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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污染视觉纯度」的噪音制造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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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最后一次连线已经过去三天了,那艘货船还有两天抵达三号港口。
迟迟等不来「白瓷」的消息,这让我也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说来我并未见过她的模样,也不知道她的身份。
为了避免被连根拔出,我们谁也没给过对方任何线索。
只有她的上线知道她的消息,而我,只是她的下线。
她会是谁呢?我的脑海里不知怎得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一个明明看似如水墨画般清透,内里却犹如被飞溅的星火引燃的干柴一般,蓦地在人的心底炸开一道炙热的焰火的女子。
那天,她那么准时的出现在那里,究竟是有人提前告知了她爆炸的消息?还是——早早就做好了应对这场事故的准备呢?
——「白瓷」会是她吗?
——陆眠川
民国十六年三月初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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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宿舍内。
注意看,面前这堆男生分别是:咧着大嘴的小祥——祁祥阳。
嘴角永远带着一丝神秘微笑的小来——来祡易。
对没错,他父母一定很爱他,毕竟有谁能不爱钱呢?这就是父母对他最深沉的期许与祝福啊!闻双溪品着这个名字心动的想着。
第三个出场的是头发一盖谁也不爱、让人看不出真面目的庐山小异——“闻人北”。
说真的,校园言情里出了个这么样式儿的复姓,真的很容易让人陷入——下一秒时代变回被F4统治支配的——恐惧中。
虽然已经是个毕业三年的成熟的大人了,可校园的清澈终究是感染了生性活泼的我。
闻双溪早就在死亡回档一样的Rollback里放飞自我了。
她举着根、从旁边纸堆里抽出来的纸、卷成的棒子,问闻人北:“你是什么隐士大家族的嫡亲大长孙或者掌门的亲传弟子吗?”
“怎么会被你发现?!我隐藏多年的龙傲天出生证明终于被敌对家族暴露了吗?”
闻双溪嘴角抽搐上扬,微笑着痛击他脑壳:“怎么可能呢,洗洗睡吧。”
“好,不演了,我摊牌了。”她攥着那根被捏变形的棒子,微笑着:“我就是来给枯燥的生活添点乐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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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结束,闻双溪恢复了理智:“现在,把我手机给我,我要去办正事了。”
“正事?谈恋爱了?男的女的?”
“咋?有情况!瞒着兄弟罚打饭一周。”
“谁啊,十三妹、徐大王、冯继后还是虞美人?”
而他们也恢复了正常,正常的令人发指。
“没谈,泻药,别猜,住脑。”她很有礼貌的一一回绝。
先不说这么多人是怎么来的,这拿的都是什么宫斗剧本?
闻双溪放弃了,放弃了纠结这个身体的复杂人际关系,也放弃了在这个越来越离奇的世界里找什么狗屁逻辑。
她抓起来祡易递过来的手机,扭头就走。
开门前一刻,她看着手机上人脸识别和指纹验证双双失败的硕大圈叉。
摸了一圈脸,确认没有do过的痕迹,拒绝了靠门位置的闻人北递过来的化妆镜,转头问来祡易:“这手机谁的?”
来祡易指了指撅个大腚,嘟囔着“诶我手机呢?手机呢?机呢?”的祁祥阳,笑得阳光:“他的啊。”
闻双溪掐人中:“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要的是「我」手机呢?”
祁祥阳拿回自己的手机,神情惊诧:“你没事吧?”他矫揉造作的摆着pose,又开启了狗话连篇模式:“是谁说智能手机就是「污染视觉纯度」的噪音制造机?所以坚持不用手机,失联到晕在练习室第二天才被人发现还进了医院被屎倒淋头的啊?”
范轻舟别看,是恶评。
来祡易表情诡异:“他傻了,我们半夜撬锁把他宝贝画像偷走吧。”
闻人北倒了杯可乐:“需要迷药吗?”
“ber?你们不要当着我面大声密谋OK?还有,你刚说你有撒?”闻双溪是真被这群时灵时不灵的男大震住了,“大哥这玩意违法的啊大哥。”
“开什么玩笑,我们是大大滴良民,不过是褪黑素配可乐。”闻人北优雅的摇晃着可乐牌红酒杯,秀了秀他腿毛三厘米的大长腿:“再加一记无敌二踢脚罢了。”
你好骚啊.gif。
闻双溪看着给他捧场的来财和祥子,呆呆的想:原来跟傻子玩真的容易变成傻子。
她也不明白,在现代社会为什么会有年轻人不用手机,还把原因说的这么与众不同又清新脱俗。
这就是艺术家的品格吗?
