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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大人!这里有血迹!”
      顾廷川连忙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指捻起地上混着血迹的泥土,已经干涸了,严厉道:“扩大范围,肯定在附近!”
      等待的每一刻都被无限拉长。
      顾廷川已经乱了心神,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奔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找到申和玉。
      宋铮拿出水递给顾廷川,“公子,你已经两夜没合眼了,休息一下吧。”
      “无碍。”顾廷川接过水喝了两口,“找人要紧。”
      时间过去这么久,何况马宇寰都死了,申和玉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宋铮直觉就算他们找到了,也是一具尸体。
      但他不敢和顾廷川这么说,他觉得自家公子和申和玉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
      他只能在心中祈求上天,让申和玉还活着。不然,他看了眼顾廷川布满血色的眼睛,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
      “找到了!大人!这里!”
      顾廷川立刻奔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跑得太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又立刻爬起来继续。
      洞口周围的树木杂草已经被清了,顾廷川往里一看,只觉得眼前一黑,心脏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痛得他撑不住自身的重量,膝盖一弯跪在洞边。
      申和玉侧躺在洞底,血迹将他蓝色的衣服染成暗红色,连带着周围的土地也变成黑色。
      顾廷川起身往下跳,姜宪拉住他,“公子,我去,能让申公子少痛一点。”
      顾廷川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点头应允了。
      看着姜宪将申和玉平放在地上,顾廷川踉跄着扑过去,竭力抑制住颤抖的手指,去试探他的鼻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苏绍元!苏绍元!”顾廷川赤红着眼睛大喊道。
      其实不用他喊,苏绍元一听到找到人都消息就赶过来了。他一下子挤开顾廷川扑到申和玉身边,先试探他的鼻息,再并起食指和中指贴在颈间试探脉搏——非常微弱,但还有脉搏。
      “还有救!”他上手去脱顾廷川的衣服,“里衣。公子,里衣!”
      要用干净的东西止血,苏绍元在驿站里待了半个月,身上的衣服自然不干净,只能用顾廷川的。
      顾廷川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脱下里衣,撕成条状,给申和玉当止血布。
      苏绍元快速地给申和玉施救,“去找人参,鹿茸,黄芪,阿胶,快去,一定要快!”
      姜宪立刻骑马领命而去。
      苏绍元给申和玉包扎好,“公子,和玉现在非常脆弱,我们要尽快带他回去。”
      顾廷川轻轻碰了一下申和玉的手,“他就拜托你了,不管怎样,我要他活着。”

      申和玉被带到了顾廷川在城郊的小院,主要是考虑到顾府人多嘴杂,不利于申和玉养病。
      多亏了苏绍元妙手回春,申和玉的小命才保住了。
      从城郊回去的那天夜里,申和玉短暂地醒了一刻钟。
      顾廷川一直守在他身边,他一睁眼顾廷川就发觉了,“和玉,你感觉怎么样?”
      “疼……”有泪珠自眼角滑落。
      这简简单单地一个字,却像一根针扎进顾廷川心里,又闷又疼,他轻轻擦去申和玉眼角的泪,只道:“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太轻,根本抵不上申和玉所受痛苦的万分之一。他不知道他应该怎么做才能减少申和玉的痛,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安慰他:“你会没事的,我还要带你去骑马,教你射箭,你不是很想去吗?”
      申和玉好似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翻来覆去地叫妈妈,说:“很痛……”
      苏绍元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申和玉又晕过去了。
      “他说他很痛,”他告诉苏绍元,“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不那么痛?”
      苏绍元颓丧地摇头,申和玉的手脚和脖子都被刻意割出伤口放血,怎么可能不疼呢?
      “公子,我在这里守着,你去休息会吧。”苏绍元说。
      顾廷川摇头,“你走吧,我在这里陪他。”
      苏绍元知道他劝不住,他们都清楚,申和玉遭此磨难完全是因为顾廷川,他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
      顾廷川拧了帕子给申和玉擦脸,他的脸已经完全好了,是一副十分惹眼的相貌。
      顾廷川伸出手想触碰他的脸,又觉得没有资格,他一直怀疑他,试探他,他不值得申和玉为他豁出性命做这许多事。

      刚开始的两天,没有人发现不对,直到申和玉开始发烧呕吐。
      苏绍元对这些症状再熟悉不过,他很快就确定了,申和玉真的染上了瘟疫,这让他的身体状况雪上加霜。
      谁都不能保证申和玉能挺过这一关。
      苏绍元如实告诉顾廷川申和玉目前的病情,最后道:“公子,为了你的安危着想,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站在申和玉的角度,苏绍元也不忍心说出这样的话,可顾廷川的安危不止是他自己的事,也关系着大晟的朝堂。
      他不得不劝他离开。
      顾廷川沉思片刻,道:“备马。”
      苏绍元目送他离开,他知道顾廷川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可心里又忍不住替申和玉鸣不平。
      如果申和玉知道顾廷川这么做,肯定很难过。

