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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春雨淅沥,江南的官道上行人稀少。
      一顶青布伞在雨中缓缓移动,伞下是白衣如雪的宁长安,身边跟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一条大黄狗紧随其后。小姑娘的裤脚沾满泥点,却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时不时蹲下来观察路边的野花。
      "长安哥哥,这花和长安城的不一样!"无忧指着路边一丛淡紫色的小花,兴奋地说。
      宁长安驻足看了一眼:"醉鱼草,江南特有。"
      离开长安已经一年有余,三人一路南下,走走停停。宁长安依然靠算卦为生,只是不再有"一日三卦"的限制——旅途中用钱的地方太多,他不得不增加卦数以维持生计。
      "前面有座茶棚,歇歇脚。"宁长安收起伞,雨已经小了。
      茶棚简陋,但足以遮风避雨。老板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见他们带着孩子,特意多送了一碟花生米。
      "听口音,客官不是本地人?"老板一边斟茶一边搭话。
      宁长安微微颔首:"北边来的。"
      "这位小娘子是令爱吧?长得真水灵。"老板笑眯眯地看着无忧。
      无忧正专心致志地剥花生,闻言抬头甜甜一笑:"老爷爷的茶真好喝!"
      宁长安没有纠正老板的误会,只是轻轻拍了拍无忧的头:"坐好。"
      阿福趴在桌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年来的流浪生活让它变得更加机警,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的耳朵。
      "客官若是去县城,可得小心些。"老板压低声音,"近来不太平,说是闹水匪。"
      宁长安眉头微蹙:"多谢提醒。"
      喝完茶,三人继续赶路。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田野间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无忧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问宁长安一些问题。
      "长安哥哥,为什么江南的屋子和长安的不一样?"
      "雨水多,斜顶利排水。"
      "那为什么这里的人说话声音软软的?"
      "水土使然。"
      无忧的"为什么"似乎永远问不完,但宁长安的耐心似乎比在长安时多了不少,总会给出简短但准确的回答。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一个小镇。宁长安用三枚铜钱在客栈换了间干净的上房。无忧趴在窗边,好奇地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江南女子的装束与长安大不相同,衣裙更加轻盈,发饰也简单许多。
      "长安哥哥,我想吃那个!"无忧突然指着街对面一个卖糯米团子的小摊。
      宁长安取出两枚铜钱:"带上阿福。"
      无忧欢呼一声,带着阿福冲下楼。宁长安站在窗前,看着无忧小心翼翼地穿过街道,阿福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小女孩比一年前长高了不少,举止也大方了许多,只是那股天真烂漫的劲儿丝毫未减。
      糯米团子软糯香甜,无忧吃得满嘴都是。宁长安用袖子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糯米粒,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
      "客官,要热水吗?"小二在门外问道。
      宁长安点头,小二很快抬来一桶热气腾腾的水。无忧先洗了脸和脚,然后宁长安也简单梳洗了一番。阿福在角落里舔着自己的爪子,把自己打理干净。
      夜深人静,无忧已经睡熟,小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阿福蜷缩在床脚,耳朵时不时抖动一下。宁长安坐在窗边,借着月光研读一本旧书。
      突然,阿福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宁长安立刻合上书,手指轻轻按在腰间的短剑上。
      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止一人。宁长安吹灭蜡烛,悄无声息地移到门边。
