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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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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触到手机光滑的弧面时，林玲浑身紧绷的肌肉终于松了下来。屏幕亮起的瞬间，床头闹钟显示 7:15，阳光正透过窗帘缝隙在被子上织出金线。她盯着哥哥的留言，“粽子送到门卫” 几个字让昨夜荒野里的苦涩味觉突然在舌尖翻涌，却也像根实实在在的锚，将她从悬浮的恐惧里拽回地面。
“谢谢哥。” 她打字的手指还有点发颤，删掉句尾多余的感叹号。玄关传来麻雀啄食阳台花盆的声响，她赤脚下床，特意避开床尾那片阴影 —— 昨夜梦里，那里躺着把沾满草屑的刀。经过衣柜时，她鬼使神差地摸了摸门把手，金属表面凉得正常，没有想象中潮湿的草茎触感。
卫生间镜子里的人眼睛浮肿，却比昨夜多了些生气。牙膏在嘴里起泡时，她听见冰箱启动的声音，突然想起还冻着半块昨天没吃完的米糕。擦脸时，毛巾蹭过脚踝的咬痕，她猛地想起睡前特意套上的袜子 —— 此刻正团在床边，干干净净，没有半片草叶。
10 点整，电梯显示屏的数字跳动时，林玲反复检查门禁卡是否在口袋里。门卫室的大叔笑着递过保温袋：“你哥说这粽子还热乎呢，快拿回去尝尝。” 深绿色的粽叶裹着四角粽，绳结上还系着外婆惯用的红丝线。
“谢谢叔。” 她把保温袋抱在怀里，快步走向电梯。金属轿厢上升的轻微失重感里，她听见粽叶摩擦的窸窣声，像极了梦里灌木枝条扫过裤脚的响动。按下楼层键时，她注意到自己指甲缝里有抹淡绿，凑近才发现是片极小的粽叶碎屑 —— 大概是拆包装时沾上的。
回到家刚把粽子放进冰箱，闺蜜的电话就打来了。“宝，收拾好没？之前吃的创新菜在你家附近有新店，你喜欢的杏仁豆腐还有，去尝尝这家做得怎么样！” 对方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雀跃，林玲盯着镜中自己换上的浅蓝色连衣裙，突然想起昨夜梦里被藤蔓勾破的那件 —— 颜色不同，布料却同样轻薄。“马上下来，” 她对着镜子扯出笑容，“今天必须吃回本。”
锁门前，她习惯性回头扫了眼客厅：沙发平整，茶几干净，冰箱静静立在墙角，仿佛昨夜所有的诡异都只是场逼真的梦。可当她转身时，防盗门的反光里，她看见自己发间别着片细小的草叶，就像某个无形的存在，在她转身的瞬间轻轻别上的记号。
创新菜馆的霓虹灯管在天花板勾勒出植物脉络般的光影，闺蜜用银匙敲开分子料理球，淡紫色的酱汁在瓷盘上晕开，像滴入清水的墨。“你真穿越了的话，” 她望着悬浮在空中的香草烟雾轻笑，“先去恶补德爷的求生视频，起码得学会钻木取火吧？”
林玲的目光落在面前的 “土壤蛋糕” 上 —— 巧克力碎铺成的 “泥土” 里，插着可食用的小麦草苗。她用勺子轻轻拨开 “土层”，露出底下粉色的慕斯，突然想起昨夜梦里挖到的某种植物根茎，断面也是这样湿润的粉白色。闺蜜的话像把钥匙，“啪嗒” 一声打开记忆的抽屉 —— 冰箱最下层的收纳箱里，确实躺着上百粒种子：番茄、辣椒、生菜，还有她因为没见过荞麦、小米、大米这些五谷种子。
