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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伤痕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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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存卡里的内容让两人暂时忘记了彼此间的紧张。那是一段模糊的视频,显示林荣和几个陌生人在码头交接货物。视频最后,一个背影转身的瞬间被定格——那人手腕上有个独特的蝎子纹身。
"红蝎的老大!"宋雾惊呼,"终于有他的线索了!"
盛瑾放大图像:"纹身下面有字母...S...X..."
宋雾突然夺过鼠标关闭了文件:"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累死了。"她的反常举动再次引起盛瑾的怀疑。
当晚,盛瑾被噩梦惊醒。她起身去厨房喝水,发现宋雾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有微光透出。鬼使神差地,她轻轻推开门缝——
宋雾背对门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张旧照片。月光照在她白皙的后背上,盛瑾倒吸一口冷气——那里有一个与视频中一模一样的蝎子纹身,只是被刀疤硬生生划成了两半。
宋雾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转身。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相遇,盛瑾看到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出去。"宋雾的声音冰冷刺骨。
盛瑾顿了顿,默默关上门。她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电脑查询十五年前的案件记录。在父亲殉职案的关联档案中,她发现一张被部分涂黑的老照片——缉毒小组的合影,角落里有个模糊的小女孩身影,照片边缘写着"宋志明家属"。
宋志明。盛瑾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父亲最后一任卧底搭档,同样殉职的警官。
而那个小女孩...就是宋雾。
盛瑾看向窗外。月光下,城市的轮廓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而她和宋雾都在其中迷失了方向。她们被同一个过去所束缚,却站在记忆的两端。
隔壁传来压抑的啜泣声。盛瑾抬起手想敲门,最终还是放下了。有些事情,需要时间才能面对。
过了一会,隔壁房间的啜泣声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盛瑾迅速关闭文件,屏息听着宋雾的脚步声经过她的门前,停在厨房。水龙头打开又关闭,玻璃杯轻碰台面的声响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清晰。
盛瑾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厨房灯光下,宋雾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后背的纹身在布料边缘若隐若现。她双手撑在料理台上,肩膀的线条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当宋雾转身拿水时,盛瑾看到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宋雾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没有往日的锋利。
盛瑾索性推开门走进厨房。两人隔着一方料理台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张力,既不是敌意,也不是友善,更像是两个站在悬崖边的人互相打量。
"你背上的纹身。"盛瑾直奔主题,"和视频里红蝎老大的一模一样。"
宋雾的手指在玻璃杯上收紧,指节泛白:"曾经一样。"她强调道,"现在它是两半的。"
"你自己划的?"
"不然呢?"宋雾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难道去美容院做个爱心修饰?"
盛瑾没有理会她的挑衅:"宋志明是你父亲。"
这句话像一把刀劈开了两人之间最后的伪装。宋雾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下,她放下杯子,水面上荡起一圈细小的波纹。
"查得挺快啊,盛队长。"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没错,我就是那个'烈士遗孤',感动吗?"
盛瑾注意到她说"烈士遗孤"时的语气,像是在咀嚼什么苦涩的东西。厨房顶灯在宋雾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她眼下的青黑更加明显。
"我父亲和你父亲..."盛瑾斟酌着词句,"他们是一起..."
"死的?是啊,多巧。"宋雾突然抬头,眼中的情绪汹涌如潮,"但你父亲是英雄,我父亲是叛徒。这就是区别。"
盛瑾不解:"什么?"
"你不知道?"宋雾的笑声像是碎玻璃互相摩擦,"也对,这么不光彩的事,怎么会写进盛峰队长的光辉履历里。"
她转身要走,盛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清楚。"
宋雾甩开她的手,背心领口被扯歪,露出更多疤痕狰狞的皮肤:"十五年前,我父亲被红蝎收买,导致整个行动暴露。你父亲是为了清理门户才追到边境线,结果两人同归于尽。"她喘着气,"满意了吗?"
盛瑾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将这个信息与她的记忆拼合。父亲最后出门前的表情——不是往日的坚定,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沉重和决绝。
"证据呢?"盛瑾追问。
"需要什么证据?"宋雾猛地扯下左边背心肩带,露出完整的疤痕纹身,"这就是证据!红蝎给每个核心成员都纹这个标记。我十岁生日那天,父亲带我去见了红蝎的老大,这就是他给我的'礼物'。"
盛瑾看着那个被刀疤贯穿的蝎子图案,胃部一阵绞痛。蝎子下方的"SX"字母现在清晰可辨——"宋蝎"?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后来呢?"盛瑾轻声问。
"后来?"宋雾的眼神飘向远处,"后来我父母死了,我被'救'出来,背上永远带着这个耻辱标记。福利院的孩子都叫我'小毒贩',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一个背上有蝎子纹身的女孩是无辜的?"
她粗暴的重新拉好背心,:"十八岁那年,我用水果刀自己划的。疼得要命,血流得满浴室都是,但值得。"她直视盛瑾的眼睛,"现在你还想和我做搭档吗,盛瑾?"
这是宋雾第一次叫她全名,没有任何情绪。
盛瑾不知该如何回应。她从小被教育黑白分明,毒品是恶,缉毒警是善。但现在,这个简单的二分法在宋雾复杂的伤痕前显得如此苍白。
"为什么要当警察?"盛瑾最终问道。
宋雾的表情微微松动,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她停顿了一下,"为了查清当年的真相。"
"你认为你父亲是被冤枉的?"
"我只知道一个会每晚给我读故事、看到流浪猫都要带回家的人,不可能突然变成毒贩的保护伞。"宋雾的声音低沉下去,"但我没有证据,只有...这个。"
她指了指自己的后背,那里承载着太多无人知晓的痛苦。
盛瑾突然想起什么,回到房间拿出那份"蓝蝶"的档案。她指着上面的日期:"你父亲和我父亲死的那天,正是'蓝蝶'项目被叫停的日子。"
宋雾凑过来看,两人肩膀不经意相碰,又同时僵住。盛瑾闻到宋雾身上淡淡的药膏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柑橘香气。
"你认为这有关联?"宋雾问,声音近在耳畔。
"太多巧合了。"盛瑾指着文件上被涂黑的部分,"而且为什么这些关键信息要被涂掉?"
两人陷入沉思,厨房里的气氛微妙地改变了。敌意仍在,但多了某种共同的困惑和隐约的默契。
"明天计划是突袭蓝蝶"制毒点。"盛瑾说,"你也一起来。"
宋雾挑了挑眉:"不怕我反水?"
"要反水你早行动了了。"盛瑾平静地说着,"你收集我那么多资料,不就是在调查我父亲吗?"
宋雾的表情像是被抓到偷糖的小孩,随即又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哇哦,盛队长也会偷看别人手机了?进步神速啊。"
盛瑾没有接她的调侃:"明天八点,别迟到。"
她转身回房,却听到宋雾在身后说:"盛瑾。"
盛瑾回头,看到宋雾站在厨房灯光下,影子拖得很长。
"我父亲临终前给我打过电话。"宋雾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他说'对不起小雾,爸爸做错了事,但有些错必须犯'。"她咬着下唇,"我一直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盛瑾感到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她想起父亲出门前最后的话——"小瑾,记住,有些选择很难,但我们必须为自己的信念负责。"
"明天见。"盛瑾最终只说出这三个字。
回到床上,盛瑾盯着天花板,思绪万千。隔壁传来宋雾轻微的鼾声——她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像是卸下了某种重担。盛瑾想起她背上那些伤痕,想起她收集的自己所有资料,想起她在她面前透露的为数不多的脆弱。
这个复杂的、矛盾的、伤痕累累的女人,到底还有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