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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针对凶杀案的谋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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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静得只剩下呼吸声。缓缓抬头时,映入眼底的是帕拉恰簌簌坠下的眼泪,一颗一颗接连不断,全闪着细碎的光。
她伸出手,以一种近乎决绝的姿态扑了过来,双臂紧紧环成一个怀抱,将两颗心的搏动与温度熔铸在一起。
虽然微弱,但我还是捕捉到了她身上飘散的气味,那是血腥与泥土交织而成的怪异,竟真在黑暗中慰藉了心灵?
太过灼热,太过刺眼。这就是我所向往的爱啊。对比之下,至少这一刻,我感觉自己成了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她的彻彻底底的失败者。这是艳羡,是让我对她越来越憎恶的嫉妒啊。
如果我能像她一样,或者就是她,那该多好。这样一来,我心爱的他,大概就不会与我冷淡了吧?我也不必在夜晚未发起的通话中独自孤单了吧?
月光倾泻,帕拉恰无言地拥抱着,等待一声开口。
我也是时候从这份令人作呕的亲昵中回神,理顺每一根神经,振作起来了。
“帕帕,安布罗斯要和我谈论的私事根本不存在。晚饭后我直接回了卧室,在椅子上被迷晕过去了……我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床上,还盖着被子,我感觉身体很难受,全身都很难受。我的手机,掉在地上了。”
“是安布罗斯做的吗?”
“是。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你看得到的——天啊,我完全就是在逃避啊。”
透过帕拉恰的身侧望去,月色柔软清透,轻轻笼罩着这间洛蒂亚曾住过的房间。
这景象让我心头一酸,只觉得无比凄凉。
“帕帕,我居然完全没推出目标在我呢。为什么,凭什么,那么好猜,那么简单,怎么就没猜到呢。”
帕拉恰抿紧嘴巴,默默听着。
“安布罗斯的邮件提到工作只是为了增大我过来的概率,多发一份到工作邮箱也只是怕我没注意到。他完全没料到你会来,这是他的失误,于是他让舍尔拉尔把你支开,舍尔拉尔是他的帮凶啊!至于安布罗斯那句话的语气,那个重音和轻音,天哪,其实是把我当成猎物的意味啊。”
识不破他人的诡计,便只能当一头困兽被吸干血肉。这点我心知肚明啊——纵然我一直以来,都是设局害人的那一方。
“哥,舍尔拉尔……真的是帮凶吗?”
“他是,帕帕,他是。就算侵犯我的人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是安布罗斯以外的人,舍尔拉尔也是板上钉钉的帮凶啊。你能理解吧,你能理解我为什么这么说吧。我被下药的时间点是你离开餐厅之前啊!”
帕拉恰先是一怔,随后点了点头,沉重而迟缓。
“哥……还真是世界上最简单的推理谜题啊。”
“是啊,帕帕。舍尔拉尔接近我,根本就是为了把我引诱到这里来。当关系发展到能确定我会接受邀请时,他自然而然就不理我了,就是这么简单啊。”
“大概是这样吧。”帕拉恰低声应和。
“帕帕,我怎么也想不到舍尔拉尔居然会对我下药!天啊,太恶心了,他根本就不配做人啊!帕帕,你知道的,我明明……我明明那么在意他!”
可我的感情何止是在意啊,是深爱啊。他是我最深爱的人,却也是让我痛彻心扉的根源。
但他可爱与闪耀的每个瞬间,早已成为我生命的全部意义。除了把这些伤害当作他难得的垂怜,笑着接纳,悉数咽下外,我又能如何呢?
无路可选啊。
帕拉恰沉默着,注目着,这是她能做到的,也是最该做的安慰。气氛如被冷藏一般,凝固好久。
“我没事了,帕帕。”自我调整后,心情稍定,只是胸口的疼痛偶尔还会漫出。
“接着讲你的调查吧。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哥。”
帕拉恰微抬着下颌,瞳仁闪烁着一种我所反感的,但她自认为代表正义的、坚决无私的光。
“也不早了,让警察来处理安布罗斯吧,当然还有舍尔拉尔。他们对你做的事,全都会付出代价的。”
她勉强地笑着,想要拨打手机。然而下一秒,手机便被抢了过来,只留她的一只手悬在半空。
“帕帕,别报警。求你了。”
“哥?”
“我还有其他办法的。”
“其他办法?”
她脱口而出,随即面色一白,像是顿时理解了所有。
“哥,你不会是想……”
“没错,很好猜对吧。帕帕,求你了,如果你还在乎我,就别报警。我想出了个制造密室的诡计。我相信自己,这个手法百分百可以利用,我想想,等警方来查,他们……对,他们会以为安布罗斯是自杀,这样一来——”
“停!哥,你在胡说什么啊!你难道还想骗过斯诺格林吗?你刚刚还说要相信警方调查的。”
“那就当我没说!就算斯诺格林亲自来查又怎么样?帕帕,我写了那么多犯罪故事,你不会真以为我只会在书里耍耍把戏吧?你不会真以为我在现实里做不到吧?”
“可我觉得真的做不到啊!”帕拉恰突然哭出声,连话都开始说不利索,“哥,你冷静点,不能做犯罪的事啊。出了案子,就该由警察和检察院来评断啊!安布罗斯的结果不该由我们决定啊。”
“帕帕,你别说这些胡话了。安布罗斯不配得到什么公正审判,他只配最窝囊、最不明不白地死掉。你明白吗?”
“我不知道啊,我,我可从来没想过去谋划这种事啊,我在警察面前会露馅的,到时候他们就知道你……”
“不,帕帕,相信自己,你绝对不会露馅。这点没什么好争执的。”
“哥……”她还想争辩,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万一露馅了,我就说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所以这次,唯独这一次,听我的,好不好?”
“那舍尔拉尔怎么办?”
“舍尔拉尔?”
“对啊,哥,如果你觉得死掉就是安布罗斯的报应,可以不用追究他。那舍尔拉尔给你下药的事怎么办?总是要报警的吧,他做的事不能就这么——”
“天哪!帕帕,你提他干什么?”
帕拉恰断断续续的声音戛然而止。彼时彼刻,从喉头翻上来的声音终于带上了我巴不得的恫吓。
“他现在很重要吗?不重要啊。提他干什么?”
这激动的话语一经发出,空气瞬间凝固。帕拉恰的表情就此僵住,像一尊失了生气的塑像。
她从未见过这等发火般的打断。她眼中充满了震惊,以及一种让我近乎恼火的茫然。
她过于愚钝,完全不懂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帮喜爱的人掩盖罪行,是可以不顾一切的,哪怕代价是委屈自己,牺牲自己。
“舍尔拉尔我以后自有安排,他绝对跑不掉,帕帕,你何必操心呢?”
“好……好吧……”
帕拉恰过了好久才回应。她神情冰凉,晃悠悠地坐回椅子,捂住脸,用沉默引发了一段无言的对抗。
很久,很久。
最后,她自知败下阵,放弃了抵抗,开始啜泣。
完全不是对手啊。她最终还是服软,默认了这个疯狂的计划。房间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心照不宣的沉寂。
“帕帕,你不会阻止我了,对吧?”
“是……只是,我感觉……”
“感觉什么?感觉良心受到谴责了?”
“是。”
她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似乎要被黑暗的情绪吞没了。
“不必谴责,帕帕,这根本不算什么。”
随着这份一字一顿的坚决,整个房间都弥漫开一股冰冷的阴谋气息。
“像安布罗斯这种人渣,就该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