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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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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后,林先生醒了。他的私人医生准许探视时,陈恪亲自来请宋清越。
“宋医生,林先生想见您。”陈恪站在门口,语气比之前恭敬许多,但眼底仍藏着一丝审视。
宋清越跟着陈恪穿过庄园幽深的长廊,两侧的保镖无声让路。病房门推开时,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淡淡的檀香飘来,林先生靠坐在床头,面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刀。
“宋医生。”他嗓音沙哑,却仍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宋清越站在床尾,没说话。
林先生目光扫过陈恪,问:“我的人,没有对你不敬吧?”
宋清越扯了扯嘴角:“倒是没让我受伤。”
林先生低笑一声,牵动了伤口,微微皱眉,但很快恢复如常。他抬手示意陈恪退下,房间里只剩他和宋清越两人。
“陈恪查过你了。”林先生开门见山,“背景很干净,甚至……”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罕见的温和,“有点过于干净了。”
宋清越挑眉:“什么意思?”
“一个急诊外科医生,无国界医生经历,赛车俱乐部会员,甚至,”林先生目光微动,“小时候还因为见义勇为救落水儿童上过报纸。”
宋清越僵住。他们连这个都翻出来了?
“所以呢?”宋清越反问,“现在确认我是‘好人’了,能放我走了吗?”
林先生摇头:“现在不行。”
“为什么?”
“老鼠还没清理干净。”林先生语气平静,却透着冷意,“你出去,不安全。”
宋清越攥紧拳头:“我现在很担心那些人顺着我的车牌找到我妈妈。”
陈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已经处理完了,可以放心。”
宋清越猛地回头,发现陈恪不知何时又站在了那里,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您的车已经报废,但车牌和行车记录仪的信息都被抹除了。”陈恪推了推眼镜,“您母亲那边,我们也安排了人暗中保护。”
宋清越盯着陈恪:“你们连我妈都查?”
林先生忽然开口:“你父亲是军人,在你九岁那年失踪了。”
空气骤然凝固。
宋清越猛地转头看林先生,胸口像被重锤砸中。
“你们——”
“这是陈恪唯一查不清的‘疑点’。”林先生淡淡道,“档案被加密了。”
宋清越咬紧牙关,没说话。
房间里沉默了几秒。
林先生忽然叹了口气,眼神罕见地柔和下来。他今年六十七岁,但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不过五十出头,鬓角只有几丝银白,眉宇间的锐气却丝毫不减。
“宋医生,”林先生缓缓道,“我有个女儿,如果活着,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宋清越怔住。
林先生看向窗外,声音低了几分:“她没你幸运。”
宋清越没问下去。
片刻后,林先生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你暂时留在这里,等事情结束,我会让你安全离开。”
宋清越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头。
陈恪适时上前,递给宋清越一部新手机:“您的旧手机已经不安全了,这是新的,号码只有我们知道。”
宋清越接过,没道谢。
林先生看着宋清越,忽然道:“如果你父亲还活着,他应该会为你骄傲。”
宋清越没回答,转身走向门口。
但在拉开门的一瞬间,她听见林先生低声补了一句,
“我也会。”
谈话过后,陈恪对她的态度微妙地变了。
不再有那种隐晦的审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礼貌的疏离:就像对待一位不得不谨慎对待的客人,而非潜在的威胁。
偶尔,林先生会叫她过去。
有时是私人病房,有时是医疗翼的茶室。他精神好的时候,会问她住得是否习惯,饮食合不合口味,甚至半开玩笑地问她:“陈恪没再吓唬你吧?”
她摇头,只说:“陈秘书很周到。”
林先生便笑,那笑意不达眼底,却也不再冰冷。
但有些习惯,他改不掉。
比如烟。
她第三次去病房时,推门就闻到淡淡的烟草味。林先生靠在窗边,指间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雪茄,见她进来,也没掐灭,只是挑眉:“急诊医生要训话了?”
她抿唇,职业病几乎要压不住,但最终只是平静道:“您的医生一定叮嘱您忌海鲜和烟酒了。”
林先生低笑,把雪茄按灭在窗台的银质烟灰缸里。“偶尔一支,死不了。”
她没接话,她很有分寸。
庄园很大,陈恪说过她可以“自由活动”,但她从不越界。
她向陈恪要了一份详细的“可活动区域清单”,每次想去某个地方前,都会提前询问:“陈秘书,今天能去东翼的花园吗?”
陈恪起初有些意外,后来便习惯了她的谨慎,甚至主动告知:“林先生的书房和私人档案室是禁区,其余地方,您随意。”
母亲打过一次电话。
陈恪把新手机递给她时,屏幕上显示着未接来电,是妈妈的号码。她回拨过去,母亲的声音透着担忧:“医院说你临时加入医疗团去了海地?怎么这么突然?”
她指尖微紧,顺着话头道:“嗯,紧急外派,信号不好,可能联系不太方便。”
母亲絮絮叨叨叮嘱了半天,她安静听着,直到挂断,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陈恪站在门边,等她打完才开口:“您母亲那边很安全,不必担心。”
她抬头看他,忽然问:“你们是怎么跟她解释的?”
陈恪推了推眼镜:“林氏集团有医疗合作项目,您被临时抽调,属于保密任务。”
她沉默片刻,点头:“谢谢。”
那天傍晚,她在西翼的露台看书时,陈恪罕见地主动找她。
“宋医生。”他站在光影交界处,语气平静,“林先生明早想请您共进早餐。”
她合上书:“好。”
陈恪顿了顿,忽然道:“您很守规矩。”
她抬眼看他。
“很少有人在这种环境下,还能保持这样的……分寸感。”他语气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赏。
她笑了笑,没回答。
她知道,在这座庄园里,分寸感不是美德,而是生存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