“要是能把种子带过去……” 她脱口而出，又猛地咬住下唇。闺蜜递来温热的酸梅汤，玻璃罐上凝结的水珠滑落在她手腕：“哟，真当自己是女主了？不过说真的，你那冰箱快成种子银行了，再不开荒种地都能开植物博物馆了。”
分子料理的烟雾里，林玲想起封控期间两人在阳台种菜的日子。她蹲在泡沫箱前小心翼翼撒下鸡毛菜种子，闺蜜举着手机拍她沾满泥土的手：“都市丽人秒变农场主！” 可那些种子大多没能发芽，唯一活下来的番茄苗，最后也因为忘记浇水枯死了。
“人菜瘾大。” 她自嘲地笑，筷子夹起块杏仁豆腐—— 嫩白的方块盛在贝壳状的瓷碟里，表面淋着琥珀色的桂花蜜。闺蜜突然指着她的脚踝：“你这包怎么回事？被什么咬成这样？” 林玲猛地缩回脚，工装裤的裤脚扫过桌底，碰到某种黏腻的触感 —— 像极了梦里荒野中腐烂的落叶。“蚊子吧，最近小区里蚊子特别毒。” 她低头搅了搅面前的 “云雾汤”，干冰升华的白雾模糊了表情，却遮不住指尖的颤抖。
话题转到新出的智能园艺箱，闺蜜划开手机里的页面：“你看这个自动补光系统，带 AI 语音提醒浇水，简直是你的救星。” 屏幕上的金属箱体泛着冷光，内部的植物根系在透明隔板后舒展，像极了梦里缠绕脚踝的藤蔓。林玲盯着 “适应全气候种植” 的宣传语，忽然说道把链接发我。
“想什么呢？” 闺蜜的叉子敲了敲她的面包盘，“快尝，这面包据说能烤出童年味道。” 焦香的面包片触到舌尖的瞬间，林玲忽然尝到股青草的涩味，混着昨夜梦里咀嚼过的某种无名植物的苦味。她望向餐厅落地窗，街对面的绿化带上，工人正在补种月季，新栽的花苗根部缠着保鲜膜，像极了她梦里用来包扎伤口的布条。
午后的阳光把阳台浇成蜜糖色，闺蜜的尖叫惊飞了停在晾衣架上的麻雀。林玲握着园艺剪的手顿在半空，只见那人正扒开蝴蝶兰的叶片，露出三枚莹润的花苞 —— 其中一枚已裂开淡紫色的唇瓣，像只小心翼翼窥探世界的蝴蝶。
“你看它多会挑时候！” 闺蜜的指尖蹭过花瓣，沾着点晶莹的花露。林玲却在那抹紫色里看见昨夜梦里的荆棘花，同样的弧度，同样的反光，只是眼前的花瓣上凝着现实的露珠，而梦里的花沾着她指尖的血。
“去年花友说蝴蝶兰要控水，” 她弯腰去摘番茄，红色的果实沉甸甸压在枝头，“我每天对着天气预报浇半勺水，没想到真等来了。” 话音未落，番茄蒂突然断裂，果实滚到地上，林玲拾起番茄“真是熟透了，这番茄没打药，品种也不错，肯定好吃”。
闺蜜抱着石斛盆凑过来：“这丛根系都长到盆底了，要不要分株？” 塑料盆沿的裂纹里卡着粒褐色的东西，林玲凑近才发现是颗草籽，边缘带着细小的倒刺，像极了梦里勾住她裤脚的那种植物。“先别动。” 她伸手按住盆沿，指甲在塑料上留下道白痕，“等明天我找个大点的陶盆。”
月季枝条上的蚜虫在阳光下无所遁形，闺蜜举着喷水壶嘟囔：“甜椒都被啃成渔网了，早该打药。” 林玲用棉签蘸着肥皂水擦叶片，忽然想起昨夜梦里用紫草膏涂抹伤口的触感 —— 同样的轻柔，同样的带着某种治愈的仪式感。指
清理死亡植株时，她们在花盆底部发现团缠绕的根须，褐色的纤维里缠着几根金色的发丝。“这是你的吧？” 闺蜜笑着拎起那团根须，阳光穿过发丝间的空隙，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林玲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 她昨天刚剪过头发，而这团根须里的发丝长度，分明是她半年前的发长。
