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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那个夜晚,在勘探船那冰冷而又古老的残骸中,篝火燃尽了最后一根枯枝,化为一堆尚有余温的、明灭不定的灰烬。

      厉凛的身体,自阿汐的唇瓣无意识地擦过他手腕的那一刻起,便陷入了一种极其微妙的、长久的僵直。

      那触感,轻柔得如同蝶翼的振翅,冰凉中又带着一丝属于生命的、柔软的温度。它所带来的,却并非情欲的燥热,而是一种……更深邃、更庞大的、足以让一个久经沙场的顶级战士都感到手足无措的……震撼与……惶然。

      他活了三十余年,人生被训练、任务、杀戮、背叛和永无止境的黑暗所填满。他的身体是一件武器,他的意志是一柄尖刀。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另一个生命,能以这样一种纯粹的、不设防的、几乎是圣洁的方式,在他这件"武器"上,印下一个……如此柔软的烙印。

      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在他内心深处悄然苏醒——不是欲望,而是某种更为古老的、更为本源的东西。如同被埋藏在厚重冰层下的种子,在这突如其来的温度中,生出了第一抹嫩绿的、不该存在的芽。

      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极其轻微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害怕惊醒什么珍贵而易碎的梦境。他不敢再看身边那个熟睡的孩子,只能将目光投向舱室外那片在稀薄月光下泛着幽光的晶石森林,试图用那片永恒的、冰冷的死寂,来平复自己内心那片突然掀起滔天巨浪的……海洋。

      但月光太温柔,就连那些晶石的反射都带着某种暧昧的朦胧。他闭上眼,却发现那份触感依然清晰地印在皮肤的记忆里,像是某种无法消除的刺青。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为他们之间所设定的"守护者"与"被守护者"的界限,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变得模糊不清。而那份他自以为是的、居高临下的"保护",在那个孩子纯粹而又强大的灵魂面前,或许……才显得更为幼稚和可笑。

      夜色更深了。厉凛就这样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坐到天明,像一尊忠诚的、却又内心翻江倒海的守护神。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穿透晶石森林的、五彩斑斓的晨光,照亮了勘探船残骸时,厉凛早已收拾好了他们所有的行囊。

      他的表情,恢复了以往的沉静与冷漠,仿佛昨夜那个瞬间的失态,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梦境。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份克制是如何地……岌岌可危。

      但阿汐,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同。

      那种不同并非轰轰烈烈的变化,而是一些细微到几乎察觉不到的……疏离。厉凛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清晨的第一时间,习惯性地揉一揉他的头发——那个让阿汐总是会下意识眯起眼睛、如同小猫般享受的动作。厉凛在递给他烤好的、带着香气的植物根茎时,指尖也刻意地避免了与他的任何接触,甚至连那种偶然的、无意的碰触都被小心地规避了。厉凛的目光,也似乎总是在不经意间,避开与他的直接对视,就像在害怕什么。

      那种感觉就像……就像厉凛突然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透明的墙。墙很薄,薄到几乎看不见,但却真实存在着,将昨日那份自然而然的亲密,悄无声息地隔开了。

      阿汐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小手,轻轻地、揪了一下,带来一阵细密的、不明所以的……疼痛。那种痛很奇怪,不尖锐,不剧烈,只是隐隐地、持续地在心底某个角落蠕动着,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悄然夺走了。

      他的"歌声",也随之染上了一抹委屈的、如同阴雨天般的灰暗色调。那旋律变得低沉而缠绵,如同受伤的小动物在暗自舔舐伤口。

      在他们收拾行囊,准备离开这片晶石森林时,阿汐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轻轻拉住了厉凛的衣角。动作轻得几乎没有重量,仿佛连这样微小的接触都需要鼓起全部的勇气。

      "凛……"他的声音很小,带着一丝怯生生的、试探性的不安,像是害怕自己的话语会彻底打破什么脆弱的平衡,"……你……生气了吗?"

