，没人能压得住他们。
“放肆！”临渊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震得丹陛上的玉石都在颤抖，“太子殿下只是闭关，何时轮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他周身的神力轰然爆发，玄甲卫的士兵不知何时已列阵完毕，铠甲的寒光映着众仙惊慌的脸。
鹤氅长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没想到临渊会如此强硬。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界石裂痕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比之前更粗的黑色雾气喷涌而出，直冲云霄，整个天界都剧烈地摇晃起来，凌霄殿的梁柱发出“嘎吱”的哀鸣，仿佛随时会坍塌。
众仙惊呼着四散躲避，鹤氅长老也顾不上逼宫，慌忙祭出法宝护住自己。
临渊却站在原地没动，他望着那道冲天的黑雾，金眸中闪过一丝凝重。他能感觉到，黑雾里蕴含的魔气比之前强盛了数倍，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界石的另一端苏醒。
“看来，”临渊低声自语，指尖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平静的日子，到头了。”
他抬头望向昆仑的方向，那里的风雪似乎更大了。不知道昊晨能不能撑住，不知道玄真在轮回中是否安好，不知道这场席卷天界的风暴，最终会将他们带向何方。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撑下去。为了玄真的嘱托，为了那个在雪地里咬牙坚持的少年，也为了这风雨飘摇的三界。
丹陛之下，鹤氅长老看着临渊挺拔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悄悄退到人群后，对身边的亲信使了个眼色——去，让昆仑山脚下的人，再加把劲。
既然明着抢不到权力，那就先毁掉玄真最在意的东西。
而远在昆仑的雪地里，昊晨终于支撑不住，长剑脱手，跪倒在雪地上。他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眼前阵阵发黑，脑海里却反复回响着一句话：
“我会变强……我会回去帮你……”
风雪落在他的银发上，瞬间融化成水，混着汗水和血水，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他不知道天界的暗流已将他卷入中心，只知道必须更快、更强，强到足以冲破一切阻碍，回到那个清冷的身影身边。
这信念，成了他在黑暗中唯一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