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暴力审判 ...
-
修警告宋浦后的第五天，我在食堂遭遇了第一次公开羞辱。
那天中午，我像往常一样买了最简单的饭团和豆浆，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食堂嘈杂的人声像一堵安全的墙，让我能够短暂地放松紧绷的神经。自从走廊对峙后，宋浦确实没再单独找过我，这让我天真地以为事情可能就这样过去了。
"哟，这不是修学长的小宠物吗？"
这个油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时，我正小口咬着饭团。抬头看见宋浦站在桌边，身后跟着三个体育系的男生，全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宋浦今天穿了件深V领T恤，露出大片胸膛，脖子上那条银链子反射着刺眼的光。
我缩了缩脖子，希望自己能像地缝里的蚂蚁一样消失。"请...请让我安静吃饭..."
"别这么冷淡嘛，"宋浦夸张地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巨大的声响引来周围几桌的视线，"我们可是'老朋友'了。"他故意加重最后三个字，声音大得半个食堂都能听见。
我的手指紧紧攥住豆浆杯，纸杯被捏得变形，温热的液体渗出沾湿了手指。"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装什么纯情？"宋浦凑近，身上的古龙水味熏得我头晕，"全校都知道你和修学长那点事了。"他回头对同伴挤挤眼，"是吧，兄弟们？"
体育系的男生们发出心领神会的笑声。我的脸烧了起来，不是因为他们暗示的内容——那根本不存在——而是因为周围越来越多投来的好奇目光。左边那桌女生已经放下筷子，明目张胆地看着我们；右边几个男生甚至掏出手机，镜头若有若无地指向这边。
"没...没有的事..."我的声音细如蚊呐，"我和修学长只是...普通室友..."
宋浦突然拍桌大笑，震得我的豆浆杯倒下，液体在桌面上蔓延。"普通室友？"他抹着笑出的眼泪，"那你穿女装给他看也是'普通'？半夜爬他床也是'普通'？"
这些赤裸裸的谎言像一桶冰水浇在我头上。我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来反驳。周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有人小声说"真的假的"，还有人发出恶心的起哄声。
"不是...不是那样的..."我徒劳地解释，声音淹没在食堂的嘈杂中。
宋浦变本加厉，竟然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是那天他在宿舍偷拍的，我穿着修的白衬衫站在镜子前，只露出半边侧脸。"看看这是谁？"他将手机举高，像展示战利品一样转了一圈，"修学长的'小女友'？"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那张照片！我以为修已经销毁了所有备份！照片上的我确实穿着过大的衬衫，头发因为刚洗过而柔顺地垂在颈侧，看起来...确实像个女孩。周围爆发出一阵惊呼和口哨声，几个男生甚至凑近想看得更清楚。
"这不是...这是..."我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说那只是普通衬衫？说我只是好奇试穿？每一条解释都只会让我显得更加可疑。
"别害羞嘛，"宋浦把手机怼到我面前，"修学长技术怎么样？听说他前几个'特殊朋友'都很满意..."
"闭嘴！"我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这是我第一次对宋浦大声说话，声音尖得不像自己。"修学长是...是正人君子...不像你想的那么龌龊！"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种辩解方式简直像是在承认我们确实有关系，只是"没那么龌龊"。周围人的表情从好奇变成了某种诡异的兴奋，有人甚至开始录像。
宋浦显然也抓住了这个漏洞。"哦~"他拖长声调，"所以你们是'纯洁'的关系？"他做了个夸张的引号手势，"修学长忍得住？面对这么可口的小东西？"
他的手突然伸向我的脸，我本能地后退，却撞上了身后的柱子。宋浦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面对他。"皮肤真嫩，"他大声评价，拇指恶意地摩挲我的脸颊，"难怪修学长喜欢。"
食堂里的起哄声达到了顶点。我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耳中血液奔涌的声音盖过了一切。这是场公开处刑，而宋浦是高举屠刀的刽子手。
"放开他。"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食堂门口传来。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自动分开一条路。修站在那里，白大褂下是万年不变的深蓝色衬衫，手里拿着实验室用的笔记本电脑，眼神锋利得能切割钻石。
宋浦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但脸上仍挂着挑衅的笑容。"哟，男主角来了。"
修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我面前，用身体隔开了我和宋浦。"没事吧？"他低声问我，声音温柔得与刚才判若两人。
我摇摇头，手指不自觉地揪住修的衣角，像个受惊的孩子抓住唯一的保护者。这个动作引来一阵窃笑，但修一个眼神扫过去，笑声立刻消失了。
"宋浦，"修转身面对宋浦，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看来我的警告对你毫无意义。"
宋浦耸耸肩，假装轻松，但我注意到他的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只是开个玩笑，"他强撑着说，"对吧，子卿？"
我不敢出声，只是往修身后缩了缩。修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然后向前一步，缩短了与宋浦的距离。185cm对182cm的身高差并不明显，但修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严让宋浦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玩笑需要双方都觉得好笑，"修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食堂的人都屏息聆听，"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公开侮辱和性骚扰。"他指了指周围的手机，"证据确凿。"
宋浦的脸色变了。"谁骚扰他了？我只是..."
