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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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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中转站台，已然化作一片摇摇欲坠的人间地狱。
厉凛那声决绝的咆哮尚在烟尘与碎石间回荡，他手中的“湮灭之刃”已然爆发出吞噬一切的漆黑光芒，如同死神挥出的最后一道镰割，直指那些从地底裂缝中潮水般涌出的、散发着浓重腐臭与负能量气息的“深渊蠕虫”！
这些蠕虫的形态远比任何已知生物都要诡异可怖。它们没有固定的形体，更像是一团团由高度凝聚的暗影物质构成的、不断蠕动的触须集群。每一条触须的顶端，都闪烁着数十乃至上百只细小的、猩红色的复眼，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幽光。它们行动迅捷如电，所过之处，无论是金属、岩石还是残存的能量屏障，都在瞬间被其表面的黏滑暗影所腐蚀、消融。
“滋——滋啦——”
最先冲上来的一批蠕虫，在接触到“湮灭之刃”那极致的“无”之领域时，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类似强酸腐蚀金属的声响。它们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暗影身躯，在刃光之下如同薄冰般碎裂、消散，化为一缕缕无法被感知的虚无。
“湮灭之刃”对这种纯粹的负能量聚合体，似乎有着天然的克制力。
但这并不能让厉凛有丝毫的轻松。因为蠕虫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它们仿佛无穷无尽，从四面八方不断撕裂地面、穿透墙壁，发出令人作呕的“沙沙”摩擦声，如同黑色的潮水，前赴后继地涌向同一个目标——那个刚刚从“摇篮”中出来的、此刻正散发着强烈生命能量与纯净意识“歌声”的……汐！
“不准过去！！！”
厉凛的眼眶因为极致的愤怒与焦灼而几乎要迸裂。他此刻已经完全不顾及自身的伤势，也不再考虑能量的消耗。他像一尊被激怒的远古战神，将“湮灭之刃”舞成了一片泼墨般的漆黑光幕，将所有试图靠近汐的蠕虫都尽数斩断、湮灭。
每一次挥刃，都伴随着他体内生命能量的剧烈燃烧。每一次格挡，都让他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迸射出更多的鲜血。他那件早已破烂的作战服，几乎被鲜血浸透，紧紧地贴在他因失血过多而逐渐冰冷的躯体上。
但他依旧没有后退一步。
他的身后，就是那个跌跌撞撞、正不顾一切向他跑来的瘦小身影。他能清晰地听到那个孩子带着哭腔的、生涩的呼唤——“凛……凛……”，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脏上，让他的战意与守护之心，燃烧得更加炽烈。
“夜鸦！你疯了！这些是‘深渊蠕虫’！不是你能对抗的！”不远处，希维尔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尖锐地响起，她和她仅存的两名队员，此刻正被另一股蠕虫潮和不断坍塌的巨石逼得狼狈不堪，自顾不暇，“它们以一切能量为食！你的‘湮灭之刃’虽然能伤到它们，但你会被它们耗死的！快撤！”
厉凛充耳不闻。他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两件事——斩杀一切试图伤害那个孩子的敌人，以及……保护他。
“汐！别过来！回去！”厉凛朝着那个越来越近的小小身影嘶吼，声音因为力竭而沙哑得不成样子，“待在‘摇篮’！快！”
但汐，那个在黑暗中孤独了七十年的孩子，那个刚刚品尝到一丝名为“温暖”与“信赖”的滋味的孩子，此刻又怎会听从？
他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明亮得惊人的大眼睛里，此刻噙满了泪水。他看到了厉凛浴血奋战的身影，看到了那些狰狞恐怖的黑色蠕虫，看到了厉凛身上那些不断裂开的伤口和喷涌的鲜血。
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剧烈的情感——恐惧、愤怒、悲伤，以及一种……想要保护“厉凛”的强烈冲动——如同火山般在他小小的胸膛中爆发！
“不……不要……伤害……凛……”
他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几乎不似人声的悲鸣。
伴随着这声悲鸣，那道一直萦绕在他身边的、此刻已然变得支离破碎的“意识歌声”，陡然拔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甚至连G-7天文台那些精密仪器都无法测量的恐怖频率！
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如同实质涟漪般的意识冲击波，以汐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那冲击波并非针对物质，而是纯粹的、针对“意识”与“能量”的……净化与……排斥！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些正疯狂涌向厉凛和汐的“深渊蠕虫”。
“嘶——！！！”
它们那无数猩红色的复眼，在接触到这股意识冲击波的瞬间，齐齐爆裂开来，流淌出腥臭的黑色汁液。它们那由暗影物质构成的身躯，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般，迅速消融、瓦解，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无声的哀嚎。
仅仅数秒之间，原本将厉凛和汐团团包围的、成百上千的“深渊蠕虫”，竟然有近半数都在这恐怖的意识冲击波下，化为了虚无！
就连那些正在围攻希维尔等人的蠕虫，也受到了波及，行动明显变得迟滞和混乱起来。
“这……这是……”希维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她头盔下的面容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夜莺三号’……他……他竟然能……反向净化‘深渊蠕虫’？！”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甚至超出了“织茧者”所有关于“夜莺计划”的绝密档案！
而始作俑者汐，在爆发出这股恐怖的意识冲击波后，小小的身体也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软软地向前栽倒。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也因为能量的过度透支而失去了神采，变得黯淡无光。
“汐！”
厉凛在看到汐栽倒的瞬间，目眦欲裂。他也顾不上去理会那些被暂时逼退的“深渊蠕虫”，不顾一切地冲到汐的身边，一把将那个小小的、几乎失去了所有生命气息的身体揽入怀中。
“汐！汐！醒醒！”厉凛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他用自己那只血肉模糊的、几乎快要握不住“湮灭之刃”的手，轻轻拍打着汐苍白冰冷的小脸。
怀中的孩子，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道“歌声”，细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凛的心，在那一刻，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实验体”，一个“异常点”，而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如同剜心般的痛楚。
