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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寻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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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西京车站里里外外被围得水泄不通，张慧生拖着行李艰难地往外走，时不时回头叮嘱：“跟紧点。”
小聂扯着张慧生衣角的手很松，似乎随时都会被人挤开。
“牵着我。”她费力腾出一只手去拉小孩，却没见小孩伸手，张慧生眉头微皱，“怎么了？”
小孩扯了扯她的袖子：“姐姐，你的电话。”
张慧生闻言艰难地掏出兜里震动的手机，本来打算先挂断，但看清上面的联系人都还是捏紧手机按开了免提。
“喂，陈院长。”
就在此时，车站的广播突然响起。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现播报一则寻人启事，请注意你们身边是否有以下特征的女孩，身穿黑外套，灰色长裤，身高一米二左右。”
就在此时，原本攥着她衣袖的小孩悄悄松开了手。
“如有发现，请联系车站内的工作人员，她的家人在找她。”
车站人声嘈杂，电话那头喋喋不休。
“好的好的，我马上过去。”
“嗯嗯。”
张慧生先开始并没有听清楚广播在说什么，直到第二遍广播响起，她才猛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回头，身后的小孩却消失了。
她脸色大变，迅速推开身后的人群，目光焦急地四处探寻，喊道：“小聂！小聂！”
“怎么回事？”附近的工作人员很快走了过来，“什么情况？”
张慧生抓着对方的手，急忙道：“孩子不见了，刚刚都还在这里的。”
车站警务室，女人戴着墨镜在走廊徘徊，视线停留在出来的人身上，却又很快撇开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电话响了。
“周薇，你跑哪儿去了？”
周薇揉了揉眉心，语气烦躁：“我不是跟你讲了，去车站接个朋友。”
“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我家里人都等着呢。”
周薇快速扫了眼人群，不耐烦道：“着什么急？行了，我知道了，接到人就回去。”
她掐断电话，看了眼时间，走到警务室询问：“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工作人员摇头，安抚道：“别着急，再等等，有消息我们第一时间通知你。”
西京的火车站很大，几乎到处都是拖着行李的人，瘦小的孩子在人群中并不起眼，她走了很久，到卫生间脱掉身上的黑色外套，上身只剩下一件米白色的短袖。
她拉开书包拉链，将外套塞了进去，又从里面掏出一顶白色的圆帽戴头上，遮住了圆溜溜的脑袋。
等有工作人员发现她的时候，小聂正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发呆：“小朋友，你的家长呢？”
周薇深吸一口气，走到外面给周尧水打电话，对面一直没有接。
她抿着唇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对面传来响亮的女声。
“喂，薇薇。”
周薇斟酌开口，语气带着无奈：“海棠，我现在在火车站，你能过来一趟吗？”
对面沉默很久，周薇无奈继续道：“我来找小聂，但是现在宋明扬父母……”
还没等周薇说完，路海棠便语气很冲地打断了她：“你到底什么情况，都说了不要去管那个拖油瓶！”
“丢了就丢了，她生了那么严重的病，就是个大麻烦，非要找她干什么？”
周薇握紧手机，皱眉反驳：“我现在有钱了。”
陆海棠不以为然：“有钱又怎样，沾上这病再有钱也会被拖垮。”
“要是被宋明扬知道了呢，你能瞒他瞒多久？”
“他什么德行你不清楚吗？”
周薇动了动嘴唇，最终一言未发。
海棠语重心长劝道：“薇薇，听我句劝，她现在丢了没准是天意，非要找回来吃苦的只有你自己。”
电话挂断，周薇靠在墙上往下蹲，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摸出一根烟刚准备点上，电话又响了。
她扫了眼电话备注，干脆挂掉，又将嘴边的烟投进垃圾桶，很久之后她捏紧拳头，像是做了某种决定，快步走向警务室。
“我发现一个没有大人的小孩，是不是警务室那边要找的人？”
程华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牵着孩子往警务室走，迎面走来一个脚步匆匆的漂亮女人，差点撞到他。
“不好意思。”她匆忙道歉，几乎没做停留。
小聂抬头瞥了她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将帽檐压得更低。
“没事没事。”程华摆手继续往前走，对着电话说，“你刚刚说什么？”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很清晰：“不是，人家已经找到孩子了。”
小聂闻言，又回头看了眼匆匆离开的背影，对方也骤然停下来，头轻轻偏了几分，还是又继续往前走。
小聂转身头颅低垂，不自然拉低帽檐时，瞥见过道玻璃窗上回头的虚影。
