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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第 16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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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灶烟缠枝,旧事酿新甜
晨光漫过灶台时,邱莹莹正蹲在灶前添柴,火舌舔着锅底,把她的侧脸映得泛红。锅里的绿豆沙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甜香混着柴火的气息漫出来,缠上房梁上悬着的玉米串,在干燥的穗粒间绕了个圈,又钻进窗棂的缝隙里——润玉正坐在窗边的木桌旁,手里拿着根细针,穿引着红色的丝线,在邱莹莹那块旧手帕上补绣月痕草。
“线歪了。”邱莹莹往灶里塞了根干柴,余光瞥见他绣错的针脚,忍不住提醒。
润玉的指尖顿了顿,耳尖微微发烫:“第一次绣这个,手有点生。”他把针脚拆了重绣,丝线在布面上轻轻游走,比处理公务时的手势柔和了许多,“你娘的绣法太细了,这草叶的弧度总拿捏不好。”
邱莹莹笑了,往锅里舀了勺清水:“她总说,月痕草的叶尖要带点弯,像被风吹过似的,才有活气。”她搅动着锅里的绿豆沙,看着绵密的泡沫浮起又破灭,“就像人似的,得有点弧度,才显得不那么硬邦邦。”
润玉抬头时,正撞见她低头浅笑的模样,晨光落在她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他赶紧低下头,假装专注于绣活,指尖却不小心把线拽紧了,针尖在布面上戳出个小孔。
“笨手笨脚的。”邱莹莹嘴上打趣,心里却软乎乎的。她想起润玉第一次握剑时的沉稳,第一次处理族中事务时的果断,从未见过他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捧着易碎的琉璃,连呼吸都放轻了。
灶台上的砂锅冒出了热气,里面炖着酸枣果酱,冰糖在咕嘟声里慢慢融化,酸甜的气息顺着锅盖的缝隙钻出来,和绿豆沙的甜香缠在一起,把整个厨房都泡成了蜜罐。
“该放桂花了。”邱莹莹起身,从陶罐里抓出把晒干的桂花,花瓣金黄,是去年秋天她和母亲一起采的,被母亲用棉纸仔细包着,藏在橱柜最上层。她刚要往锅里撒,就被润玉拦住了。
“我来。”他放下手帕,洗干净手,接过桂花,指尖拈起一小撮,轻轻撒进绿豆沙里,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花香,“你娘说,撒桂花得顺着热气飘的方向,这样香味才能融进骨子里。”
邱莹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能记住你喜好的人,心里一定装着你。”她别过脸,假装去看果酱,耳根却悄悄红了。
妹妹抱着个粗瓷碗跑进来,碗里盛着刚摘的野草莓,红得像颗颗小玛瑙:“姐姐!润玉哥!苏爷爷说加几颗草莓进去,果酱会更甜!”
“好啊。”邱莹莹接过碗,挑了颗最大的草莓,递到润玉嘴边,“尝尝?”
润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张嘴咬住,草莓的汁液在舌尖炸开,甜里带着点微酸,像极了此刻的心情。他看着邱莹莹缩回手时指尖沾着的草莓汁,伸手替她擦了擦,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空气里的甜香忽然变得有些发烫。
“哎呀!”妹妹捂着眼睛又偷偷从指缝里看,“润玉哥脸红了!”
润玉轻咳一声,转身去看果酱:“该搅一搅了,别糊锅底。”他拿起木勺,手腕转动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红痕——是昨天帮邱莹莹摘酸枣时,被树枝划破的,此刻正结着层薄薄的痂。
邱莹莹看到那道伤,心里忽然一紧:“怎么不早说?我房里有药膏。”
“小伤。”润玉不在意地摆摆手,“比这深的伤都受过,不碍事。”
“那也不行。”邱莹莹放下手里的活计,转身就要去拿药膏,却被润玉拉住了手腕。他的掌心温热,带着刚撒过桂花的香气。
“等做完果酱再说。”润玉的声音低沉了些,“别让妹妹等急了。”
妹妹在旁边拍手:“对呀对呀!我要吃第一口!”
邱莹莹看着他手腕上的伤,又看了看锅里咕嘟冒泡的果酱,终究是点了点头,却悄悄把药膏的位置记在心里——就在梳妆台的第一层抽屉里,是母亲留下的,专治划伤的药膏,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厨房里的甜香越来越浓,绿豆沙已经熬得绵密,盛在白瓷碗里,撒上点野菊瓣,像落了场金色的雪;果酱装在陶罐里,红得透亮,上面浮着层晶莹的糖霜,是妹妹用小勺子一点点抹上去的,说是“给它戴个水晶帽”。
润玉把补好的手帕递给邱莹莹,上面的月痕草叶尖果然带了点弯,像被风吹过的样子,针脚虽不如母亲的细密,却透着股笨拙的认真。
“绣得不错。”邱莹莹把帕子叠好,放进贴身的口袋,和母亲的日记放在一起,“比我强多了。”
“那当然。”润玉难得露出点得意,却又很快收敛,“等下次……我再给你绣株完整的,连根茎都绣上。”
邱莹莹看着他,忽然笑了:“好啊。”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妹妹正抱着陶罐,用小勺子舀果酱吃,嘴角沾得红红的,像只偷糖吃的小松鼠。润玉靠在灶台边,看着邱莹莹盛绿豆沙,目光里的温柔比锅里的甜香更稠。
邱莹莹忽然明白,母亲说的“日子酿出来的甜”,从来都不是刻意的甜,是你替我补绣的帕子,是我记得你怕烫的小习惯,是灶台上共煮的一锅甜沙,是伤口结痂时,你眼里藏不住的疼惜。
这甜,藏在烟火气里,藏在笨拙的关心,藏在那些说不出口的在意里,像陶罐里的果酱,要慢慢熬,细细搅,才能把时光的酸涩,都酿成化不开的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