闻双溪不懂,她只是想要个手机。
为此,她能屈能伸:“事情是这样的,我突然想起我有三百亿遗产急需继承,但需要一部手机与我失散多年的大富翁爷爷联络,现在谁能把他手机借我,待我变身归来,就是他与我共分家产之时。”
“拿去!”x3。
“多谢诸位慷慨解囊。”闻双溪抱拳,从面前的三个手机里挑了个电量最足的,“麻烦给解个锁。”
“谢谢您嘞。”她双手托机,以200km/h的时速恭敬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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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一关上,闻双溪就像老旧的怀表零件一样,一帧一帧的抽离了所有表情。
这种行为曾经被她爸批评为人前人后过渡不到位,容易背后翻车。
她走到走廊尽头,拐进左侧“嘎吱嘎吱”的铁门——又称「消防安全通道」。
看着屏幕上映出的脸,她指尖顿了顿,拨通了那个自己最为熟悉的号码。
「穿过夜渡1927的船,我跌进有你的昨天……」
「裂纹生长出彼岸,游轮撞碎了调色盘……」
「你说那枪响是场梦,可我们痛觉相连……」
耳边回荡着陌生却又莫名熟悉的旋律,闻双溪看着窗外的银杏林,脑子里想却着:以后有机会改掉视频彩铃吧,不然同事还以为我是个多么伤春悲秋的人。
“簌簌——”的银杏林在风中舒展,小扇一样的叶片将惦念送到了电话的另一端。
「枪声停留在第六个鼓点,停滞的怀表里藏着血色的时间……」
「账本的灰烬掩埋着开往马赛的船,真相随着游鱼碎裂成欺骗……」
「当你破译所有的谎言,才懂得诅咒是最温柔的共犯……」
手机的震动嗡嗡作响,被斥力推着从柜子摔落到地面。
悲伤的音乐流转在空荡荡的病房,药水瓶里悬挂着一枚未落的夕阳。
针管里滴落的水渍,一点一滴的晕染在空无一人的床单上,将干枯的血渍润色出细密发散的不规则花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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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迟等不来的回响带来的是智能提示公式化的回复。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sorry……嘟嘟嘟——”
一阵急促的忙音过去,闻双溪怔怔的挂断了电话。
她心中有许多不好的猜想,可无论哪一个都令她不敢去确信。
那场撞击太过惨烈,以至于她几乎失去了被撞到后的所有记忆,但仅仅是想起「车祸」这两个字,都会神经性的抽痛。
那么遭遇了那场事故的她,还活着吗?
她为什么能够在这具身体里重新醒过来。
之前护士无意间说过「他」被送去医院的原因,是发烧到37.8℃,这远远不是一个足以致人死亡的数字。
甚至连成为让人昏厥的理由都显得不当不正。
可这就是事实,荒谬却真实的发生了。
那「他」呢?
这个被我顶替的这个人,他去了哪里?
还在这个身体吗?在的话,为什么他迟迟没有出现?
还是说……他此时在我的身体里?
那如果……「我」不在了呢?
她按着抽痛的大脑,痛恨着人类自私的本能,九年的义务教育加二十五年的人格塑造,让她无法心安理得的占用一个本来拥有大好人生的、其他人的身体。
哪怕、哪怕她迫不及待的逃离那个深深将她困死的职场。
但是,绝对不能以这种——这种为人所不齿的强盗行径。
她不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却也没有低劣到在鸠占鹊巢之后,还能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无愧于心。
然而——
她贫瘠的人际关系在此刻充分暴露了弊端。
与同事互为工具人、生活割裂的太过,与同学毕业即失联,与朋友……。
她努力的回想着脑海里早就删除的联系方式。
182………
“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该死的,这就是报应么!
闻双溪烦躁的揉搓着食指,在触及到路过的教授头顶时,猛地停住。
「原来……还有你啊。」她神经质的笑了一下——原来人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笑。
她指尖略微颤抖,拨通了那个,哪怕换了具身体,依旧能令她的每根头发丝都下意识发出抵触信号的号码。
没想到,我走投无路的时候,记得最清楚的紧急联系人,竟然是我亲、爱、的、上司啊。
闻双溪咬牙切齿的想。
她清了清嗓子,在电话接通后用平稳的声音说:“你好,是镸雲实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