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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被迫同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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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职通知下达的第三天，苏棠收到医院行政处的正式函件：
关于苏棠护士停职期间监护管理的通知
鉴于舆情影响及患者程述白先生的特殊情况，经院务会讨论决定：
1. 苏棠同志停职期间，需接受程述白先生的健康观察记录；
2. 程述白先生作为PTSD患者，有权要求苏棠提供必要的医疗协助；
3. 双方需共同签署《医疗观察协议》，期限30天。
苏棠盯着文件末尾鲜红的公章，指节发白。
“这算什么？变相软禁？”她冷笑。
医务科长推了推眼镜：“程先生坚持这是‘医疗监护’，不是‘处罚’。”
走廊尽头，程述白倚在窗边，指尖夹着未点燃的烟，目光落在她攥紧的拳头上。
“放心，我不会让你睡画室地板。”
他嘴角微勾，“至少会给你一张床。”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如手术灯，苏棠捏着那份《医疗观察协议》，纸张边缘在她指腹割出细微的痛感。
程述白倚在窗台边，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他苍白的腕骨从袖口露出一截，上面还留着留置针的淤青。窗外暮色沉下来，给他侧脸镀上一层铅灰色的冷光。
苏棠将协议拍在窗台上：“《医疗观察协议》？”她冷笑，鞋跟碾过地上半片枯樱，“医院什么时候改行当婚介所了？”
烟在他指间转了个圈。他垂眸扫过她绷紧的下颌线，忽然笑了。
程述白弹了下烟灰：“放心，我对‘被抢救体验’没有瘾——”他倾身，呼吸掠过她耳尖，“只是好奇，撕人衣服的护士私下怎么道歉。”
消毒水味突然变得刺鼻。苏棠想起热搜视频里自己染血的指尖，和他衬衫第三颗崩飞的珍珠母贝纽扣——那粒扣子后来卡在了他锁骨与刺青之间，像一颗被强行按进皮肤的月亮。
苏棠猛地拽过他左手：“看来程先生需要复习急救常识。”她拇指重重按在他桡动脉上，脉搏在皮下跳得又快又乱，“颈动脉搏动消失时，每一秒的耽误都在杀人。”
监护仪在走廊尽头滴答作响。程述白任由她扣着自己手腕，忽然用虎口结痂的伤口蹭过她掌心。
程述白低声：“那现在呢？苏护士摸到的——是活人的脉搏，还是死人的？”
她的手指像被烫到般一颤。窗外最后一线天光沉下去，照亮他睫毛投在脸颊的阴影，也照亮他领口下若隐若现的刺青——Carpe diem的“diem”被一道缝合线截断，像句未写完的诗。
医务科长的咳嗽声从转角传来。苏棠松开手，白大褂袖口沾了一抹从他伤口蹭到的血渍。
苏棠转身离开前最后一句：“监护期间，建议程先生备好衬衫。”她回头，眼底映着走廊尽头的应急灯，“这次我会从第四颗扣子开始撕。”
苏棠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波澜。她知道，无论她如何不愿意，这都是医院的决定，她必须遵守。她转过身，目光与程述白相遇，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隐藏着无尽的故事。
“30天，我同意。” 她的声音坚定，但内心却五味杂陈。
程述白微微点头，他的表情难以捉摸。他转身走向自己的病房，苏棠紧随其后。病房内，一切井然有序，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
“我会遵守协议，但希望你能理解，我这样做是为了工作，不是为了你。” 苏棠尽量保持语气的平静。
程述白没有立即回应，他走到窗边，缓缓拉开窗帘，让阳光洒进房间。他转过身，面对苏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明白，苏棠护士。我也不想给你带来麻烦，但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需要帮助。”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停职通知贴在更衣室那天，苏棠把护士表锁进储物柜最底层。表盘玻璃上的裂痕像一道未愈的伤口——和程述白虎口的一模一样。
她拖着箱子走出医院时，樱花早已凋零。却见马路对面停着辆熟悉的黑车，车窗降下，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上车。"程述白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32700元的衬衫赔偿方案，需要当事人签字。"
她翻开文件——某国际医疗救援队的申请表，职务栏打印着"随队护士/急救培训师"。签名处已经签好他的名字，墨迹新鲜得像未干的血迹。
"院长今早收到的推荐信，"雨刷器划出扇形阴影，"是你三年前在非洲抗击埃博拉的导师写的。"
苏棠的指尖颤抖起来。雨水顺着发梢滴在文件上，晕开了"生命体征稳定"这几个字。
文件上的水渍晕染开"生命体征稳定"字样时，苏棠突然注意到纸张右下角的烫金徽标——中国红十字基金会下属的“南丁格尔志愿服务队”。
"不是非洲。"程述白关掉雨刷，指向窗外朦胧的灯火，"新成立的西部山区应急救援培训中心，距离医院..."他顿了顿，"正好327公里。"
仪表盘光照亮文件补充条款：
? 保留原医院人事关系
? 享受卫健委直属单位职称评定资格
苏棠的指尖停在墨迹上，那里还带着打印机余温——这份《基层医疗人才支援计划》的批复日期，正是她被停职的第二天。
"为什么是327？"
"每公里抵一件衬衫的价格。"他转动方向盘驶入隧道，黑暗吞没了表情，"当然，如果你更想回急诊科..."
