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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偷听的板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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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也完全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在之后,帕拉恰静坐着等待指示。她已稳定心态,情绪方面不需要再多费心了。
然而,当走到门边,正打算开门时,帕拉恰微弱的嗓音又从身后响了起来。
“哥,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她平时满是活力的声音此刻却只剩惭愧。
“我晚饭前不是说,我以为你和舍尔拉尔在交往吗?没有的,我没误会你们。我会撒谎只是为了多从你那里套一些有关舍尔拉尔的消息,毕竟……他可是安布罗斯家的人。”
“原来是这样啊,帕帕,你还真把我骗过去了。”
“舍尔拉尔可是性犯罪的协助方,我误会你们在一起,你以后想起来也会感觉很反胃吧。所以,我必须告诉你真相。”
“没关系,帕帕。我不介意你误会。”
开启卧室门的轻微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门把手的触感冰凉而清晰,但拉开时肌肉的反馈却有些异常——门变轻了。
这扇门虽然和书房以及其他卧室门外表一模一样,但重量和材质却轻微不同。先前关门之际,因为心绪恍惚,完全疏漏了这点。
当拉开的幅度逐渐增大,门外赫然出现了一个令人心跳骤停的东西。
它是一个人形的存在,通体亮白,气息冰凉。它面部的取像装备散发幽幽的红光。
尽管有多种可能,但脑海中闪现的却是最糟糕的那种——它在偷听。
下一刻,身体已本能地冲出门,将这个机器人拽住。覆着丝巾的手顺着外壳往它腰后一摸,一按,它便瞬间关机,跌在怀里,不动了。
帕拉恰的脚步声跟上来。转过身时,可以看到她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
“怎么回事?”她问。
“它可能……在偷听,这个门不隔音。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门口,帕帕,你觉得,是它听到说话声后自己过来的吗?还是说有人在指挥它?也不知道它有没有通讯功能,有没有把刚刚的谈话传了出去,天,我在胡说什么,就算没有这功能它也能跑着把话泄漏出去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个闯进理性的机器人一出现,就把大脑搅成了一片怪叫的混乱。抓不住重点的失措感没人会喜欢——即便是我也不例外。
帕拉恰未发一言。在这突发状况下,反倒是她更为冷静了。她率先动手,要把停止运转的机器人抬进房间。
搬运过程中,随着突兀的两声清脆,有什么东西从机器管家的储物盒里滚落,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帕拉恰把它们捡起,所触及的是一个小药瓶和一只注射器。药瓶没有标签,注射器已抽好不明液体,被针帽盖着。她麻利地把小玩意们塞回储物盒,关上门并上了锁。
“现在怎么办。”她轻声细语道。
“我……脑子还是有点乱,需要整理一下。帕帕,你去二楼把我电脑拿上来,我必须检查一下这个机器人——我不懂这些电子玩意儿,也就糊弄过几个公开课,但我想试一下。”
帕拉恰没多问,只一点头,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门扉闭合的刹那,空气似乎都变得更压抑了,等待着的内心是一锅七上八下的难熬。
该死,是依赖的感觉啊。我感觉胸腔里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痛楚,又丝丝缕缕钻了出来。但好在没多久,她就抱着电脑和手机重新溜进门,还带来了好消息。
“哥,你手机里有娜加西亚的消息,她说她先休息了,明天再问发生了什么。我去她房间看了,的确如此。”
她轻手轻脚把手机电脑都传递过来。
“然后我去舍尔拉尔房间看了,他没有回来。”
“好,我知道了。”
电脑连接上机器人后,屏幕瞬间弹出一串需要安装的专业驱动软件。它们经过加密,且不出意外的全是天书——技术的鸿沟就是这般残酷,不会给人留下丝毫幻想。
至此只能赌了,赌这个机器管家没有把偷听的话外泄,也没有上传云端——虽然连云端系统存不存在都不清楚。
“我会把它拆掉,把芯片和硬盘之类的全破坏彻底。我想想,我要不要把它放进密室呢?警方会觉得是安布罗斯破坏的机器人吗?还是说,没必要——?”