"根据校规第17条，"修打断他，语气像是在宣读实验报告，"公开传播他人隐私，情节严重者可予开除处分。"他顿了顿，"再加上你之前擅闯宿舍、偷拍、窃取实验室资料..."
宋浦的嚣张气焰明显弱了下去。"你...你没有证据..."
修微微一笑，这个笑容没有温度。"实验室走廊有监控，拍到你偷看我的电脑；宿舍楼管阿姨记得你骗钥匙的事；至于今天..."他环顾四周，"至少二十位目击者。"
食堂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宋浦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像个坏掉的霓虹灯。
"最后警告，"修的声音降至冰点，"再靠近子卿一步，我会让你在这所学校待不下去。这次不是威胁，是承诺。"
说完，他转身轻轻揽住我的肩膀："我们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跟着修离开了食堂。我的腿抖得厉害，几乎无法直线行走，但修的手臂稳如磐石，支撑着我一步步向前。身后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但再没有人敢大声起哄或拍照。
走廊里，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泪水模糊了视线，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只能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声。修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深蓝色手帕——他总是随身带着手帕，这种老派的习惯此刻却让我莫名安心。
"别在意他们，"修轻声说，手帕轻轻按在我湿润的脸颊上，"无聊的人总会找些低级乐趣。"
"但...但那张照片..."我哽咽着说，"他还有备份..."
修的眼神变得锐利。"我会处理。"简单的三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们沉默地走回宿舍。进门后，修把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然后出乎意料地单膝跪地，与我平视。"听我说，子卿，"他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急切，"宋浦不会就此罢休。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不要试图解释，直接离开，然后联系我。"
我点点头，手指绞着修给我的手帕。他说得对——我的任何解释在宋浦扭曲的话语面前都只会越描越黑。但逃跑又显得我心虚...似乎无论如何都是死局。
"还有，"修犹豫了一下，"最近...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这个建议让我心头一紧。难道情况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宋浦真的会...伤害我？
似乎看出了我的恐惧，修轻轻握住我的手。"只是预防措施，"他安慰道，"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完全包裹住我冰凉的手指。这种触感奇妙地安抚了我的神经。我抬头看他，发现修的眼神中有种我从未见过的情绪——不仅仅是保护欲，还有更深、更复杂的东西。
"谢...谢谢学长..."我小声说。
修摇摇头，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不用谢。"他站起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晚上我要去实验室，可能很晚回来。你锁好门，别给陌生人开。"
我点点头，看着他整理电脑和资料，然后离开宿舍。门关上后，房间突然变得异常空旷安静。我蜷缩在床边，回想着食堂里的一幕幕——宋浦恶毒的笑容，围观者好奇的目光，修及时出现的英姿...
还有那张照片。我穿着修的白衬衫的样子被那么多人看到了。这个认知让我既羞耻又莫名地...释然。也许秘密被揭露后反而轻松了？也许我不必再那么辛苦地隐藏自己？
窗外，一只知更鸟落在阳台上，歪头看着室内的我。我们隔着玻璃对视，两个同样脆弱的生命。
"Nom-Gander..."我轻声念着这个修提过的奇怪词汇，不知道它与我有什么关系，但隐约感觉，答案可能比我想象的更近、更不可思议
宿舍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慌乱地擦掉脸上的泪痕。窗外已经暗了下来，我不知蜷缩在角落哭了多久，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子卿？"修的声音伴随着开灯的声响，"你在吗？"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泪水浸泡太久，肿胀发紧。脚步声靠近，我的床帘被轻轻拉开一条缝。
修站在那里，白大褂换成了常穿的深蓝色家居服，手里拿着一袋从食堂带回的晚餐。当他看清我的样子时，眉头瞬间拧紧。"发生什么了？"他放下食物，单膝跪在床边与我平视。
我摇摇头，把脸埋进膝盖。无法向他描述下午那场噩梦——宋浦不知何时在校园论坛发布了那张照片，配文"文学院'小公主'的真面目"，评论区充斥着下流的猜测和嘲笑。更可怕的是，有人认出了照片背景是研究生宿舍，开始质疑为什么一个本科生会住在那里...
