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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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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天舞台上的灯带亮起,周边的绿植上也亮起各色小灯。
迟璴跟着唐云霁走近人群。纪朔看到他们,从人群中挤出来,眼神直往人群里面瞟:“注意着点。”
唐云霁没理他,端起杯红酒递给迟璴。
纪朔在唐云霁身边小声嘟嘟囔囔:“你是一点都不避嫌啊。”
唐云霁看了眼身边专心品酒的迟璴,又微微侧过身,警告地瞪了纪朔一眼:“避什么嫌?”
纪朔也探头看了迟璴一眼,继续小声说着:“你说呢?!全是家里长辈,追人也得看看场合吧。”
舞台上准备就绪,小提琴婉转悠扬,人群安静下来。紧跟着是弦乐四重奏,等到流行乐队登台时,人群又渐渐热闹起来。
不远处点起了篝火。迟璴怕热,远远地躲开了。
迟琬换了身短款小礼服,裙摆微扬,在人群最前面跟着音乐挥动手臂。
落日最后的余晖挂在地平线。
浓重的晚霞下一切都那么美好。
美好得像是迟璴的幻觉。
可他不想清醒。
* * *
品酒宴上,品酒师正介绍着不同年份的葡萄酒。
迟璴吃完了面前几道菜品,又推开空掉的几个高脚杯,想要出去透透气。
走廊空旷,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他回过头眯着眼辨认了一下,才弯起眼眸:“蒋怀初。”
“你醉了吗?”蒋怀初问他,“要不要送你回房间?”
迟璴摇了下头,很慢地说:“我想再走一走。”
“要聊一会儿吗?”蒋怀初继续说,“我很想跟你聊聊天。”
说完,他径直迈开脚步:“之前听晓菲姐偶尔说起你们的时候,我就对你很好奇了。只不过同样是跟外婆住在一起,她却从来都看不到我,每天只知道打麻将。”
他脸上还带着微笑,说出的话却不怎么温馨:“我妈在我六岁那年就出国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外婆说她是个‘艺术家’,一个整天只知道画画的‘艺术家’。”
他加重了读音,听起来像是讽刺。
“我小的时候,她画过很多我。”蒋怀初语气平静,“真奇怪啊,我好像也曾经是她的缪斯。”
他看向迟璴,脸上的笑容很天真,但表情很困惑:“可是,缪斯也是会被丢弃的吗?”
迟璴呆呆地看着他。
“你也不知道吗,真遗憾。”蒋怀初像是根本不在意答案,看向走廊外说着,“啊,下雨了。”
* * *
纪朔找到迟璴的时候,人正躺在偏僻角落的草地上。
他松了一大口气,给唐云霁和纪瀚洲都打了个电话,才在迟璴身边蹲下问:“小祖宗,躺这儿干嘛,赏雨啊?”
细雨在迟璴脸上凝成水珠,但他懒得去擦。他转了下头,扬起嘴角道:“很舒服的,你要不要也试试?”
面前是黑漆漆的夜,头顶只有轮弯月,连星星都没有。纪朔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酒庄,不明白黑灯瞎火在这淋雨哪里舒服。
他一边在心里感慨弟弟不愧是艺术家,跟普通人不一样,一边直接坐下了。
迟璴身上的白西装已经脏兮兮的。
纪朔又探头去看他的脸:“弟弟,喝醉了?”
“没有。”迟璴声音有些含糊,但咬字还算清晰。
唐云霁来得很快,大步急走过来,领带也有些松垮。
纪朔起身拍了下他肩膀:“没事,躺那儿淋雨呢。”
唐云霁低声应了,又说:“回去跟他们说一声。”
“放心,酒庄里出不了什么事,就是怕他喝多了乱跑。”看见唐云霁表情,纪朔也没了找茬斗嘴的心思,“我跟他们说,你放心在这陪他。”
唐云霁越过他:“谢了。”
听见说话声,迟璴又偏了偏头。看见来人,他眼睛弯得像天上的月亮:“唐云霁。”
唐云霁蹲下身,伸手抹掉他眼下的水珠:“嗯,是我。”
迟璴闭着眼,感觉脸上手指移开了才又睁开,还没等他开口邀请,唐云霁已经躺在他身边。
草地上潮湿一片,手很冰,但刚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很热。
迟璴眨了下眼,安静了一会儿才说:“他是个好人。”
唐云霁鼻音轻扬了下,片刻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纪朔,不禁失笑。
“他一定觉得我很奇怪,”迟璴慢吞吞地说,“但还是坐下陪我淋雨了。”
唐云霁止住笑,问道:“嗯,他是个好人。那我呢?”