"根据协议第七条，"她划掉打印条款，钢笔尖戳破纸张，"禁止以'艺术观察'为名记录我的生理数据。"
程述白轻笑，虎口结痂的伤口蹭过她修改处："那改成'心跳、呼吸、瞳孔变化等生命体征'？"他蘸着自己的血在空白处补了句："以及监护期间，乙方出现微笑的次数。"
钢笔突然被抽走。苏棠在他病历本上龙飞凤舞地签完名，墨迹晕染了印刷体的"医患关系告知书"。
"现在，"她把钢笔插回他衬衫口袋，针头般精准地戳中他心口位置，"我是你的监护人，不是你的护士。
你凭什么..."
"凭我是差点死在你手上的人。"他虎口的敷料渗出血迹，"最清楚你能让多少颗心脏重新跳动。"
轿车驶过霓虹闪烁的商圈。程述白从后视镜看她："后座有件新衬衫。"
"我不需要——"
"我需要。"他单手解开领口两颗扣子，锁骨下的缝合线在路灯下忽明忽暗，"如果你又要撕开什么，至少从第四颗开始。"
车载广播突然插播急诊广告："……把握黄金四分钟！"苏棠猛地攥紧安全带，指节发白。
程述白关掉广播。寂静中只有雨声和他突然沙哑的声音："那天在樱花树下，你按压时我其实有意识。"
仪表盘蓝光映着他侧脸："我看见你睫毛上沾着花瓣，想着要是死了，这画面倒也不错。"
轮胎碾过减速带，震落她藏在口袋里那枚纽扣。金属滚到油门踏板下，发出清脆的"叮"——
像心电监护仪恢复窦性心律的第一声提示音。
苏棠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停摆，她努力保持镇定，但无法掩饰眼中的震惊。她记得那天的樱花瓣，记得自己紧张而专注的神情，却从未想过程述白在那生死一线间，竟有如此细腻的观察。
“你……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声音微弱，几乎被窗外的雨声淹没。
程述白转过头，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她所有的疑惑与不安。“因为，”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我想要记住那一刻，记住你为了救我而全力以赴的样子。”
苏棠沉默了，她知道程述白的话里藏着更深的含义，但此刻，她更关心的是他的健康和安全。她调整了坐姿，让自己更靠近他，以便随时观察他的状态。
“从现在开始，我会严格遵守协议，确保你的健康状况稳定。”苏棠的声音恢复了专业护士的冷静，“但你也要配合我的工作，不要有任何隐瞒。”
程述白轻轻点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感激。“我答应你，苏棠护士。”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或者，我应该叫你苏棠监护人。”
苏棠微微一笑，这是她第一次在程述白面前露出笑容。她知道，接下来的30天，将会是他们共同面对的挑战，也是她职业生涯中最为特殊的经历。她准备好了，为了程述白，也为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份未曾言明的坚持。
推开车门的瞬间，雨水混着松节油的气息扑面而来。苏棠的鞋踩在生锈的铁格栅上，发出空洞的回响。眼前这座由旧工厂改造的三层建筑，外墙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像一张被时间揉皱的病历单。
"欢迎来到我的精神病院。"程述白撑伞的手微微发抖，虎口处的敷料被雨水浸透成淡红色。钥匙插入锈蚀的锁孔时，金属摩擦声让苏棠想起手术器械盘的碰撞声。
铁门打开的刹那，她的瞳孔急剧收缩——