"子卿。"修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看着我。"
我慢慢抬起头，发现修的目光落在我怀里——那个被泪水浸湿的泰迪熊。我下意识地把小熊往身后藏，却被他轻轻按住手腕。
"不需要隐藏，"他说，声音出奇地柔和，"告诉我，是不是宋浦又做了什么？"
这个名字像针一样刺进我的神经。我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勉强点了点头。
修的眼神变得锐利，他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几秒钟后，他发出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我明白了。"
屏幕上是那个校园论坛页面，我的照片被高高顶在首页。修快速滑动页面，脸色越来越阴沉。当他看到有人提议"人肉搜索这个伪娘"时，手指在触控板上敲出一声脆响。
"穿件外套，"他突然说，"我们去找宋浦。"
我惊恐地抬头："什...什么？"
"这件事必须今晚解决。"修的声音冷静得可怕，"除非你想每天面对这样的骚扰。"
我当然不想。但主动去找宋浦？这个想法让我胃部绞痛。"不...不用了...过几天大家就会忘记..."
"不会的。"修从衣柜里拿出我的外套，递过来时动作不容拒绝，"网络没有记忆，但人有。除非宋浦公开收回那些话，否则这个标签会一直跟着你。"
我接过外套，手指微微发抖。修说得对，本科四年还有那么长，我不能一直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但面对宋浦...想到他恶毒的笑容和粗暴的触碰，我的呼吸又开始急促。
"我...我害怕..."这句坦白细如蚊呐，却耗尽了我全部的勇气。
修的表情柔和下来。他蹲下身，与我平视："我知道。但这次不是一个人。"他轻轻握住我的手，"相信我。"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完全包裹住我冰凉颤抖的手指。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向别人坦白恐惧，也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相信我"。
"好..."我小声答应，慢慢从床上爬起来。
修帮我拉开宿舍门，走廊的灯光刺得我眯起眼。哭得太久的眼睛红肿发涩，走路时像踩在棉花上。修似乎察觉到了，放慢脚步配合我的节奏。
"宋浦现在应该在体育馆，"下楼时修说，"他每周三晚上有篮球训练。"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
修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观察。就像研究任何威胁因素一样。"
原来他一直在留意宋浦的行踪。这个认知让我心头一暖，却又立刻被即将面对宋浦的恐惧淹没。电梯下行时，我的倒影映在金属门上——红肿的眼睛，凌乱的头发，像个受惊的小动物。而修站在我身后，高大挺拔，像一堵可以抵挡一切风雨的墙。
体育馆灯火通明，远远就能听到篮球撞击地板和男生们的喊叫声。我们在更衣室外停下，修让我坐在走廊长椅上等待。
"我去叫他出来，"他说，"你在这里等。"
我抓住他的衣袖："不...我一起去..."尽管害怕，但更怕一个人坐在这里。
修看了我一眼，点点头。我们一同推开更衣室的门，扑面而来的是汗水和古龙水混杂的浓重气味。几个正在换衣服的体育系男生转过头，看到我们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修学长？"其中一个认出了修，"有事吗？"
"找宋浦。"修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更衣室尽头，宋浦正对着镜子整理头发。从镜中看到我们，他转过身，脸上挂着那种我熟悉的、带着恶意的笑容。"哟，稀客啊。"他故意提高音量，"带着你家小宠物来参观男更衣室？"
几个男生发出暧昧的笑声。我的脸烧了起来，手指不自觉地揪住修的衣角。
"出来谈。"修简短地说，转身走出更衣室。
宋浦耸耸肩，跟了出来，身上还带着刚运动完的热气和汗味。走廊灯光下，他高大的身影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完全笼罩住我。
"什么事这么急？"宋浦靠在墙上，目光在我和修之间来回扫视，"难不成小公主终于承认你们的关系了？"
"删除帖子，"修开门见山，"公开道歉。"
宋浦夸张地瞪大眼睛："凭什么？我说什么谎了吗？"他转向我，"难道你没穿女装？没和修学长住一起？"
我的喉咙发紧。他说的都是事实，只是被扭曲了...但我不知如何辩解。
"照片是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拍摄的，"修冷静地说，"已经构成侵犯隐私权。帖子的诽谤性内容也足够提起诉讼。"
"告我啊，"宋浦挑衅地笑了，"让全校都知道你们的'特殊关系'。反正丢人的不是我。"
修的眼神变得危险。他向前一步，185cm的身高让宋浦不得不微微抬头。"我给你两个选择，"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一，删除帖子并道歉；二，我让你亲身体验化学阉割的滋味。"
宋浦的脸色变了："你...你吓唬谁呢？"
"实验室有足够多的试剂，"修的语气像是在讨论天气，"只需几毫升接触皮肤，就能造成永久性...功能障碍。"他微微一笑，"当然，看起来会像一场不幸的实验事故。"
我的呼吸停滞了。修在威胁宋浦？那个总是冷静自持、厌恶暴力的修学长？
宋浦显然也被震住了，他的喉结紧张地滚动："你...你不能..."