“哎哎哎。”程华挂掉电话，拉住不停往前走的小聂提醒。
“慢点走，我们得拐个弯——”
地似乎才拖过不久，还没干透，他刚说完，小聂突然直直摔在地上，发出骨头撞地的清脆响声，帽子也掉了下来。
“没事吧？”程华连忙蹲下身子去扶小孩，随手捡起帽子，却看她一个劲用手挡着脸。
他犹豫地问：“脸怎么了，摔着了？”
程华挪开冰凉的小手，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红肿的双眼，他嘴巴打结：“怎么…哭了？”
楚崧京接到周尧水电话赶过去的时候，救护车差不多也到了。
“楚队。”
楚崧京扫了眼被医护人员抬走的身影：“现场什么情况？”
“车上有三个男孩，还有个十七岁的姑娘，两人贩子被那人绑在了后备厢，他被其中一个女人伤到了腹部，已经送医院了。”
几个家长正在安抚自己的孩子：“别怕啊，已经没事了，警察叔叔来了。”
女生的父母也到场了，相比于她的面色冷静，她的父母眼睛通红情绪分外激动：“我们不会放过那两个畜生！”
楚崧京扫视众人，问：“这里面有叫小聂的吗？”
众人纷纷对视，眼里透着几分茫然：“没有。”
楚崧京没说什么，扫了眼碎玻璃上染的血渍，径直打开后备厢。
一男一女都被五花大绑，嘴也堵得严严实实，楚崧京眉毛微挑，挥手道：“把这两人带回去。”
楚崧京刚打算离开，刚才被绑的女生朝他慢吞吞走了过来：“那个……警察叔叔，请问刚刚那个男生怎样了，伤得严重吗？”
她的母亲也在旁边道：“刚刚多亏了那孩子，要不是他，人贩子就跑掉了。”
楚崧京：“没什么大问题，要是担心，做完笔录可以去看看他。”
长亭市人民医院，日常人流量惊人，一楼大厅几乎排满了挂号的人。
“不用了谢谢，只是碰巧。”
周尧水从人贩子手里解救了自己的孩子，那些家长都来给他道谢，送了很多东西，他全都拒绝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怎么行？”
“我们这算是欠你一个大人情，总归是要还的，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提。”
“是啊。”
周尧水心里还惦记着没有消息的小聂，便给他们递了一份寻人启事。
“我在找我的外甥。”
等人都走后已经下午两点，周尧水打开手机发现姐姐的电话，回拨了过去。
“姐。”他的声音很低，带了几分疲惫和嘶哑，“我没找到小聂。”
周薇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小心翼翼，她嗓子有些哽咽，沉默许久才说：“不用找了。”
“我…今天接到她了，你管好自己就好，别再受伤了。”
“找到了？”周尧水抓着手机问。
周薇心一横：“对，找到了。”
她补充道：“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到。”
“她说她被人挤下车了，怕你找不着又上车找你，但走错了车厢。”
“早上我接到长亭市公安局的电话，已经跟他们讲清楚了，没事了。”
听到姐姐的话，周尧水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血色：“那我买票去西京找你们。”
对面沉默许久，才重新有声音：“小水，你先在长亭待着把病养好，别着急过来。”
她见小水不说话，又连忙说：“我工作很忙，还要照顾小聂，这边最近流感很严重不安全。”
“好。”
“长亭我之前待过，有朋友也在那边，我已经跟她讲了，她会帮我照顾你。”
“姐，我想跟小聂说几句话。”
周薇轻轻愣了一下，攥着手机镇定地解释：“她身子弱，刚来就感冒，现在嗓子已经哑了，过几天我让她打给你。”
“不说了，我还有事情，先挂了。”
病房很安静，周尧水抬头望向天花板，黑色的瞳孔看不出任何情绪。
没过一会儿，护士进来给他换药，周尧水盯着腰腹上的伤，轻声问：“这伤口严重吗？”
护士看了眼他，笑着摇头：“没多大事，过个十几天就能好得差不多，但要小心撕裂，勤换药。”
“对了，你的事情在医院都传开了，胆子还挺大的。”
周尧水抿了抿唇没说话，视线移到门外路过的人影。
走廊处，女人蹲下身子，叮嘱面前病恹恹的孩子。
“一会儿见到你小叔，要叫得热情一点，不要站着不吭声，最好能让他喜欢你。”
小男孩满脸都是抗拒，扭捏道：“不要，我不喜欢他。”
叶眉语气轻柔，摸着他脑袋哄道：“不是让你喜欢他，是让他喜欢你。”
“见了你小叔，撒个娇，嘴巴放甜点，装可怜让你小叔心疼你。”
“他一心软，手指头就松了，爸爸妈妈担子也轻了，以后得把你捧在心尖上。”
男孩半信半疑：“妈妈，你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喋喋不休的声音让旁边睡觉的男人睁开眼，他听见女人的话忍不住抱怨了两句：“赔钱货，就知道生病要钱。”
叶眉闻言恼怒：“这是你儿子，说什么呢？”
褚应常嗤笑一声：“老子随便抱怨两句你就听不得了，之前砸自己儿子的时候怎么不省点劲？”
叶眉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心虚辩驳：“我又不是故意的！”
“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筹到十万块给越越做手术。”
“你得跟你弟弟好好说说。”
医院问诊室，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沉默低头，对面的医生透过镜片看着手上的报告单。
