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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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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裴诏宁还在读高中的两个弟弟把他们校长给打了。
不同于小时候跟着父母一起打拼的裴诏宁和木慧岚，两个弟弟出生时家里已经在商界站稳了脚跟，他们是不折不扣怀着金汤勺出生的孩子，自然理应觉得自己应该享有想要的一切，因为是家里的幼子，所以自小就极尽宠爱，渐渐养成了刁蛮无理的性子，两人学习不好，到了念高中的时候，因为父母还抱有传统的观念，认为公立高中学习氛围好，便花钱找了关系将他们塞进了普高。
原本两个弟弟还算乖觉，然而到了高三，学校的监管一下子严了上来，更是以“不能散漫”为由，国庆只放了两天假，偏偏逢上这天学校外的施工队挖断了水管，学校一下子停了水，正巧校长下午召开了个所谓表彰大会，两兄弟在太阳底下晒得头晕眼花，怒火中烧，干脆冲上台去对着校长便砸。结果就是会还没开完父母就先到了学校。
最后是木慧岚平的事。校长原先在慧岚的高中当老师，那时他教生物，木慧岚常常去找他问问题，一来二去老师记住了她，他特别喜欢那个聪敏灵巧的姑娘，之后两个弟弟入学的事情，多半也是看在慧岚的面子上，这次依旧是她出面，只是姑娘眼眶通红地，又是赔礼道歉，又是怒斥两个弟弟，最后校长叹了口气，冲慧岚摆了摆手表示不愿再追究这件事，只是她的两个弟弟，被给予严重处分退学，眼下不仅所有的学校都不愿收留他们，连学籍也被退了回去。
妹妹皱着眉毛说：“主要是学籍，他们两个不愿上学就不上学吧，可这高考得参加呀。”
裴诏宁掏出一根烟，走到窗户口去抽，淡淡地说：“要不给他俩送J市来，这里有几所学校入学条件比较宽松，不知道他们打人那事儿，愿意要他们。这边有我看着，料想他们也不敢太出格。”
妹妹说：“也只能这样了。”
没想到还有更恶劣的，他们殴打校长的视频不知道被谁传到了网上，配文直指逢春集团的公子爷闹事，一开始裴诏宁觉得自家是小公司，不会有什么关注度，没想到视频一经上传立刻在网上陡然爆火，一时间公司的股份跌了百分之三十。
两个弟弟被父亲打得三天下不来床。
裴诏宁忙着处理舆论，间歇办理弟弟们的入学手续，校方得知他们就是殴打校长事件的主角后，纷纷对裴诏宁退避三舍，裴诏宁心里清楚，他们拒绝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逢春集团正深陷舆论危机，两个弟弟又是焦点上的人物，这时候同意他们入学对学校而言将是难以想象的丑闻。最后他双手叉腰，平静地告诉两个弟弟：“学籍办不下来，你们等第二年，以社会青年的身份参加高考吧。”
父母因感到无力管教，当晚就让裴诏宁带着两个弟弟来了J市，住进了裴诏宁的家里。
裴诏宁刚停好车，远远地看到家门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顿时心脏停跳了半拍，斜眼撇了一眼后座上的弟弟，确定他们没往家门口的方向看，才严厉地命令道：“坐车上——不许动，我去……我去把门打开。”
他自觉这样的命令十分愚蠢，但现实容不得他想出另一套说辞了，因为那人一看到他的车，就急匆匆地朝他跑了过来。
“哥，宁哥，你上哪儿去了，这几天你都不在家。”谢源飞快地奔向他，一把扑进他怀里。
裴诏宁伸手搂住他，对这样冒失的举动顿时气消了大半，但还是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拉到了一棵树后面，厉声说：“我弟弟来了，别被他们看见。”
谢源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怎么上我家来了？”
“我从新闻上看到你们家的消息了，怎么给你打电话都打不通，就想见你一面，到了你家，没见着你人，我就等，等了一晚上才——”
“你一直等在这儿？”裴诏宁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气。
“也……也没有。晚上就回学校了，第二天早上才来。”
裴诏宁皱着眉毛盯着他：“那要是我一直不回来，你就一直等在这儿是吧。”
“等到周一我肯定回去。”
裴诏宁又生气又无奈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傻呀，联系不上我你还可以找慧岚呀。”
“我不想麻烦慧岚姐。”
“那你的时间就浪费得起？”
谢源抿着嘴巴躲过他的目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上哪儿去了？”
“回家了，如你所见，去处理我那两个麻烦弟弟。”
“事情闹这么大呀。”
“两个臭小子都学会殴打师长了还得了。”
“那——你们这次，舆论危机，该怎么处理呀。”
“平常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那……需要我帮忙吗？”
“你帮忙？你要怎么帮？”裴诏宁觉得有些好笑，“打人是真的，打人的是我弟弟也是真的，连个澄清的地方都没有。更何况那视频火到这种地步谁会相信背后没个推手，你能帮我什么？”
“我出去说……你弟弟是好人，他们……嗯……”
裴诏宁笑了起来：“他们打人目无尊长是千真万确，你再怎么澄清也改变不了的，更何况你和他们什么关系？你说话有用吗。听着——我那两个弟弟本就纨绔，这件事跟你没关系的，别把自己牵扯进去，知道吗？”