轻悄悄的谈话戛然而止——一声“叮”的脆响,猝不及防地从锁着的门传来。另一位白色的机器管家无声地打开门,挪动机械腿走了进来,宛若一只苍白的幽灵。
“请二位注意,当前为主的休息时段。你们的声音可能会打扰主的睡眠。”
它的呼吸灯忽明忽暗,冰冷的电子音发着看似荒诞不经的话。
“我是家庭管家松果,请二位前往楼下交谈,或保持安静。”
松果的声音单调而清晰,似乎永远是不紧不慢的节奏。它的外形设计有一丝讨巧的可爱,但半掩在阴影里却依旧显得恐怖。
而相较于机器人那平稳得毫无波澜的电子音,这边的大脑却一下子被清空,宕机了。
“你,你为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们锁门了啊。”
面对抛去的茫然疑问,松果没有任何反应。过了好几秒,它才做出新的举动。
“黑尔瓦里先生,帕拉恰小姐,请随我来。”
它一转身,身影便迅速没入墙后。不明就里地跟上去时,它已经开始下楼,最终,那“咚咚”的脚步声精准地停在了我二楼的房门前。
虽然是没有情感的机器人,但它接下来的语调却仿佛真的生气了一般。
“两位客人,我已提醒过你们了。你们的喧哗会打扰主的休息。请前往楼下交谈,或保持安静。难道对你们来说,这要求很难理解吗?”
眼下,面对一个无机体,两个成年人却像是被训懵了的小孩子一样,哑口无言了。
空气直接凝固了一小会儿,直到松果再次打破安静。
“现在,回答黑尔瓦里先生的提问,我是如何进门的。答案是,宅邸的门皆为定制设计,内置专用线路和芯片。表面上看,这些门只能在房间内部用机械方式上锁,但家庭管家或拥有宅邸通行权限的人,可在房间外随意启闭。帕拉恰小姐,可否请您配合我为黑尔瓦里先生演示?”
帕拉恰愣愣地配合了。她在我的房门外侧,用手掌按上一块颜色稍显奇怪的位置,门“咔”的锁上了;抬起又放回后,门又“咔”的解开了。
“讲解完毕,请问黑尔瓦里先生清楚了吗?”
“啊,清楚了,原来是这样啊,谢谢你的讲解呢。”
尽管脸上挂着感谢的笑容,可内心早已被一连串的咒骂填满——哪个蠢蛋设计师想出的这个有毛病的设计啊?我的密室手法失效了啊,我和帕帕有权限啊!
“不客气。请问黑尔瓦里先生和帕拉恰小姐是否还有其他疑问——”
“有的!”松果还未说完,帕拉恰便抢话起来,还贴近了机器管家几步,“我需要知道哪里有纱布和消毒药水。”
松果回答说,这些用品在一楼的某处,帕拉恰便匆匆跑下去取。
“哥,你快回房间冲洗伤口,我很快就回来。”
她在下楼前最后一秒,笑着甩过来一句嘱咐,口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她居然在为密室手法报废而高兴呢。
这幸灾乐祸的神情,真让人既厌恶又费解。她整日“哥哥”长“哥哥”短的关心,散发出的痴迷劲儿又不是装的,直白到简直谁都显而易见。
把我换成她的处境,能和心仪的人共同完成一场邪恶又刺激的犯案,那简直是上天赐予的无上美事。她竟然毫无珍惜之意?或许真是被宠溺过度,有恃无恐了。
帕拉恰走后,松果伫立在门旁,看似一动不动。但我知道,它其实在用身体上各种藏匿起外形的摄像装置四处探查着。
“黑尔瓦里先生,”它再次发出平直且毫无温度的声音,“本机检测到与板栗的连接中断。最后的信号使本机定位到你们。请问,您对板栗做什么呢?”
“哦,我开门,没注意到它在门外,把它推,把他撞倒了,然后它就不运作了,我正在尝试调查怎么回事呢。”
“已理解。既然是您的失误,那就烦请您,将板栗修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