“你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不能再拖，必须尽快手术，”
闻言，男人摘掉墨镜，抬头露出那双失去焦点的眼睛，语气夹杂着一丝烦躁：“结果不都一样？”
站在他旁边的女人扶了扶额，问医生：“陈医生，他视力恢复的可能性有多大？”
医生看着单子斟酌道：“他脑子里的血块压迫视网膜神经，视神经有些萎缩，保守估计在三成，这是情况最好的前提下。”
宋雨脸色变了变：“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过段时间他要——”
“走吧。”张湾出声打断她，戴上墨镜将帽檐压得更低，抓着手边的盲杖起身，“送我回去。”
“哎哎……你慢点走。”他走得很快，但步子很乱，宋雨拿着单子在后面紧跟着。
“好不容易有机会，试试不行吗？还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吗？”
张湾突然停住步子，头也不回道：“前几年你也是这么说的，已经折腾得够久了，我不想再试。”
“算了。”许久之后，他轻飘飘撂下一句，“瞎了就瞎了吧。”
见他打算摆烂，宋雨心急得直跺脚，大声道：“你就打算当一辈子废人吗？”
张湾站在原地，低着头看不出任何表情：“废人？”
张雨意识到自己失言，立马道歉：“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废人也挺好，没人来烦我。”张湾神色淡然，说完继续不管不顾地往前走，但失去方向感的人根本走不快，他很快就摔倒在地上。
“湾哥！”宋雨连忙过去扶住他，望着那张面如死灰的脸，她心中一惊，颤抖问，“你没事吧？”
张湾没有吭声，继续往前走，到了拐角时突然止住了步子。
“他跟我们就是仇人，估计巴不得我们全家死光，还想借钱？”
男人冷笑，语气里带着厌恶：“你不知道他心眼有多小吗？”
一道尖锐的女声打断他：“你小声点，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宋雨松开抓着张湾衣服的手，朝面前看去脸色微微泛白，犹豫地小声提醒：“好像是你姐和姐夫。”
张湾攥着盲杖，站在原地面无表情：“我听得到。”
男人皱起眉头，直接扇了女人一耳光：“根本指望不上他！”
“他就是个怪物，谁碰上他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他妈就是被他克死的。”
男人骂得忘乎所以，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冷冽的声音。
“是吗？”
褚应常身子一僵，转身便看见戴帽子的张湾直直地站在背后：“小湾？”
张湾表情冰冷，连眼皮都没掀一下：“你们倒霉我确实很高兴。”
夫妻两人顿时哑口无言，表情木然，刚到的应春站在旁边扫了张湾一眼，没有说话。
“你说得对，别什么都指望我。”
此言一出，原本脸颊红肿的叶眉脸色瞬间变了：“应湾，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慌乱上前抓着他的胳膊不放，旁边的男孩也被强硬推到张湾面前：“越越快叫人。”
小男孩怯生生瞥了眼面前面色冷漠的大人，想起之前妈妈的叮嘱，扯着对方衣袖，扭扭捏捏地喊了一声：“小叔好。”
“说呀，我刚刚怎么教你的。”叶眉在旁边推着小孩的胳膊，面色着急，小男孩埋着脑袋怎么都不愿吭声。
张湾眉头微蹙没有说话，也没有直接扯开小男孩的手，但很快拽袖子的手就松开了。
叶眉表情尴尬，连忙说：“事情你也知道了，不能见死不救吧。”
张湾冷脸道：“与我无关。”
“怎么就无关了，这是你亲侄子，那么多钱你也花不完，算嫂子求你。”
“你哥说话不好听，我给你跪下道歉。”见张湾不答应，叶眉直接跪在张湾身前，做势要磕头，宋雨连忙蹲下身去拦。
“你干什么，快起来。”张湾站着无动于衷，显然铁了心拒绝。
小男孩在旁边愣住了，眼泪在眼眶打转，被应春拉到一边：“别看了。”
周围路过的人都看着，褚应常面子有些挂不住，直接走了。
“丢人！”
应春叹了口气，拽她起来：“嫂子，你快起来。”
面对这些乱成一锅粥的人，张湾拍了拍衣服，后退两步，话里带着几分讽意：“别这样，随便演演就行了，演得太逼真我也看不见。”
叶眉站起来想扯他胳膊：“应湾！你……”
“滚。”张湾皱眉扯开手，“别这么叫我。”
上车后，张湾冷着脸一言不发，周围的气压很低，宋雨边开车边看着后视镜，最终忍不住解释：“我没想到会这样。”
“他们想找你要钱，我没同意，谁知道会莫名其妙碰上。”
“你知道他们在这家医院。”张湾出声打断她。
他语气很肯定，宋雨动了动嘴唇选择沉默。
“但还是带我来了。”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宋雨一时慌乱无措：“对不起，我……”
张湾埋头，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我会心软，不会见死不救，但我不是几年前了。”
“我现在活着，就是为了不让他们过得太好。”
他将墨镜重新戴好：“谁死了都无所谓。”
宋雨有些失语：“可……你明明…已经把钱准备好了。”
张湾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弧度：“捐了吧。”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