天台晾晒的泥土堆里，闺蜜忽然挖出颗椭圆形的石头：“看！像不像恐龙蛋？” 石头表面凹凸不平，沾着几粒细小的沙粒。林玲接过时，掌心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与昨夜梦里捧起溪涧流水的温度别无二致。她迅速将石头扔进花盆，看着它滚进泥土深处，惊起几只正在搬家的蚂蚁。
夜幕降临时，阳台上的番茄藤在晚风里轻轻摇晃，新摘的黄瓜躺在竹篮里，表皮的刺还带着新鲜的水汽。林玲剥开粽叶时，蒸汽里飘来熟悉的红豆香，却在咬下第一口时，尝到丝若有若无的草腥。闺蜜的筷子正夹着块炒蛋，蛋黄的金黄与她发间的蝴蝶兰相映成趣，。
闺蜜的话像片突然飘来的乌云，让林玲手中的杏仁豆腐勺悬在半空：“搬去上海？”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比空调风更凉，“不是说总部还没最终决定吗？”
闺蜜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桂花蜜：“今早刚通知的，部门半数人都得去。” 她划开手机相册，展示外滩附近的租房照片，“你看这老洋房，阳台能种二十盆月季呢 —— 到时候你来上海看我，咱们组个跨省园艺局。”
林玲盯着照片里逼仄的阳台，铁艺花架上摆着几盆蔫蔫的绿萝，突然想起自己阳台上枯死的番茄苗。“挺好的……” 她勉强笑了笑，却在看见照片背景里的石库门砖墙时浑身发冷 —— 那砖块缝隙里钻出的野草，与她梦里荒野中的植物茎叶分毫不差。
“明天得早起赶高铁，” 闺蜜将餐巾折成小船，“估计得月底才能回来，你一个人在家别瞎想啊。” 这句话尾音未落，林玲的目光被对方手腕上的红绳吸引 —— 那是去年她们一起在庙里求的平安绳。
走出餐厅时，晚风带着梅雨季的潮湿。闺蜜在路口拦出租车，车灯照亮她半边脸，林玲忽然发现对方耳后有块淡褐色的斑 —— 像极了梦里某种寄生植物的孢子印。“到了上海给我发消息。” 她伸手替闺蜜整理围巾，指尖触到布料上沾着的草屑，喉咙突然哽住。
回到家打开冰箱，林玲望着满满当当的种子收纳箱，忽然想起闺蜜说的 “跨省园艺局”。
手机在客厅响起，是母亲的视频通话。镜头里外婆正在包粽子，糯米堆里混着几颗艳红的蜜枣，让林玲想起梦里灌木上偶尔闪过的红色浆果。“玲玲啊，” 外婆举起粽叶，“等你哥下次去，给你带点家里的土，你不是说城里种子发不了芽吗？”
这句话如重锤击中耳膜。林玲盯着屏幕里外婆身后的腌菜缸，缸沿上爬着的青苔，竟与她冰箱角落长出的霉斑形状相同。“别麻烦了，” 她听见自己说，“我最近…… 想试试无土栽培。”
送走闺蜜时，电梯里的镜面映出两人的倒影：林玲穿着白色 T 恤，胸前沾着点蛋黄渍；闺蜜抱着装满蔬果的纸袋，发间别着朵刚摘的蝴蝶兰。她们笑着挥手作别，却都没看见，纸袋底部渗出的水珠，在地面画出道蜿蜒的痕迹，那形状，竟与林玲梦境里荒野中的溪流走向完全重合。
夜深人静时，林玲站在阳台上，望着闺蜜消失的路口方向。远处的霓虹灯光被雨雾揉成彩色的团，像极了梦里荒野尽头偶尔闪现的不明光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