-左侧墙上钉着七张不同角度的心电图，每张都被炭笔涂改过：QRS波群被画成白鹤的颈项，T波延伸为展开的羽翼。
- 右侧陈列柜里，急救面罩与油画刮刀并排放置，玻璃上还沾着喷溅状的靛蓝颜料，像动脉血迸溅的轨迹。
- 地板上用医用胶带贴出人体轮廓线，旁边标注：。
"CPR按压区（请避开未干颜料）"
挑高六米的仓库中央，悬挂着巨幅《心脏解剖图》。但那些冠状动脉被画成樱花枝条，主动脉瓣上粘着真实的珍珠母贝纽扣——和她口袋里那枚一模一样。
"喜欢吗？"程述白的手指抚过画布，"用你撕坏的衬衫布料拼贴的。"
苏棠的视线被角落的装置艺术吸引——除颤仪电极片贴在透明玻璃箱上，里面浸泡着数十支用过的镇静剂安瓿。箱底标签写着：
"2023.04.15 心跳归零纪念"
螺旋楼梯的扶手上，每隔三阶就绑着一截医用软管。程述白注意到她的目光："静脉注射练习用的，"他轻笑，"偶尔也当晾衣绳。"
卧室门把手上挂着听诊器，镜面被改成监护仪屏幕的样子。苏棠推开卫生间的门，立刻僵在原地——
浴缸上方的防水布，是用她抢救程述白那天的热搜视频截图拼接的。成千上万条恶评被转换成了条形码图案，在聚光灯下像心电图的基线飘动。
"艺术治疗的一部分。"程述白从身后贴近，呼吸喷在她耳后，"每天看着这些入睡，梦里的你会更鲜活。"
当程述白拧开地窖门锁时，苏棠闻到了福尔马林混着油画颜料的味道。
阶梯两侧的墙壁上，贴满她参加急救比赛的新闻剪报。每张照片都被画上心电图波纹，最下方标注着日期和心率数值。
"去年全市医护技能大赛，"程述白的手指停在一张特写照片上，"你气管插管时的瞳孔直径是5.3mm。"
地下室的中央，透明树脂封存着一件被撕烂的Brunello Cucinelli衬衫。裂缝处用金箔修补，像一道道愈合的伤口。展台标签上写着：
"生命的价格：32700元（含税）"
当苏棠发现厨房药柜里，所有药瓶标签都按医院规范手写（包括她惯用的缩写符号）时；
当她在工具间看到急救箱旁边，整齐摆放着和她值班室同款的速溶咖啡；
当她推开阁楼窗户，发现正对医院急诊科的方向架着台专业级望远镜——
程述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现在明白为什么是30天了？"他展开一张泛黄的病历复印件，"从你三年前给我母亲做心肺复苏那天算起，刚好1089个日夜。"
程述白展开泛黄的急救记录单时，纸张发出脆响。苏棠看见上面熟悉的护理记录格式——那是她三年前的字迹。
"现在明白为什么是30天了？"他指尖划过记录单边缘的干涸血渍，"从你在急诊科为我母亲做最后CPR算起，刚好1089天。"
"你母亲？"苏棠猛地转身，雨水从她发梢甩在纸上。墨迹晕染开来，露出被遮盖的签名栏：
"责任护士：苏棠"
"持续时间：29分37秒"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如电击般复苏——那个雨夜的急诊科，监护仪拉直的线条，还有...病床上女人与程述白如出一辙的眉眼。
"你故意..."苏棠的指甲陷入掌心，"那天在樱花树下，你是故意倒在我必经之路？"
程述白突然抓住她颤抖的手，按在自己左胸。掌下传来有力的心跳，频率却异常加快。
"109、110、111..."他带着她的手数着心率，"知道为什么是30天监护期吗？"他另一只手掀开衬衫，露出锁骨下缝合的伤口，"你救我母亲用了29分37秒，剩下23秒——"
苏棠的指尖触到缝合线尽头，那里有个微凸的硬块。程述白用手术刀划开皮肤，取出一枚被血肉包裹的珍珠母贝纽扣。
"——用来捡回这粒扣子。"他将染血的纽扣放进她掌心，"现在，我们两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