“知道了。”谢源闷闷地答道。
“好了，我知道你是想帮我排忧解难，但是人也得有个能力范围不是吗，这事你真的插手不了，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裴诏宁宽慰地蹭了蹭他的脸。
“那您会有事吗？”
裴诏宁注意到，他在极度担心自己，或者害怕的时候，对自己的称呼就又变成了“您”，于是走上前去，挨他更近了一点：“不会的。这种事情我经历的多了，不会有事的。你别害怕。”
谢源嘴硬：“我哪里害怕了？”
裴诏宁理解地看着他：“行了，我弟弟在这，不方便跟你说话，你先等我一下，我把他们安置好了送你回去。”
“你又要走？”
裴诏宁停了下来：“家里不方便，我们找个别的地方说话去。”
“好。”
他回到车上，瞥了两个弟弟一眼，见他们因为被父亲打得筋骨松软，至今还瘫在座位上，动也不动一下，见哥哥回来了，才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顿觉放心大半，拔了钥匙说：“屋里都收拾好了，下去吧——怎么？走不动？还要我背？”
他对着两个弟弟连翻白眼。
其中一个弟弟问：“哥。那人是谁呀，和你说话那人。”
裴诏宁停住了翻白眼：“什么人？你看错了，我刚刚就下去开了个门——过来，我背你们俩进去。”
安顿好两个弟弟以后，裴诏宁借口说公司有事情要处理就出去了，还不忘把自己房门从外面锁了起来，远远地看见谢源就在不远处乖乖地等着他。裴诏宁快步走过去：“也不知道找个阴凉地待着，你不晒啊。”
他拉开车门，随手打开了空调：“这段日子还挺忙的。我送你回学校吧，有什么话我们路上说。”
“没什么话。”谢源想了想说。
“你别这样。”裴诏宁说，“我都不知道怎么惹着你了。”
“真没什么话说。”谢源开始看窗外，“就是想见你一面罢了。”
“就这一句？”
“我不知道。”
裴诏宁也没搭理他继续开车，转过一个弯后他问：“你真一句话都不说啊。”
“我不知道。”
“不想要我走？”
“嗯。不想你走。”过了一会儿谢源又说“你考虑好了吗？”
“还没有。”裴诏宁目不转睛。
“那你让我说什么。”顿了顿，谢源又问：“这么怕你弟弟看见我呀？”
“他们两个话多，指不定就捅到我爹妈面前了。”
“跟偷情似的。”谢源望着窗外，冷冷地说。
裴诏宁一摸方向盘把车停在了路边：“你不要给我得寸进尺，我这几天忙得很，没时间考虑你的事，来接你也不是为了跟你吵架的，你要是想吵趁早给我下去吧。”
谢源干脆地答道：“行，再见。”
裴诏宁不明所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等下，你到底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挺好吗。”
“我不知道。”谢源摊回座位上，两眼无神地盯着车顶，不一会儿就红了眼眶。
裴诏宁撑在一旁不耐烦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谢源才回过神来一般，嗓音嘶哑地问他：“你会随便让你弟弟下车吗？”
“废话，肯定不会，那是我弟。”
“哦，这样啊。”谢源冷冷地笑了笑，“你还背人家回去呢。”
裴诏宁怒火中烧：“你他妈没事吧，你吃我弟的醋？我弟被我爹打残废了，走不成路，我才背他们的。怎么，上回你那样不也是我给你抱回去的？那时候咱俩还没这关系呢，你——你真有意思啊。”
“我才懒得吃你的醋。”
“那你在发什么魔怔。”
“你对你弟弟们的态度……挺好的，说不上来的好，虽然满嘴都说他们的不是，但是从你跟他们说话的语气就能感觉出来，你们真的是一家人。”
“废话，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所以我羡慕。”
裴诏宁盯了他一会儿，语气软了下来：“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敏感这个，我说要给你答复的，现在却一次次让你伤心。你也是的，下次想什么直接跟我说，别跟我赌气一样，让我自己猜。”
“我也是刚刚才意识到，为什么看到你和你弟弟的相处会那么难受。”
裴诏宁从他眼中看到了与这个年纪完全不符的绝望和哀伤，那哀伤一下子牵住了他的心，让他所有的理智和犹豫在一瞬间轰然倒塌，他颤抖地握住谢源那双冰凉的手，小心翼翼地捂在怀里。
他说：“你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家的。”
谢源缓缓转向他，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不管我父母接不接受你，这辈子我都认定你了，我要给你我们的房子，我们的家，像对自己家人一样，”
“您……考虑好了？”谢源问得很犹豫，好像生怕下一秒裴诏宁就会打碎他小心翼翼构建起的幻想。
“嗯。”裴诏宁坚定地迎着他惶恐的目光，顿了顿又说，“可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一会儿先送你回学校，等我忙完了再找你。”
谢源捏着他的衣角：“好吧。”
“你别这样啊，你这样弄得我都不好开车了。”裴诏宁温柔地掰开他的手，“很快的，我很快就能处理完，到时候我们好好地谈一谈。”
“我知道的。”谢源松开手，“我没关系的，你专心开车。”
他又恢复了往日那淡淡的忧伤，平静地直视前方，只是胸口剧烈地颤抖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