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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借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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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说出来,是没人信的。
所有人,包括刘澜,都当歧白在找借口拒绝燕文霜。
乔世昌吧唧吧唧嘴:“不然你……换个借口?”
刘澜眼一闭:“小天师……你……”
燕文霜先是一愣,随机突兀地笑了一声。
“没事,”燕文霜也不想强迫别人,他扬眉,“你叫歧白是么?不急,慢慢认识。”
歧白哑口无言,他皱紧了眉头,又一字一顿重复到:“不……我真的有喜欢的人。”
燕文霜笑着摇头,没事人一样又走回蹴鞠场,提了嗓子招呼各位踢球。
鸟雀乱散般的公子哥又聚了回来,大有唯命是从的意思。
乔世昌没敢再下场,他欲哭无泪,唏嘘:“往常我都不来的,怎么一来就撞上他。”
“——他不会找我老爹告状吧?”
刘澜这才发现乔世昌扯着他的衣摆,嫌弃地抖开,把衣服扯走:“他么,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你和他斗上还不够,还非要扯本皇子下场。”
“小天师,你记得离姓燕的远点。”
乔世昌叹息,换成了歧白的衣服抓,他“咦”了一声:“你这玉佩料子不错啊?”
他自小伴着玉石长大,虽说不上精通,但是好是坏打眼一瞧便能有个定数。这块高冰种的玉佩玉质细腻,精光内蕴,雕刻精细,不由得让他多瞧了两眼。
他和燕文霜赌的那块,指不定还没有这块好呢。
歧白有样学样,托着玉佩也把衣服扯走,哼了声,低声宣扬:“这是我心上人送的。”
乔世昌当然不信,他还当歧白在演呢。摆出个瞠目结舌的样,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演的好。”
不信算了。歧白懒得和他掰扯。等他把人追到手,他们自然就信了。
乔世昌嘿嘿一笑,搓搓手:“今日多谢两位解围,本来该请两位吃个饭的,但现在画山阁关门了。”
他这话只是托辞,就算关门了,哪个酒馆不是吃?只是他最近实在是囊中羞涩,最阔绰的时候,那燕文霜要他的玉,他也就给了。
刘澜无语,他根本没想给这人解围,但他速来跳脱,听到这话注意力马上就被勾走了:“画山阁关门了?”
画山阁是寰天最有名的酒馆。如他们一般的贵公子小聚,请人时都会到那儿去。只是刘澜最近忙着宣扬自己的鸿鹄之志,刻意减少了自己的玩乐。
乔世昌很稀奇,他以为刘澜定然对这些事情很清楚:“你不知道吗?最近好多地方都在传,说画山阁有疫病。”
刘澜倒是对城东的病知道些,他道:“该不是疫病,他们各有各的病法,像是鬼怪在作祟。”
歧白仔细听着。突然想到那日在月斜楼,扶逐来接他时说的病痨鬼。
他才是这俩人中信息渠道最少的,平常接触的人除了扶宅的佣人,就只有扶逐。扶逐还不知道缘何那么忙,找他除鬼的纷至沓来。
这么一说来,他又有点想扶逐了。
乔世昌对鬼怪什么的了解不深,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刘澜折扇一开,掩住面:“瞧我做什么?那病也没病死人,寰天的天师们都没去处理,想来都是些小鬼。”
他偏头小声问歧白:“对吧?”
歧白怎么知道,他这小天师身份都是假的。
于是歧白慢慢道,十成十的敷衍:“兴许吧?”
“你看。”刘澜把折扇合上了,“啪”一声,好不清脆。
这正和了乔世昌的意,他忙不迭:“那最近还是别去那附近了,寰天内,大夫好请,天师难请啊。”
天师请不起,饭也请不起。
歧白还是没忍住:“……你是不是没什么钱啊?”
乔世昌咬碎了一口牙:“我有的是钱。”
他忍着痛,安慰自己。平日这么爱撞鬼,结交一个天师也不错。
只是被罚光了而已。
……
这夜晚上,歧白还是偷偷溜进了扶逐的寝卧。
乔世昌斥巨资请了他和刘澜一顿饭,因而他归家的时候稍稍晚了些。
等他踏入扶逐的卧室时,扶逐只着一身单衣,正坐在塌边看书。
那薄而透的衣衫在光下根本掩不住什么东西,只是他气质凛然,才不至于一身旖旎。
扶逐翻过一页书页,宽肩半倚着床头,头也不抬,像是随口一问:“回来了?”
歧白的目光往他敞开的领口处一飘,又烫着似的缩回。
他那领口敞得够开,白玉般的肌肤就大剌剌暴露在歧白的面前,甚至还能瞧见肌理和起伏。
扶逐见他不吭声,终是挪过去一眼:“怎么脸这么红。”
他不看还好,一看就见着了歧白那想瞧他、又不敢瞧他的模样。
青年扬高了眉毛:“我身上有什么。”
“没有。”歧白吞吞吐吐的,把头转过去,纠结了半天都没从嘴里吐出来那几个字。
他整个人像煮熟了的虾:“我……我想同你一起睡。”
若是扶逐回来的比他晚,他自是可以先霸占被窝为敬。可惜刘澜和乔世昌喝多了酒,应是拽着他不让他先走,这才误了时辰。
险些把他趁热打铁的计划给泡汤了。
他的这句话落下,室内也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这一段沉寂的时间里,歧白已经想了千百个借口,好能让自己赖下来。
扶逐再开口时,兴许已经过去了一刻。他也没多问,目光平静,像是在审查歧白的表情:“好。”
歧白就开心了,耳侧的铃铛一步一晃。
扶逐合上了书页,冲他招了招手。
歧白就蹭了过去,身子几乎要和扶逐贴在一起:“你不问我为什么么?”