      厉凛的身体微微一僵。他转过头,看着阿汐那双因为紧张和困惑而显得格外清澈、水汪汪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着小心翼翼的期待,有着不知所措的委屈,还有一丝他不愿意承认的……被抛弃的恐惧。

      心中那道他刻意筑起的、冰冷的堤坝,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怎么可能对这个孩子生气?他只是……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内心深处那些不该萌发的、危险的情愫,气自己昨夜那一瞬间近乎失控的心跳,气自己竟然会在面对一个纯真无邪的孩子时产生如此……复杂而又混乱的情感。

      "没有。"厉凛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很久没有饮水的旅人,他移开目光,看向远方连绵起伏的晶石山脉,用一种近乎自言自语的语气说道,"这艘船……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过去。只是有些累了。我们……该上路了。"

      这是一个拙劣的借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但他知道,这是他目前唯一能给出的、不会伤害到阿汐的解释。真相太过复杂,也太过……危险。

      阿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地松开了手。但那种失落却更加明显了,就像一朵原本盛开的花朵,在瞬间收拢了花瓣。

      然而,他那道"歌声",却悄然地,改变了它的旋律。它不再是单纯的疑问与不安,而是化作了一首更轻柔、更包容的、如同微风拂过湖面般的……安抚之曲。

      那旋律温柔得令人心碎,它在用它自己的方式,无声地对厉凛说:没关系,如果你不开心,那我就……陪着你一起不开心。然后,再努力让你……变得开心起来。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如果我的存在让你困扰,那我……我会努力变得不那么讨厌的。

      厉凛感受到了那份深入骨髓的温柔。他那颗因为自我厌弃而变得有些沉重的心,在这样的"歌声"包裹下,再次……无可救药地,软了下来。

      他知道,他与这个孩子之间,那条名为"命运"的丝线,早已缠绕得太紧、太深。任何试图将其斩断或理清的举动,都只会让这份纠缠变得更加无可救药。而他,早已没有了挣脱的力气,也……失去了挣脱的意愿。

      ---

      离开了那片如同梦境般的晶石森林,他们前行的道路,变得愈发艰难和险恶。

      他们进入了一片……被当地的流浪者和拾荒者们称为"沉没之城"的……巨大废墟。

      这里曾经是"遗忘带"在旧时代最繁华的能源与矿业中转都市。但在两百年前,因为一次灾难性的、人为的"地心能源过度开采实验",整座城市在一夜之间,连同它数百万的居民,一同沉入了地底,被从地幔深处涌出的、充满了剧毒矿物质的沼泽所淹没。

      如今,只有一些最高大的、如同钢铁巨兽骸骨般的摩天大楼的顶端,还顽强地矗立在墨绿色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沼泽之上,无声地诉说着这座城市曾经的辉煌与……最终的傲慢。

      这里的"意识回响",也与G-7天文台和晶石森林截然不同。它们充满了旧时代都市特有的、属于数百万灵魂的……喧嚣与浮躁。那是对金钱的贪婪,对权力的渴望,对欲望的放纵,以及……在灾难降临前那一瞬间,最极致的、最浓缩的……恐慌与绝望。

      这些驳杂而又强大的"回响",如同精神世界的剧毒沼泽,足以让任何一个精神力稍弱的人,在瞬间迷失心智,彻底疯狂。

      "跟紧我。"厉凛的声音,变得异常凝重。他一手紧紧地牵着阿汐,另一只手,则握住了那柄重新用破布包裹起来的"湮灭之刃",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警惕。

      但这一次,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在握住阿汐的手时保持某种"适当"的距离。恶劣的环境和潜在的危险,让他暂时放下了昨夜以来的那份刻意疏离。他的手心很温暖,掌纹粗糙却充满力量,将阿汐纤细的手掌完全包裹在其中。

      阿汐感受到了这份久违的亲密接触,心中那朵委屈的花朵,悄悄地又舒展开了一些花瓣。

      阿汐也感受到了这里的危险。他那张清秀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类似于"厌恶"的情绪。那些混乱而污秽的"回响",与他内心深处那份天然的纯净形成了强烈的冲突,让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反胃。

      他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歌声"凝聚成一根细细的、却又异常坚韧的"丝线",一端连接着自己,另一端,则紧紧地缠绕在厉凛的精神核心之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能够抵御外界大部分精神污染的……"同心结"。

      那个过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自然而然。仿佛他们的精神早已习惯了这种融合,习惯了彼此的存在成为对方世界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们就在这样一个"同心结"的保护下,踩着那些半浮在沼泽之上、由建筑残骸和扭曲金属构成的、极其不稳定的"道路",开始了一场……穿越"地狱"的旅程。

      这座"沉没之城"中,并非只有"回响"这一种危险。

      那些剧毒的沼泽,在数百年间,也孕育出了一些……全新的、扭曲的"生命"。

      那是一种类似巨型水蛭和章鱼混合体的、通体覆盖着墨绿色黏液的……变异生物。它们通常潜伏在浑浊的沼泽之下,只露出一双或数双散发着浑浊黄光的眼睛,等待着任何一个不慎落水的猎物。

      在他们行至城市中心区域时,一只体型格外巨大的、几乎如同一艘小型登陆艇般的变异沼泽兽,猛地从他们脚下的一片开阔水域中破水而出,张开那布满了环状利齿的、如同深渊般的巨口,朝着他们狠狠地咬来!

