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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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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迎风而立，在秋日的几场雨后，终于又迎来一场微风，带走他无法诉说的情绪，也把他留在了这个秋天。
陈暄宁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帅，像冬日那一杯暖胃的咖啡，像夏日沁人凉爽的凉茶，让人舒服，却自动产生距离。
“你讨厌烟味？”
陈暄宁把燃了一半的烟头熄灭，丢到了垃圾桶里。
“你抽烟？”
谭易的直接让陈暄宁罕见的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调侃他：“你怎么这么直。”
“有问题？”谭易挑眉。
“当然没有。”陈暄宁看着眼前依旧板着脸的谭易，总算明白为什么彭导想找他来演了。
单看确实是万里挑一的脸，但陈暄宁在娱乐圈见过不止一个拥有出众外貌的人，比起那些，他唯独觉得谭易的眼睛和别人不一样。
这是他第二次见谭易，第一面在小饭店，谭易穿着洗的有些褪色的校服，皮肤是小麦色，看起来是因为长年被晒。那时候他抱着小黄，皱着眉，脸色很差，但还是礼貌的问他的状况。
现在他依旧这样，脸色很差，那双眼睛看着你，带着股韧劲，却让你感觉不到他真正的情绪，似乎总是拒绝着你的探究，把自己藏在一方天地，只能让你窥看其中一二。
这次彭导给的剧本叫《沉漾》，作为主角的林沉亦然是个镇子的普通学生，单看外形，谭易很合适。至于其他，陈暄宁觉得，他能演出林沉的样子，特别是那双让人无法忽视的眼睛。
和谭易自己一样，即使无法窥看他的内心，但那双眼睛却总是有股坚韧，无法细究，但却直白。
“谭易！你掉坑里了那么慢？！”
周向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两三步就走到他们面前，刚准备继续轰炸谭易，恰巧看到陈暄宁，瞬间惊喜。
“你是——陈暄宁？！哥们，没想到你本人这么帅，我的爷爷呀，我见到本尊了！那个暄哥，你看能不能给个——唔、唔？！”
谭易无奈的堵住他的嘴，看着他挤眉弄眼，突然凑近他，恶狠狠道：“闭嘴。”
等周向延冷静下来，他把手收了回来，有点嫌弃的用餐巾纸把手擦了一遍。等他抬头，发觉陈暄宁竟弯着嘴角，淡淡的笑着，眼底一片温和的看着他。
“。”谭易不解，脑袋中只冒出了两个字——
虚伪。
平常也要装出这副样子，不累吗。装出完美的人设，只为让别人喜欢吗。谭易突然有点好奇，想撕下陈暄宁的完美面具，去看看他最真实的样子。
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好声好气的说：“你忙，我们先走了。”
说罢，拽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周向延转身就走，毫不犹豫，仿佛想快点远离面前的人。
“谭易。”
谭易出于本能的回头，陈暄宁看着他，问出了他依旧会拒绝的问题：“你有考虑来试镜吗？”
“……”谭易盯着陈暄宁的眼睛，沉默了一会，一字一句道：“我想我的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
陈暄宁摸出烟盒，刚想拿出一支，手机就震动起来。
等他接起电话，才回过神，把烟放了回去。
“……”回去的路平常不过几分钟就到，今日他却觉得格外的久，一出神便又想到那人拒绝的话，甚至因此连后面的工作也心不在焉。
其实他并不能理解，但也应该理解。
“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演戏渴望和向往，他们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和追求，就像你想要演戏一样。你的视线太狭隘了，暄宁。你不能以自己的眼光和想法去看待别人，就像当初一样。”
那人模糊的身影融入柏烟镇的黄昏中，说的话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却依旧萦绕在他心头，陈暄宁看着孤日沉入山中，时间过得很快，已经傍晚时分，他却没有胃口。
如果他是天生就适合那个角色的人呢？
他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个想法，想到这，他倒被自己的肯定吓了一跳。
“怎么坐这？”
彭均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看起来风尘仆仆，大概是刚处理好事情的缘故，他的脸上有点疲惫，于是点了根烟，在他身边坐下。
陈暄宁朝他礼貌点头：“彭导。有点累，坐这休息会。”
彭均颔首，意思知道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等彭均的烟燃到了尽头，他才堪堪开口。
“你见过他了？”
“嗯。下午碰巧。”
“嚯，缘分啊。”彭均点了点头，感叹道：“你觉得林沉让你来演，压力很大吗？”
“……”陈暄宁看着掉落的烟灰，有些出神，良久才回：“想尝试点新的。”
“巧了。”彭均拍了拍他的肩，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颇为认真的看着陈暄宁，笑道：“我也想尝试点新的。”
……
“周向延！”
谭易皱着眉挂断电话，看着早已躲的远远的周向延，竟然气的愣是没爆出一句粗口。
