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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五更天,皇城内的灯火依然通明。
      皇帝将茶盏重重砸在御案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奏折。"混账东西!"他怒喝一声,吓得殿内太监宫女齐刷刷跪倒。
      杜如晦垂首站在下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刚禀报了宇文拓绑架无忧胁迫宁长安一事。
      "宇文拓好大的胆子!"皇帝脸色铁青,"朕何时准他用这等下作手段?"
      杜如晦不敢抬头:"宇文丞相或许...急于为陛下招揽人才..."
      "放屁!"皇帝罕见地爆了粗口,"这是要陷朕于不义!"他猛地站起身,在御案后来回踱步,"那宁长安何等人物?能预知天机,通晓阴阳。这等高人,岂是武力能胁迫的?"
      杜如晦不敢接话,只是将身子弯得更低了些。
      皇帝突然停下脚步:"那小女孩...可受伤了?"
      "据探子报,只是受了些惊吓,手腕有轻微擦伤。宁长安已将她带回。"
      皇帝眉头稍展,又问:"那狗呢?"
      "后腿重伤,但无性命之忧。"
      皇帝长叹一声,坐回龙椅:"传旨,宇文拓闭门思过三月,罚俸半年。"
      杜如晦暗自咋舌——这处罚看似不重,但对堂堂丞相而言,已是极大的羞辱。
      "陛下圣明。"杜如晦恭敬道,"那宁长安那边..."
      "暂不要打扰。"皇帝摆摆手,"经此一事,他必对朝廷更加戒备。朕要的是他心甘情愿入朝,而非被逼无奈。"
      "陛下宽仁。"杜如晦犹豫片刻,"只是...臣担心宁长安会离开长安..."
      皇帝目光一凝:"加派人手,盯紧城门。若他真要离京...不必阻拦,只需记下方向即可。"
      "臣遵旨。"
      天色微明时,杜如晦退出御书房。皇帝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渐渐亮起的东方。那个叫无忧的小女孩,为何总让他想起失踪多年的明月?是那双灵动的眼睛,还是笑起来时嘴角的小酒窝?
      皇帝摇摇头,驱散这些无谓的思绪。二十年前那场宫变后,明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早已不抱希望。如今四海升平,他该操心的是国家大事,而非一个江湖术士和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去向。
      晨光透过窗棂,照在皇帝略显疲惫的脸上。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两鬓斑白,眼角爬满细纹。不知为何,今日他格外感到岁月的重量。
      与此同时,宁长安的小院内,三人正在为离开做准备。
      "长安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呀?"无忧一边叠自己的小衣服一边问。
      "南下。"宁长安将药材一一收进药箱,"江南。"
      无忧眼睛一亮:"我听说江南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大船!"但随即又黯淡下来,"可是...我们还能回来吗?"
      宁长安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无忧:"或许。"
      无忧懂事地点点头,继续收拾自己的小包袱。她把自己最爱的《千字文》和宁长安给她的铜钱小心地包在手帕里,放进包袱最里层。阿福似乎感知到什么,一直跟在无忧脚边,时不时用鼻子蹭蹭她的小手。
      宁长安的动作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必要的行李就收拾完毕。他环顾这个住了近一年的小院,目光在无忧常坐的读书角、阿福最爱趴的阴凉处停留片刻,然后决然地转身进屋。
      "长安哥哥,"无忧突然问,"我们要不要跟老刘头道别呀?他家的馄饨最好吃了..."
      宁长安摇头:"人多眼杂。"
      无忧失望地"哦"了一声,但很快又打起精神:"那...那我能给赵小川留个字条吗?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宁长安沉默片刻,取出一张纸条:"简短些。"
      无忧开心地接过纸笔,歪歪扭扭地写下:"小川,我和长安哥哥去江南啦。你要好好的,别惹你爹生气。阿福说会想你的。无忧。"
      宁长安将字条折好,放在桌上显眼处。
      夜幕降临,三人轻装简从,悄悄离开小院。宁长安背着简单的行囊,一手牵着无忧。阿福的伤腿还没好利索,但坚持自己走路,只是偶尔会轻轻"呜"一声。
      长安城的夜市依旧热闹,人群熙攘,正好掩护他们的行踪。无忧紧紧抓着宁长安的手,大眼睛里满是不舍。这是她记事以来唯一熟悉的地方,每一处街角都有回忆。
      "糖人..."路过一个糖人摊时,无忧小声嘀咕。
      宁长安停下脚步,给她买了个小马形状的糖人。无忧开心地舔着,暂时忘记了离别的忧伤。
      城门近在眼前,守卫比平日多了不少。宁长安眼神一凝,拉着无忧拐进一条小巷。
      "怎么了?"无忧仰头问。
      "检查。"宁长安简短回答。
      他带着无忧七拐八绕,来到城墙下一处不起眼的小屋前。轻轻三长两短的敲门后,一个驼背老人开了门。
      "宁先生。"老人恭敬地行礼,"都准备好了。"
      老人领着他们穿过屋子,来到后院。一堆柴草后,竟隐藏着一个狭小的地道入口。
      "此道直通城外三里处的荒庙。"老人低声道,"无人知晓。"
      宁长安递给他一块碎银:"多谢。"
      老人连连摆手:"先生救过小老儿孙女性命,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无忧惊讶地看着地道入口,又看看宁长安:"长安哥哥,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地道呀?"
      宁长安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算的。"
      进入地道前,无忧突然转身,朝着长安城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再见,长安城。"
      地道又窄又暗,宁长安点燃一支蜡烛,让无忧走在他和阿福中间。潮湿的泥土气息混合着霉味,偶尔还有老鼠"吱吱"叫着跑过,吓得无忧紧紧抓住宁长安的衣角。
      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三人爬出地道,果然是一座破败的荒庙。月光如水,洒在斑驳的佛像上,显得格外清冷。
      宁长安取出预先藏在这里的包袱,里面装着干粮、水和几件换洗衣物。他给无忧披上一件厚些的外衣,又检查了阿福的伤口,确认没有裂开。
      "休息一会儿。"宁长安说,"天亮前赶到渡口。"
      无忧靠在他身边,小口啃着干粮。阿福趴在她脚边,警惕地竖起耳朵。
      "长安哥哥,"无忧突然问,"那些人为什么非要你当官呀?"
      宁长安望着窗外的月亮:"权力令人盲目。"
      "那...当官不好吗?"
      "不是不好。"宁长安难得地多说了几句,"只是不适合我。"
      无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们就去找个适合我们的地方!"
      宁长安嘴角微扬:"嗯。"
      夜风穿过破败的窗棂,带来远处村庄的犬吠声。无忧渐渐困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最终靠在宁长安肩上睡着了。宁长安轻轻将她放平,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
      阿福凑过来,轻轻舔了舔无忧的小脸,然后警惕地守在门口。
      宁长安取出三枚新制的铜钱,在月光下占了一卦。铜钱落下,卦象显示"坎为水,行险而不失其信"。
      他收起铜钱,望向远方。江南水乡,或许是个不错的去处。至少在那里,无忧可以平安长大。
      月光下,宁长安的侧脸如雕塑般冷峻。这一走,或许就再也不会回到长安。但他不后悔——有些选择,本就不需要理由。
      远处传来鸡鸣声,天快亮了。宁长安轻轻唤醒无忧:"该走了。"
      无忧揉揉眼睛,乖巧地爬起来。阿福立刻凑过来,舔了舔她的小手。
      三人走出荒庙,踏上向南的小路。晨雾渐起,模糊了他们的背影,也模糊了身后那座宏伟的长安城。
      新的旅程,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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