      腥臭的狂风扑面而至!

      "小心!"

      厉凛的反应快到了极致。但就在他即将将阿汐推向身后的那一瞬间,却发现……推不动。

      不是因为阿汐的身体变得沉重,而是因为……那个一直被他视为需要倾尽所有去保护的孩子,此刻,却主动地、毫不犹豫地,反过来,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挡在了他的身前!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阿汐张开双臂,小小的身体,如同一只张开翅膀的雏鸟,将厉凛牢牢地护在身后。那个动作如此自然,如此坚决,仿佛这才是世界本该有的秩序——他保护厉凛,就像厉凛一直保护他一样。

      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那些狂舞而来的、狰狞的触手,眼中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神祇俯瞰蝼蚁般的……漠然。在那份漠然深处,还有着某种更加深邃的东西——那是对胆敢伤害他珍视之人的存在的……绝对不容忍。

      "……吵闹。"

      他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评价天气,但其中蕴含的威严却足以让整个世界为之颤栗。

      然后,他那道一直被他用来守护、安抚、治愈的"意识歌声",第一次,展露出了它属于"力量"本身的……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不再是歌声,而是一道……"律令"!

      一道无形的、却又蕴含着某种宇宙本源法则的"律令",以阿汐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律令所到之处,连空气都在颤抖,连时间本身都在屈服。

      那些狂舞的触手,在接触到这道"律令"的瞬间,猛地僵住了。紧接着,它们那由强韧肌肉纤维构成的、充满活力的组织,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枯萎"、"凋零"!

      就仿佛,它们的"生命时间",在这一瞬间,被强行"快进"了数百年、数千年!

      短短数秒之间,那只原本狰狞狂暴的、被斩为两半的变异沼泽兽,便彻底化为了两截干枯的、如同风化了数个世纪般的……焦黑残骸,然后"噗"的一声,散落成漫天的尘埃,被沼泽上的阴风一吹,便彻底消散在了这个世界上。

      厉凛呆呆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个小小的、却又无比可靠的背影,以及那只变异沼泽兽在瞬间"凋零"的、匪夷所思的景象,心中……再次被巨大的震撼所淹没。

      但这一次的震撼,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它不仅仅是对阿汐力量的惊叹,更是对那个瞬间——那个阿汐毫不犹豫地用身体为他挡下一切危险的瞬间——的……深深触动。

      在那一刻,他们之间的身份彻底颠倒了。不再是强者保护弱者,而是……珍视的人,保护被珍视的人。

      快进……"时间"?阿汐的力量……竟然已经能干涉到……这种层面了吗?

      但比起这个发现,更让厉凛无法忽视的是……阿汐在那一瞬间展现出的,那种为了保护他而不惜一切的……决绝。

      "凛……"阿汐转过身,刚才那股冰冷的"神性"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重新变回了那个会为了厉凛身上一丁点伤痕而心疼不已的……孩子。

      当他看到厉凛身上因为躲避不及而被沼泽兽的血液溅到的几处、正在被强酸性液体腐蚀得"滋滋"作响的伤口时,眼中那股刚才还冷漠如神祇的光芒,立刻被心疼与自责所取代。

      "……对不起……我……我应该……更早一点的……"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一种深深的懊悔,"如果我反应再快一点……你就不会……"

      "不……"厉凛看着他,声音有些干涩,却异常坚定,"你……做得很好。非常好。"

      他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轻轻地,将那个因为第一次主动"杀生"而身体微微发抖的孩子,重新拉回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住。

      这一次的拥抱,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它不再带着任何的犹豫或保留,而是充满了……感激、心疼,以及某种更加深邃的、他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情感。

      他知道,这个孩子,正在以一种他无法想象的速度,成长着。而这份成长,既让他感到欣慰,也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心疼。

      因为他知道,每一次成长,都意味着那份最初的纯真,会被一点一点地……磨损。

      ---

      在那之后,他们的旅程,变得顺利了许多。

      有阿汐那能够提前感知危险、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威慑"变异生物的奇特能力在,他们有惊无险地,穿越了"沉没之城"最危险的核心区域。