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瞒着他替他报了名，更离谱的是他没面试就被写了上去。
现在看起来这家伙和上次来饭店的那两人更像是一伙的，其他不说，坑人更是连眼都不眨。
“别想了。我拒绝了。”谭易看着对方好奇又害怕的目光，一句话把对方刚燃起来的好奇心又一盆冷水浇灭。
“为什么啊——”周向延也不躲了，嚎着嗓子朝他扑过来，“你难道不想——”
“不想。”谭易拒绝的很冷酷。随后朝周向延警告：“你别再搞这些了，那事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你有什么办法？”周向延不乐意的反驳，“你靠每天画两个破画赚钱吗，你画那点能赚多少钱，如果他们这次没来这，这个机会我们一辈子都等不到！你难道想亮叔……”
冰冷的话语像针刺一样淅淅沥沥的落下，直直落在谭易的身上，让他无处可躲，被迫撕碎他最后的伪装。
又来了。
“周向延！”
又来了，这些刺耳的话。
谭易看着周向延，脸色沉了下来。
他数不清了，回忆像落了灰的唱片，被封尘多年，他不愿想起，也从未忘记过。
“谭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周向延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没轻没重，实在伤人，他手足无措，一时间竟然组织不好语言，就这样磕磕绊绊的想要向谭易解释。
“谭易……你听我解释，我……”他想拽住谭易，却被谭易挥开。
“周向延，这是我的私事。”谭易的话语很平静，没有任何起伏，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继续道：“周叔还再等你回去。”
周向延的脸色苍白了几分，他不希望谭易表现的如此平静，哪怕骂他一顿也好，怎么样出气都行。他只是太着急了，他确实不该这么做，他应该尊重谭易的想法，他……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今天的柏烟镇明明天晴，却在黄昏后格外的冷。
冷风呼啸而过，穿过他们薄旧的衣服，带着独属于秋日的湿冷，攀附上他们的皮肤，灌过他们的搏动的心脏。雀鸟扇动翅膀，在冷风中逆流而行，即使被狂风刮得后退，却未曾退缩。
一切都是周而复始，周向延看着谭易的头发被风吹起，而他的脸上染上寒霜，冰冷苍白，眼神看着周向延，苍凉而无奈，还有一丝悲戚。
那双眼睛周向延看过很多次。第一次在葬礼上，第二次在讨债的人上门之时，第三次是看着一张被撕碎的报告单，那双眼睛和今日一样，仿佛一股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身上，无处可逃，无人可说。
周向延努力张了张嘴，脑中却一片空白。
……
柏烟镇又下起了雨。
谭易撑着伞，走在无人的石子路上。挨家挨户早已关了门窗，今天他没去给亮叔帮忙，手机也没电关机了。
夜晚的柏烟镇很黑，镇上的路灯相隔很远，大部分路都需要打着手电走。要不是挨家挨户挂着的灯笼有点光，谭易就得摸黑走回家了。
即使这条路他走了很多次，却依然会因为黑暗而陷入无法逃脱的恐惧。连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从那人去世开始，他就有了着这样的状况。
直到他走到了离房子没多远的地方，发现房子外面有灯光，虽然微弱，但足以看清是个人站在那。
“好巧。”
那人依旧是一副挂着笑容的表情，看着他的眼神真挚。
“很不巧。”谭易一点都不客气，他似乎并不想搭理面前这个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外的不速之客。
“咔嗒。”
清脆的开锁声，谭易拉开大门，在跨入之前转过身看向陈暄宁，说：“我这可不缺保安，你要站岗换个地。”
说罢，他就要关上门，却在最后一刻被抵住。陈暄宁轻抵着门，他盯着谭易的眼睛，语气比以往认真了许多：“我这次来，不是来劝你去试镜。”
“除了这些，你还能为什么而来，别拿三岁小孩都会说的话来骗我，也别来烦我。”
谭易没好气的想把门推上，对方抵着门的力也大了几分，谭易不耐的“啧”了一声，干脆直接把门打开，和陈暄宁面对面站着。
“你好烦啊。”谭易抓了下头发，想要发火，却又硬生生的忍住了，“你到底要干嘛，说完快滚。”
“我需要借你家住几天。”
谭易听了他的话，气笑了：“你发什么疯？”
“房租你照常收。我经常待在剧组，不会打扰你，要是有其他……”
谭易不耐的打断：“柏烟镇有宾馆。”
“住满了。”
“我没见过有剧组不给主演准备房间的。”
“所以这是首例。”
“陈暄宁。”谭易看着站在月光下的少年，冷道：“我没跟你开玩笑。”
陈暄宁看着紧锁着眉头的谭易，摊手装无奈的解释：“谭易，我也是认真的。亮叔说你这能住，让我过来。”
仿佛触碰到关键信息，谭易脸色微变，看着陈暄宁的神色复杂了几分，“你去找亮叔了？”
“彭导和李导在饭店的时候提到这事，亮叔就提了一嘴，说让我过来，提他名字就行。”
“亮叔也真是的……”谭易更烦躁了几分，“怎么随便和别人说。”
“那我……”
“不行。”
“亮叔同意了又不是我同意。陈暄宁，这么晚了你还要扰民吗？慢走不送。”谭易把他往外一推，关上了门。
“还有，陈大少爷，求人可不应该是这个态度，再练练吧。”
陈暄宁站在外面看着紧闭的大门，听到里面的人贴着门送了他这一句话后，竟然并不生气，反而发自内心的脸上扬了笑。
这么多年，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对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