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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误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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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越原本只是想去医疗翼取一本落在病房的医学期刊。
走廊尽头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低沉的说话声，还有……一种奇怪的、黏腻的声响，像是湿布拖过地板。
她下意识放轻脚步，靠近门缝。
然后她看见了林先生的“真面目”。
病房里，一个男人瘫跪在地上，双手被反绑，满脸是血，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两个黑衣保镖一左一右架着他，像拎着一具残破的玩偶。
而林先生——那个平日里对她温和有礼、偶尔还会调侃她的“长辈”，正坐在扶手椅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短刀。刀刃反射的冷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锋利的轮廓。
他的语气甚至称得上悠闲。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他微微倾身，声音低沉，
地上的人艰难地蠕动嘴唇，却只吐出一口血沫。
林先生叹了口气，像是惋惜，又像厌倦。他抬手，刀尖轻轻抵上那人的喉咙，
宋清越猛地推开了门。
“他快不行了！”她的声音在死寂的病房里炸开，甚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停手！他需要急救！这会出人命的！”
所有人都转头看她。
林先生的眼神从讶异到玩味，最后定格在一种近乎无奈的宽容上——就像长辈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闯进了不该进的地方。
“宋医生，”他缓缓道，语气甚至算得上温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瞬间清醒过来。
寒意从脊背窜上来，她后退半步，喉咙发紧：“……抱歉，我逾矩了。”
她转身就要离开，可地上那人突然挣扎着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嘶哑地挤出两个字：
“救……我……”
宋清越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陈恪就在这时出现了。
他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肩，力道温和却不容抗拒地将她带离门口。
“宋医生，”他低声道，“请跟我来。”
她机械地跟着他走，直到拐过走廊，陈恪才松开手。
“您吓到了。”他陈述事实，而非询问。
她的指尖还在发抖，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个人……会死吗？”
陈恪推了推眼镜：“林先生不常亲自审讯。”他顿了顿，“事实上，没几个人有资格让他亲自过问。”
她听懂了言外之意——今天的事非同寻常。
“和袭击他的不是同一批人？”她下意识问。
陈恪看了她一眼，没有正面回答：“您只需要知道，林先生做事，从来不会没有理由。”
她沉默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天看到的“林先生”，那个会因她劝诫而无奈掐灭雪茄的“病人”，那个提起早夭女儿时眼神柔和的长辈，不过是冰山浮出水面的那一角。
而水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当晚，林先生派人送来一杯热牛奶，附带一张字条：
好好休息，别多想。
她盯着那张纸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
牛奶她一口没喝。
她站在林先生的房门前，轻轻敲了三下。
里面传来低沉的回应：“进来。”
她推门而入。林先生正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眼镜架在鼻梁上，看起来像一位再普通不过的长者。可她知道，这副温和的表象下藏着怎样的锋芒。
“林先生。”她站定，声音平稳，但指尖微微收拢，“我是来道歉的。”
林先生合上书，抬眼看向她，目光平静：“道什么歉？”
“今天的事，是我不懂事。”她低声道，“我不该擅自闯入，更不该干涉您的事情。”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林先生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忽然笑了：“你倒是自觉。”
她没接话，只是微微低头，姿态恭敬而疏离。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坐下了。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林先生问。
她摇头：“我不需要知道。”
“他是内鬼。”林先生淡淡道，语气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在我身边潜伏了五年。”
她指尖微颤，但面上不显。
“所以。”林先生盯着她，“你还觉得我该救他？”
她深吸一口气，抬眸直视他：“从医生的角度，任何濒死的人都该救。但从您的立场，我无权评判。”
林先生挑眉，似乎对她的回答有些意外。
“你倒是分得很清。”
“我只是明白自己的位置。”她平静道。
林先生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行，此事翻篇。”
她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微妙，“你当时冲进来的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
她抬眸：“谁？”
“我女儿。”林先生目光深远，像是透过她看向某个遥远的影子，“她也是……见不得人受苦。”
她沉默。
“行了。”林先生摆摆手，“去休息吧。”
她起身，刚要离开，却听见他又补了一句——
“下次再有这种事，记得先敲门。”
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警告。
她脚步一顿，轻轻点头：“是，我记住了。”
走出房门，她靠在走廊的墙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陈恪不知何时出现在拐角，手里端着一杯茶，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
“谈完了？”他问。
“嗯。”她点头。
陈恪递过茶杯：“林先生很少给人第二次机会。”
她接过，温热透过杯壁传递到掌心。
“我知道。”她低声说。
陈恪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言，转身离开。
宋清越捧着茶，望向窗外。夜色深沉，庄园的灯火依旧辉煌，而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孤独地映在冰冷的走廊地板上。
她忽然意识到，
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分寸感不仅是生存的本能，
更是她最后的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