      顾廷川没回顾府,他换了衣服,蒙了面,去了堰丰街上的摘星楼。跟掌柜拿了天字一号的钥匙,上楼进门,坐到了屏风后面。
      他在等人。
      不多时,有人直接推门而入,“景澜?”
      是庞柏文,姜宪通知他来摘星楼见顾廷川,眼下不见人,正要绕过屏风去。
      “别过来,”顾廷川出声拦住他,“坐那边,我有话跟你说。”
      庞柏文知道此刻他一定有要紧事嘱咐,遂正襟危坐,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屏风。
      顾廷川:“马宇寰已死,此事你已知,但我猜测此事与吉安公主有关,你去查查这方面有没有什么线索。”
      “是。”
      顾廷川:“我已写折子上奏陛下,染了瘟疫,这段时间会在城郊的小院养病,你也可将此事放出风去,麻痹对手。”
      庞柏文心里一惊,担忧道:“怎会如此?”他又想到顾廷川亲自去寻那个名叫何玉的幕僚,难不成是那个时候染上的?
      顾廷川并未回答他,只道:“我看窦通的折子上说,驿站里的流民所染瘟疫已好了大半,此事便交由你收尾。”
      庞柏文心中还有许多疑惑,但顾廷川不想说,他问了也是白搭,道:“是,你也好生保重。”
      “这段时间,朝中的事你多费心。”
      庞柏文起身,对着屏风一礼,“分内之事。”说罢他就退了出去。

      城郊的小院外,来了一辆马车。元宝扶着赵姨娘从马车上下来,两人脸上皆是担忧。
      申和玉重伤又染了瘟疫,顾廷川听到他的呓语,想来是在叫母亲,若他真的扛不过去,好歹叫他们母子再见一面。
      苏绍元并不知赵姨娘要来,猛然看到一个陌生女子闯进来,吓了一跳。
      好在元宝在旁边,经他一说知道这是申和玉的娘,便给两人戴上面巾,带去申和玉屋里。
      赵姨娘一见申和玉气息奄奄地躺在那儿,立刻扑到床边,她想拉申和玉的手,可看到他手腕上的裹缠的白布,堪堪停手,哽咽道:“我的儿,这是怎么了?”她说罢咳嗽起来。
      元宝赶紧给她顺背,他看着申和玉这样样子也很无措,转向苏绍元,“苏大夫,我家公子到底怎么了?”
      苏绍元怕说实话会吓着这俩,只能捡轻的说:申和玉照顾流民不小心染上了瘟疫,身上的只是皮外伤,很快就能好。
      元宝和赵姨娘都将信将疑,但他们不愿意去怀疑苏绍元话里的真伪,仿佛相信他,申和玉就真的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很快就能好。
      晚上的时候,顾廷川回来了。
      苏绍元看到他回来,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公子,你明日不上朝吗?”
      “我已告假。”顾廷川边走边解下身上的披风,“和玉怎么样?”
      “还未醒。”苏绍元跟在顾廷川身边,“和玉的娘来了,是公子安排的吧?”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申和玉房外,里面亮着烛火,似有说话的声音。
      顾廷川停住脚步。
      苏绍元道:“应是赵姨娘和元宝在里面。”他往前走了一步,发现顾廷川还在原地,疑惑道:“公子不进去吗?”
      顾廷川只是望着屋里,默然良久,问他:“申和玉会没事吧?”
      这句话,顾廷川这几天已经问过好几遍了,苏绍元思忖良久,答:“嗯。和玉很坚韧,他会没事的。”
      “我对他不好。”顾廷川突然说。
      苏绍元与顾廷川严格来说只是雇主与大夫的关系,他为了报恩,力所能及地为顾廷川做一些事,他们之间谈不上熟识,更谈不上朋友。
      所以这一句剖白的话,听得苏绍元一愣。他与顾廷川相识已有八个年头,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种话。
      “和玉对公子,可算一往情深了。”苏绍元面向顾廷川一礼,“公子,请恕绍元僭越。和玉来驿站之前,我们曾约定结义,我以当他是弟弟。公子既知道和玉对您一片痴心,来日不论何时,都请您护着他,不要伤害他。”
      这话落在顾廷川的耳朵里,让他觉得不舒服:申和玉是他的人,他什么时候和苏绍元变得这么亲近?苏绍元又有什么立场来替申和玉跟自己求情?他们之间如何,关旁人什么事?
      “就算熬过此劫,申和玉本就亏空的身子怕是很难补回来,还请您答应我。”苏绍元依然躬身不起。
      “我会好好待他,不会辜负他。”顾廷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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