"试试看。"修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装着无色液体的小试管，在灯光下轻轻摇晃，"顺便一提，这是硫酸二甲酯，我的个人收藏。"
宋浦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看向我，仿佛在寻求帮助，但我只是沉默地站在修身后。这一刻，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修的威胁——相反，一种奇怪的安心感漫过全身。
"好...好吧，"宋浦最终妥协了，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我删帖。"
"还有道歉，"修补充，"明确说明照片是偷拍的，内容纯属造谣。"
宋浦咬咬牙："行。"
"现在。"修递过手机。
在修的监视下，宋浦登录校园论坛，删除了那条热门帖子，然后不情不愿地打了一段道歉文字。发送前，他怨恨地看了我一眼："满意了？"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是该感到胜利吗？还是羞愧？这一切都太超出我的日常经验了。
修检查了宋浦的手机，确认道歉信发出后，将那个小试管放回口袋。"记住，"他最后警告，"如果再发生类似事件，下次谈话就不会这么文明了。"
回宿舍的路上，我们沉默地走着。我的大脑还在处理刚才发生的一切——修的威胁，宋浦的屈服，还有那种奇怪的、被保护的安全感。
"学长..."快到宿舍楼时，我终于小声开口，"那真的是...硫酸二甲酯吗？"
修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年轻了几岁，几乎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大学生。"只是蒸馏水，"他掏出试管递给我看，"加了点荧光剂让它看起来像危险化学品。"
我接过试管，对着路灯看了看——液体在光线下确实呈现出淡淡的蓝绿色。"但...但宋浦相信了..."
"因为他心虚，"修拿回试管，"而且他知道我真的有能力那么做。"
这个回答让我心头一颤。修确实有能力伤害别人，但他选择了克制和智慧。这种认知让我对他的敬佩又深了一层。
宿舍楼前，修突然停下脚步。"子卿，"他的声音罕见地带着犹豫，"今天的事...你会觉得我太极端吗？"
我抬头看他。路灯下，修的侧脸线条分明，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小的阴影。这个总是从容不迫的人，此刻竟然在担心我的看法。
"不会，"我轻声说，"谢谢你...保护我。"
修的眼神柔和下来。他伸手轻轻抹去我眼角残留的泪痕，这个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次。"不需要道谢，"他说，"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哭。"
他的指尖温暖干燥，轻轻擦过我的皮肤时带来一阵微小的电流。我突然意识到，这是第一次有人为我擦眼泪——不是出于礼貌或义务，而是单纯地...不想看到我难过。
电梯上行时，我们肩并肩站着，都没有说话。但沉默不再令人窒息，而是像一件舒适的旧毛衣，温暖而熟悉。回到宿舍后，修像往常一样去钢琴前坐下，手指在琴键上轻轻抚过。
"想听什么？"他问。
我抱着泰迪熊坐在床边，突然想起小时候妈妈唱的摇篮曲。"《勃拉姆斯的摇篮曲》...可以吗？"
修点点头，开始弹奏。温柔的旋律很快充满了房间，像一只无形的手抚平我紧绷的神经。我蜷缩在床头，看着修的侧影在灯光下微微晃动，宽肩窄腰的轮廓如同一幅剪影画。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修对我的意义，早已超越了室友或保护者。他是我黑暗中的灯塔，是暴雨来临时的避风港，是唯一见过我最不堪的一面却仍未离去的人。
这种认知既甜蜜又令人恐惧。因为如果连修都离开，我将比遇见他之前更加破碎。
琴声渐渐停止，修转头看我："好点了吗？"
我点点头，把脸埋进泰迪熊柔软的绒毛里，不让他看到我再次湿润的眼睛。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某种太过汹涌、我还无法命名的情感。
"晚安，子卿。"修轻声说，关上了他那侧的台灯。
"晚安...修学长。"我在黑暗中回应，第一次没有在他的名字后加上敬称。
窗外，月光静静地洒在地板上，像一条银色的路，通往某个未知却不再那么可怕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