“不……你不能有事……绝对不能……”凛将汐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要将自己的体温和生命力都传递给他。他抬起头，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些因为汐的意识冲击波暂时停滞、但此刻又开始蠢蠢欲动的“深渊蠕虫”，以及不远处同样处于震惊状态的希维尔等人。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惜一切代价的……疯狂。
“既然你们……都想让他死……”凛的声音，如同从冰封万年的地狱深处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那就……一起吧！”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湮灭之刃”，这一次，刃尖不再指向天空，而是……指向了自己的胸膛！
不！更准确地说，是刺向了他胸口处，那个与“湮灭之刃”能量核心相互连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自毁装置！
“湮灭之刃”不仅仅是一柄武器，它更是一个……潘多拉魔盒！它的核心，连接着一个微型的、极不稳定的“奇点”。一旦这个“奇点”被强行引爆，其产生的能量，足以将一个小行星都瞬间撕成宇宙尘埃！
凛，从一开始，就抱着与G-7同归于尽的觉悟！
“夜鸦！住手！！”希维尔在看到凛的动作时，终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充满了恐惧与绝望的尖叫。她终于明白，凛的威胁，从来都不是虚张声势！他真的会那么做！
她不顾一切地启动了动力装甲的推进器，试图冲过去阻止凛。
但，一切都太迟了。
就在凛即将按下那个最终的“开关”的瞬间，一只冰凉的、带着一丝微弱颤抖的小手，突然轻轻地覆盖在了他握着“湮灭之刃”的那只血手之上。
凛的动作，在瞬间僵住。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怀中。
那个他以为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孩子——汐，此刻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此刻却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但异常纯净的光芒。那光芒，并非来自外界的映照，而是源于他灵魂的最深处。
他的“歌声”，也如同枯木逢春般，再次响起。虽然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温柔。
“凛……”汐的小嘴微微张合，发出了一个清晰的、不再生涩的音节。他的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凛，那双纯净的眼眸中，倒映出凛此刻狼狈而疯狂的模样。
然后，他伸出另一只同样冰凉的小手，轻轻地、带着无限的依恋与珍惜，触摸着凛脸颊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一股难以形容的、温暖而又清凉的能量，从他的指尖缓缓渗出，如同春雨般，滋润着凛那濒临崩溃的身体与灵魂。
凛只觉得，自己身上那些撕裂般的痛楚，竟然在瞬间减轻了许多。他体内那因为过度燃烧而几乎要熄灭的生命之火，也在这股奇特的能量滋养下，重新焕发出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而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手中的“湮灭之刃”，那柄充满了毁灭与虚无气息的恐怖武器，在接触到汐指尖那股纯净能量的瞬间，竟然……发出了一阵轻微的、类似喜悦的……嗡鸣！
刃身上那些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纹路，竟然也随之亮起了一层柔和的、仿佛能够抚平一切创伤的……月白色光晕！
“湮灭”与“生机”……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极致力量，此刻竟然通过汐这个小小的身体，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达成了某种……和谐的共鸣！
“这……这是……”远处的希维尔，彻底被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所震撼，连阻止凛自毁的动作都忘记了。
她看到，在汐那纯净能量的照耀下，凛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那些翻卷的皮肉、断裂的筋骨，都在迅速地再生、重组！
而那些原本因为失去了汐的意识冲击波压制、又开始蠢蠢欲动的“深渊蠕虫”，在感受到从“湮灭之刃”上散发出的那股、融合了“生机”与“湮灭”的、更加恐怖的、令它们从灵魂深处都感到战栗的气息后，竟然……如同遇到了天敌般，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尖啸，不顾一切地、争先恐后地，朝着它们来时的地底裂缝逃窜而去！
仿佛，那柄漆黑的凶刃之上，此刻正站立着一位……执掌“创生”与“毁灭”的……远古神祇！
短短数十秒之间，整个地下中转站台，除了不断坠落的碎石和弥漫的烟尘，竟然……恢复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凛呆呆地看着怀中的汐，看着他那双因为过度消耗而再次变得有些黯淡、却依旧固执地凝视着自己的纯净眼眸，感受着从他小小的身体中源源不断传来的、温暖而强大的生命能量。
他的心，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而又滚烫的情感，彻底填满。
他……竟然被这个他一心想要守护的孩子……反过来守护了。
“傻瓜……”凛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伸出那只已经不再流血、但依旧布满狰狞伤痕的手，轻轻地、带着无限的珍视与怜惜，擦去汐眼角那不断滑落的泪珠，“为什么……要出来……”
汐没有回答，只是用他那双纯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凛。然后，他缓缓地、将自己冰凉的小脸，轻轻地贴在了厉凛的胸膛上，聆听着那里重新变得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那道属于他的“歌声”，也再次变得悠远而宁静，像一首在无尽的黑暗与孤独之后，终于找到了归宿的……摇篮曲。
厉凛紧紧地抱着怀中这个失而复得的、小小的“奇迹”，感受着他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温暖与纯净。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这个孩子之间的命运，已经彻底地、再也无法分割了。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弥漫的烟尘，望向不远处那个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狼狈不堪的希维尔，以及她身后那两名同样惊魂未定的特遣队员。
他的眼神，平静，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
“还要……继续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