“你?你也很好,特——别好。”迟璴拖长音强调。
“听起来是在夸奖我,但是总觉得下一秒就要给我发好人卡。”唐云霁调侃道。
“好人卡?”迟璴还有点迟钝,重复了一遍也不明白唐云霁为什么笑,“……没有好人卡。”
一片寂静的草地,能听得见雨声和虫鸣。
雨势渐大,迟璴能感觉到衣服湿答答地紧贴在自己身上,他突然甩开交握的手坐起身。
唐云霁也跟着坐起来。
微弱的月光下能看得到彼此发间亮闪闪的雨丝。迟璴眯了下眼睛,伸手探进唐云霁衬衫扣子之间。
贴在胸膛上的手冰凉,带着潮湿的水汽。唐云霁没防备,下意识身体一紧。
雨丝打在脸上,背着身后遥远朦胧的光,迟璴看见他双手撑在身后,长腿曲着,影影绰绰看不清表情。
一副任人为所欲为的样子。
迟璴舔了下唇,半跪在地上,弯下腰咬住了唐云霁的领带。
在这寂静雨夜里,能感受得到的一切都很潮湿。
迟璴直起身,又摸黑去解衬衫的扣子。
第三颗、第四颗。
冰凉的手再一次从敞开的缝隙探进去,柔软冰凉的指腹一寸寸摸索着紧绷的肌肉,很快被体温捂热了。
看着眼神迷离的迟璴,唐云霁开始思考以后是不是应该让他少喝点酒。
* * *
品酒宴已经结束了,迟璴是被唐云霁背回去的。两个人身上都脏兮兮、湿漉漉的,沾着泥土和草屑。
见两个人没事,众人都放下心来。
迟琬上前擦了下迟璴的脸:“小璴,又跑哪儿淋雨去了?”
“就在外面。”迟璴浅笑着回答。
迟琬又歉意地看向唐云霁:“不好意思啊云霁,麻烦你了。”
“没事,我先送他回房间。”唐云霁托了背上的迟璴一下,越过众人沉稳地迈步上楼。
纪朔在后面心惊肉跳地看着。
纪瀚洲招呼着一直等在这儿的人回房休息,一旁唐母的目光掠过纪朔:“阿朔啊,辛苦一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纪朔莫名感觉背后凉凉的:“不辛苦不辛苦,您跟唐叔也是。”
他一溜烟上楼跑了,唐父皱着眉说:“还跟小时候一个德行。”
唐母漫不经心道:“心虚着呢。”
唐父:“?”
唐母让迟琬也早点回去休息,才挽着唐父上楼:“累了,上去泡个澡。”
“好,回去我再给你按按肩老婆。”
他们往楼上房间走着,四下无人,唐母漫不经心地问:“咱爸那条藤棍放哪儿了来着?”
“不知道收在储藏室什么地方了。”唐父纳闷地问,“老婆,问这个干嘛?多少年都不用了。上次不还是云霁高考完之后咱爸用的吗?”
唐母凉凉地看他一眼:“咱爸是用了,不过最后是你用的。”
唐父挠挠头:“是吗,以前教训那浑小子不是经常的事吗,我都给忘了。”
“咱爸最近身体不错,不过还是先让他吃点降压药吧。”唐母的声音飘远了。
“啊?为什么啊老婆?”
“你也先吃点吧。”
“?”
* * *
迟琬不放心,还是跟纪瀚洲一起去了迟璴的房间。
他正站在浴室门口,脱了外套又把鞋子踢掉,才抱着浴袍赤着脚边往浴室里走边说:“我自己可以洗。”
唐云霁在一旁无奈看着,接住他扔过来的外套。
“云霁,早点回去休息吧。”纪瀚洲说,“这里我们来就好。”
唐云霁又站了一会儿,听见水声响起才朝向迟琬说:“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迟琬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回道。
等人离开了,迟琬才拉着纪瀚洲在沙发上坐下。
纪瀚洲莫名觉得哪里不对,伸手推了下眼镜,问:“我们麻烦什么?”
迟琬一边玩着指甲,一边听浴室里的声音,随口敷衍着:“嗯?不麻烦,都不麻烦。”
纪瀚洲:“……”
* * *
第二天上午,婚礼的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纪瀚洲也约了自家大哥和唐父一起去了高尔夫球场。
迟璴昨天喝的葡萄酒度数都不算高,但喝了太多杯,起来后一直头昏脑胀,喝过醒酒汤吃了点东西才好受些。
他跟着迟琬去了趟工作室,打算带一些向日葵回公寓。
工作室对面的街角新开了一家咖啡厅,迟琬下车买了两杯咖啡回来,焦香味浓郁,是迟璴喜欢的焦糖拿铁。
一个多星期了,中间也只匆忙回来一趟拿了画,房间还是之前唐云霁收拾过的模样。
迟璴把向日葵放在电视旁边的矮柜上,来回调整了好几次才满意。
他的行李箱还在唐云霁车上,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但他还是惦记着箱子里的画册,给唐云霁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已经回公寓了。
唐云霁很快打来了电话:“下班后我把你的箱子送过去?”
迟璴能听见他那边纸张翻动的声音:“好。”
“晚上想吃什么?”唐云霁又问。
迟璴坐在画室地上,来回拨弄着画笔玩,随口说:“还不饿。”
唐云霁“嗯”了一声:“那我随便买点菜,等我回去。”
电话挂断了,屏幕还亮着,迟璴翻了翻他们的聊天记录。大部分信息都是唐云霁发来的,中间还夹着几次他们的视频通话。
他抿着唇,不太熟练地搜索了半天,发过去一个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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