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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帕拉恰的失踪事件调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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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你会担心很正常，但先不谈这些。你身上的伤，是回来时弄的吗？”
借着微弱的灯光，能发现帕拉恰的指尖沾满了泥土，膝盖因磨破皮而渗血，衬衫上还杂乱地贴着些细碎的枝条。
“嗯，我当时有些顾虑，没敢走公路。因为那条路只通向宅邸，是安布罗斯家的专属路啊。我，我是穿过树林回来的。”
她的话很容易让我联想到一幅图景：她孤身一人，在一片浓密的、幽邃的树林里狂奔。坑洼与山坡，树根与杂草，全都不能阻挡她的脚步，她就这样在黑暗中跋涉了至少三小时，才踏上安布罗斯宅邸的干净陆地。
我真希望她永远别回来，她完全不知道这会给我添多大的乱。
“我准备翻庄园的外墙进去时，看见墙上装着防盗跨越感知，不远处还有警卫屋。我想，翻过去的话一定会惊动警卫，进而惊动屋子里的人，倒不如凭借权限直接走外大门更可靠。”
是啊，她的举措很妥当。她的庄园通行权限还是当天下午我和娜加西亚在安布罗斯先生同意下，临时给她添的，属于完全的自讨苦吃了。
“接着你就去了我房间，发现我不仅不在，房间内还有异常，是吗？”
“是，你房间的状态完全不对，所以我就去餐厨拿刀了，一路上也在尝试找你，但是，根本找不到。”
她说得情切，投射过来的贪婪眼光好似生怕眼前人再次消逝似的。
“你以为我遇害了，所以要在宅邸杀人，是吗？唉，刚刚如果不是我拦住你，娜加西亚是不是……”
“不是！我没想杀她！”
帕拉恰立刻反驳，声音尖锐。我想，大概是当时问话的语气太过温和，才让她产生了可以随意抢话的错觉——她这一身的毛病，全是给惯出来的。
“哥，我只是想先控制她，我有许多事要问她的！”
“好，我知道了。所以你都调查什么了？”
“什么调查？”她没立刻理解。
“即使我不接电话，你也不至于急忙跑回来啊，你能产生我遇害了的念头，背后肯定有其他因素在起作用吧。你在书房偷拿的东西是不是和此事有关？”
“嗯，不过这件事要是想讲清楚，还挺复杂的，得花点时间慢慢说。”
“没事，我听着就是了，我不怕耽误时间。”雪一样的冷静，春天一般的暖融，我敢肯定，帕拉恰对这种温柔没有一点抵抗力。
果然，她的肩膀在安慰里很快平稳下来，攥着衣角的手也松开了些。她带着些许鼻音，低声地开口。
“哥，你记不记得大概半年前，我们在伊城调查的失踪案？”
“我记得，不过不算‘我们’吧。那天我们是要出席一场作家会议，会议一结束，你突然拉着我去了一栋出租公寓。之后一段时间里，你总是在东奔西走，大部分还都要我跟着。”
“嗯，半年前我刚好开始调查这附近几个城市过去一年所有未解决的失踪事件——不管是立案的，还是没有立案甚至没有报案的——所以在到处做实地考察。在查了大概三个月，也就是三个月前，我总结出一个奇怪的现象。”
“奇怪的现象？”
“嗯，我发现，五十起事件里，有三起明确与安布罗斯产生关联，这本来没什么，但这三起的失踪人却都是统一的非立案类型。这就有些巧合了，因为总事件里，三十五起都是立了案的。假设‘和安布罗斯是否有关’与‘案件立案类型’相互独立，也就是无影响关系，那么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的分子是C(15,3)，分母是C(50,3)，也就是，呃……”她说着停顿下来，点开手机的计算器，“455/19600≈0.0232，2%的概率，这个概率已经很小了！”
“你言外之意是，安布罗斯在做着类似拐卖人口的操作，还都绕过了警方？”
“是啊，”她的上身朝这边倾斜，急于证明自己一般，“难道不是很像吗？”
“好吧，你所说的三个‘产生关联’，具体是什么呢？”
“第一个失踪人留下了电脑，网页里有查询安布罗斯的搜索记录；第二个人爱买杂志，失踪当时，桌面上正好合着一本采访了安布罗斯的一期，而且还不是当期的杂志呢；第三个人毕业于安布罗斯参与赞助的大学……”
她目光炯炯的，刨根问底的视线仿佛能穿透一切，直直刺在我身上。