扶逐顿了顿,修长的指尖一探,状似亲昵地捏了捏他的鼻尖:“你想说么?”
歧白心想也是,他将唇抿作一线,想了想,再张嘴的时候说的是:“感觉还不是时候……”
扶逐哼笑一声。
他兴许自己也不知道,与歧白待在一处时,眉目中的寒泉总是滚烫的。
烛火摇曳,熏香飘散。
扶逐这里的被褥照旧还是只有一条。
倘若歧白有过与他人同睡的经历,就知道睡梦中抱在一起,着实暧昧,并非他浮想联翩。
扶逐掀开被褥,把小神兽裹了进去。
他还不急着睡,想和歧白先聊聊,交代些许事情。
扶逐把歧白从被子里扒出来,手掌若有若无地圈住他,道:“有一只大鬼混了进来,这些天少出些门……我也在家里。”
家这个词,有些太暖和了。
被窝里暖哄哄的,歧白把脸蛋往他怀里一贴,偷偷享受与他的亲近,话倒是说的正经:“这只大鬼很厉害么?连你也要暂避风头。”
歧白想到了今日乔世昌所说的流言蜚语,很快就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了。
扶逐抚了抚歧白的背,顺着脊椎捏到尾椎,在他臀上轻拍两下:“曾也与他师父有几分交情。故而不出手阻拦,但也仅此而已了。”
歧白被摸得整个人舒张开,呼吸炽热,欲望也有些抬头。
扶逐却在这时候把他松开,他眸光温润,语气和缓:“后几日,我便在家中休养,顺便……盯着你修行。”
“天师的法门,也不要落下了……前些日子给你的书,都看完了吗?看完了便看新的。”
好温情的话,歧白却莫名打了个寒颤。
“看完了,”歧白无言几秒,脸蛋又扎回他胸口,闷闷地,“……我会好好修炼的。”
扶逐给了他难得的温柔,也说到做到。
他接下来的几天,让仆从回绝了所有的宾客,专心待在屋内打坐冥想,巩固修为,还要指点歧白的术法。
丘家那役,他似乎云淡风轻,又似乎还没有康复回来。
刘澜在这几日里头也来找过他一日,仆从也没有将他放进来,好言相劝,说扶大人盯着小少爷呢,他如何都是出不去的。
堂堂十七皇子一听扶逐在家,跑得比耗子都快,还强装了一下面子,说有事务要处理。
仆从不敢当着他面笑,忍了又忍,怕被拖出去砍头。
京城也有大事发生了。
歧白在屋内这几日,除了同往常一般修行,还看了不少天师的书。
除此以外,他还听扶逐讲了不少鬼怪的故事——例如如今在京城的肆虐的这只鬼,是一只来寻仇的病痨鬼。
这只鬼放在天地动荡前,便已经能算得上大能。放在如今,没有人族天师的阻挡,它几乎无人可敌。
所有凡人百姓,被病痨鬼沾身过,只是会病弱几日。而他真正的目标,却是缠绵病榻,行将朽木。
——仅仅是病死,不会让病痨鬼满意。
他会让他的仇人,在重病和康复中反复挣扎,最后再由他来了解他的性命。
“他”的仇人,是寰天的一位富绅。
歧白听到这,忍不住插口问道:“这位富绅究竟做了什么,让他这么恨?”
扶逐说起这个,只是像说起来天边的云、路边的草:“他害了很多人。放贷、杀人,夺妻、杀子……至于这位病痨鬼,是一位久卧病榻的苦命人,在即将有康复希望的时候,全村被洗劫一空,治病钱也被抢走。”
“他被灭了满门,那富绅瞧着他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让他睁着眼看着鲜血淋漓,没有杀他……他一个人病死了,或者,兴许是饿死的。”
扶逐往歧白手里塞了一碗果饯:“听得这么入神?这些故事都是那鬼怪所述,他生前执念在死后已经扭曲,不能全信。”
“寰天之中的鬼怪作孽,只有十之一二源于仇。”
歧白咬了一口果饯,酸得把眼闭上了。
他突然想到:“我先前在月斜楼认识了一个人,他身上好像就有只病痨鬼。”
扶逐也尝了一口,表情没多大变化,眉头稍稍皱着:“这么酸。”
他听了歧白的描述,指尖敲了敲桌面。
“小白,”扶逐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下,“你认识的这位朋友,可不是人。”
扶逐:“病痨鬼可以将疫病发散给妖怪、人类来增强自己的实力、维持人形的体态,他第一眼,怕是就知道你是妖了。”
歧白睁圆了眼:“他就是那只病痨鬼?”
扶逐去摇头:“不是。”
歧白见扶逐不再说,就猜想到,这洪子虚应该不是什么大祸害。
或许他当真是来寰天“求医”的小鬼罢了。
扶逐这话头落下,又提起了一个新茬,他向歧白伸出了手,目光平和:“小白,来,看看你的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