      但更重要的是,经过那一次生死瞬间的角色互换,他们之间那层微妙的隔阂,仿佛被彻底打破了。厉凛不再刻意保持距离,阿汐也不再小心翼翼地试探。他们重新回到了那种自然而然的亲密,甚至比以前更加……融洽。

      一个暴雨将至的傍晚,他们在一栋摩天大楼的顶层,找到了一个相对干燥、且视野开阔的、曾经的豪华公寓套房,作为临时的避难所。

      窗外,是墨绿色的、一望无际的毒沼废墟,以及……被酸雨染成了灰黄色的、正在哭泣的天空。

      屋内,厉凛正在用从这间公寓里找到的、尚算干净的蒸馏水,小心翼翼地为阿汐清洗着他那张在穿越沼泽时沾染上污泥的小脸。

      那种温柔,已经超越了单纯的照顾,而更像是某种……珍视。每一个动作都轻得仿佛在触碰最珍贵的艺术品,每一次擦拭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阿汐则像一只乖巧的猫咪,任由厉凛那双虽然布满伤痕、却异常温柔的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擦拭。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浅浅的阴影,享受着这片刻的、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这种时刻,让他们都暂时忘记了外面那个末日般的世界,忘记了他们前路的凶险,只是单纯地沉浸在彼此的存在中。

      这里的"意识回响",虽然依旧嘈杂,但似乎……比下面那些楼层要"干净"一些。阿汐甚至能从一些残留的、相对完整的"记忆片段"中,"看"到这间公寓曾经的主人,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奢华的派对,虚假的笑容,以及……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独自一人眺望城市夜景时,那份深不见底的……孤独。

      那种孤独,让阿汐忍不住想起了什么。

      "凛……"阿汐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些飘忽,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迷茫,"……'家'……是什么样的?"

      厉凛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看着窗外那片末日般的景象,又低头看了看怀中这个对"家"充满了懵懂向往的孩子,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问题,触及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也最痛苦的地方。他曾经有过家吗?还是从来都没有过?那些模糊的、关于童年的记忆,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他在无数个孤独夜晚里编织出来的美好幻象?

      "家……"他想了很久,才用一种极其缓慢而又认真的语气说道,"……家,不是一栋房子,也不是一个地方。它是一种……感觉。"

      "感觉?"阿汐睁开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好奇。

      "嗯。"厉凛的目光,变得异常温柔,声音也变得更加轻缓,像是在讲述一个珍贵的童话,"是那种……无论你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无论你变得多么疲惫、多么狼狈,但只要一想到它,你就会觉得……安心。只要回到了那里,你就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和防备,做最真实的自己。"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那里……会有一个人……或几个人,在等着你。他们不会因为你的强大而畏惧你,也不会因为你的弱小而鄙弃你。他们只是……单纯地,因为你的'存在'本身,而感到……喜悦。"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更加轻柔,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们会记得你爱吃什么,会在你回来的时候为你准备热腾腾的食物。会在你做噩梦的时候抱着你,会在你开心的时候陪你笑……会因为你的一个小小的伤口而比你自己还要心疼……"

      阿汐静静地听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每一个字都如同种子一般,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绘制出一幅他从未见过、却无比向往的画面。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将自己的小脑袋,轻轻地,靠在了厉凛的肩膀上。那个动作自然得像是找到了归宿的小动物,不再需要任何的犹豫或试探。

      "那……"他的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带着一种孩童特有的、纯真的直觉,"……有凛在的地方……是不是……就是阿汐的……'家'?"

      厉凛的身体,再次僵住。

      这一次的僵硬,比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他能感觉到,阿汐那温热的呼吸,正透过薄薄的衣料,轻轻地喷洒在他的颈侧,带来一阵阵……细密的、如同电流般的……痒意。

      他那颗早已古井无波的心,再次……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但这一次,它跳得更加猛烈,更加……混乱。

      因为他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早已不仅仅是单方面的了。

      如果有阿汐在的地方,就是阿汐的家……那么,有阿汐在的地方,是不是也已经成为了……他的家?

      窗外,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狠狠地敲打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声响,仿佛要将这个世界彻底淹没。闪电撕裂夜空,雷声震耳欲聋,整个世界都在这场暴雨中颤抖着、哭泣着。

      而在这间位于世界顶端的、被暴风雨包裹的孤独房间里,厉凛只是静静地抱着怀中这个小小的、却又是他整个世界的身影,久久……没有说话。

      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将阿汐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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