真恶心啊，她就不能安分点吗？非要盯着我做的事查个没完，这对她能有什么好处吗？真是闲得没事干。
“哥，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嘛，不怎么样，唉，我妹妹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啊。”
“想象力丰富吗……”帕拉恰听后很是落魄，但好像多少已经料到会被驳斥。
“是啊，我之所以这样评价你，是因为你显然在调查启动前，就预设了安布罗斯有问题的结论。而为了印证这个结论，你从心底里其实并不希望‘安布罗斯元素’能在两类案件中平等出现。”
“而在这种心态下，你的行为必然会有所偏向——你对那十五起案件的挖掘，必然比另外三十五起要深入许多。所以你所谓的‘另外三十五起案件中没有安布罗斯元素’根本站不住脚。”
“至于我为什么敢断定你在调查前就预设了立场呢？理由有二。第一点，安布罗斯好歹是投资界的知名人士，五十起失踪案里才出现了三起与他略略沾边的‘关联’，根本不算多，而且也完全只是日常琐事——又不是和安布罗斯见过面什么的。按理说，这些信息淹没在每个失踪者海量的人生信息中，理应无关紧要。但这么少的量，这么无关痛痒的小事，却脱颖而出的被你注意到了，惹得你一定要算一下它们与案子类型无关的概率，强调它多么不可能，就说明你本来就是冲着安布罗斯进行调查的啊。”
“第二点，也是更显而易见的一点。你说你查的是这附近的城市，这是哪？这是安布罗斯的宅邸啊。如此刻意的地点选择，实在太直白了。我们又不住在这儿。”
昏暗的氛围中，帕拉恰听了这段推论后，微微斜着眼睛，盯向别处。我清楚这是她心虚的反应，她被说中了。
“再往前推一步，你为何会一开始就盯上安布罗斯呢？我也猜得到原因——恐怕和安布罗斯的妹妹洛蒂亚有关吧。你晚餐时聊天的神色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协调，而你刚刚提及‘失踪’二字的一刹那，我突然想通了，你原来是在故意引导话题啊。”
帕拉恰默默听着，逐渐瞪大双眼。
“可你为什么要引导洛蒂亚的话题呢？你装出不知道的样子问得很浅显，说明你不是为了套出用平常手段查不到的讯息，而是为了观察，观察在你提及洛蒂亚时，安布罗斯的反应。”
“是，我确实是想看他的表情。”帕拉恰萎蔫一样地承认了。
“安布罗斯的反应有什么好在意的呢？对你来说当然在意，因为你觉得安布罗斯就是洛蒂亚失踪的罪魁祸首，至少也是一个不光彩的知情人身份。我猜，大约半年前，你因为某事产生了‘安布罗斯与洛蒂亚的失踪有关’的念头，于是开始着手调查这附近城市的失踪案。你如今有机会亲自到访，自然会想借着餐桌上的闲聊试探一下。我说的没错吧？”
“啊，是啊。”
“所以，你的微表情解读结果如何？”
“糟透了。”她沉沉地说着，目光再次躲闪开来，“虽然临时补了课，还在脑内排练半天，但真正实战起来，完全不会看啊。怎么别人就能看出名堂呢？”
“这么说来，你该不会是……听人提起类似于‘安布罗斯在接受有关洛蒂亚的采访时，完全不悲伤呢’之类的话，才怀疑上安布罗斯吧？”
“啊，不小心说漏嘴了！对，是这样的。”帕拉恰立刻用手捂住脸，身体落寞地沉下去，只留声音从指缝间闷闷地传来，“我完全在学舌一样地模仿啊。”
“那算什么，我也完全不会察言观色啊。谁都有过人的点和欠缺的点。人总有长短板，如果说我有什么比别人强的地方，大概也就只剩下记忆力特别好了。”
十分不快，我可太讨厌这些安慰她的话了。
“哥，你这场面话说的也太假了。”帕拉恰抹掉眼泪，嘴角扯出一个苦涩无奈的弧度，可最终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轻笑出来。
“算了，先不说这些了，所以哥哥觉得……安布罗斯和失踪案没有关系吗？”
“不是哦，我只是说，你的推理充满了偏见带来的错误，出不了稳定的结论——不过也不一定吧，毕竟是你查的呢。你把那三个‘产生关联’的案件和我说一下吧。”
“好……”帕拉恰抬起眼，似在思索，“第一个是在伊市，报案人是出租公寓的管理员。她说有位租客神秘失踪了，连电脑都没带走。”
“哦，就是那场作家会议后，我们去调查的那个啊。”
“是。”
“那个人啊……大概只是搬家了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