      "确定是这条肥鱼?"一个粗哑的声音压得很低。
      "错不了,那白衣人今天在钱庄兑了银子。"另一个声音回答。
      宁长安眼神一冷——被人盯上了。他轻轻唤醒无忧,手指按在她唇上示意噤声。无忧立刻清醒过来,大眼睛里满是警觉,却没有丝毫慌乱。这一年的流浪生活让她学会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阿福已经站在门边,全身毛发竖起,随时准备扑击。
      宁长安从行囊中取出一个小纸包,将里面的粉末撒在门缝处。然后他抱起无忧,轻轻推开后窗。
      "抱紧我。"他在无忧耳边低语。
      无忧立刻搂住他的脖子。宁长安纵身跃出窗外,轻巧地落在后院围墙上,又几个起落,已经来到隔壁屋子的屋顶。阿福紧随其后,动作敏捷得不像一条普通的狗。
      他们刚离开不久,房门就被悄悄撬开。随即传来几声闷响和咒骂——闯入者踩中了宁长安撒的迷药。
      "走。"宁长安带着无忧和阿福迅速离开了客栈,消失在夜色中。
      三人在镇外的破庙里凑合了一夜。无忧蜷缩在宁长安怀里,睡得依然香甜。对她来说,只要有长安哥哥和阿福在,破庙和客栈没什么区别。
      天蒙蒙亮时,宁长安取出铜钱占了一卦,然后决定改变路线,不去县城了,转而向西。
      "为什么呀?"无忧揉着眼睛问。
      "水匪猖獗,不宜冒险。"
      无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乖乖收拾小包袱。阿福已经叼来了宁长安的鞋子,尾巴轻轻摇晃。
      西行的路较为偏僻,但风景秀丽。山峦起伏,竹林连绵,偶尔能看见飞瀑流泉。无忧的眼睛都不够用了,恨不得把每一处美景都记在心里。
      "长安哥哥,我能学画画吗?"有一天她突然问,"想把看到的都画下来。"
      宁长安看了她一眼,次日就在一个小镇上给她买了简易的画具。无忧如获至宝,虽然画得歪歪扭扭,但宁长安总会认真点评一两句。
      夏去秋来,三人已经走过了大半个江南。无忧的皮肤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个子又长高了些,能背诵的诗词典籍也越来越多。宁长安开始教她简单的卦象,而她展现出的领悟力常常让他暗自惊讶。
      "震为雷,艮为山..."无忧蹲在溪边,用小树枝在沙地上画着卦象,"长安哥哥,我画得对吗?"
      宁长安看了一眼:"嗯。"
      阿福凑过来,用鼻子拱了拱无忧画的东西,然后打了个喷嚏,逗得无忧咯咯直笑。
      这一年的流浪生活并不轻松,但无忧从未抱怨过一句。她像一株顽强的小草,在任何环境中都能找到快乐。宁长安的性子也比在长安时柔和了些,虽然话还是不多,但眼中的冷意少了许多。
      冬天来临时,他们来到了洞庭湖畔的一个小镇。湖光山色,美不胜收。宁长安决定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等开春再继续行程。
      他用算卦攒下的钱租了间临湖的小屋。无忧高兴坏了,终于又有了固定的"家"。她每天带着阿福在湖边玩耍,捡漂亮的鹅卵石,看渔夫撒网捕鱼。
      除夕夜,宁长安破例买了条鲜鱼和一壶米酒。无忧学着当地人的样子,做了道红烧鱼,虽然咸了些,但宁长安还是吃完了。
      "长安哥哥,新年快乐!"无忧举着盛满甜汤的杯子,像模像样地敬酒。
      宁长安轻轻碰了碰她的杯子:"新年快乐。"
      阿福也凑热闹,用鼻子拱了拱无忧的手,讨了一口鱼吃。
      窗外,湖面上倒映着璀璨的星空,远处传来隐约的爆竹声。无忧靠在宁长安肩头,小脸上满是幸福:"长安哥哥,我喜欢这样,我们三个人在一起..."
      宁长安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阿福趴在两人脚边,满足地叹了口气。
      冬去春来,洞庭湖的冰雪渐渐融化。一天,宁长安在镇上算卦时,听到一个消息——长安城的宇文拓因贪污被贬,流放岭南。
      当晚,他占了一卦,卦象显示"利涉大川,往有功"。
      "无忧,"次日早餐时,他突然说,"想回长安吗?"
      无忧正在喂阿福吃馒头,闻言惊讶地抬头:"可以回去了吗?"
      "嗯。"
      无忧想了想:"长安有老刘头的馄饨,有赵小川...但是江南也很好..."她歪着头,"长安哥哥决定就好!"
      宁长安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脸,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三日后启程。"
      就这样,在离开长安一年零三个月后,三人踏上了归途。无忧比来时更加活泼开朗,阿福的毛发更加油亮,而宁长安...依然是那个白衣胜雪、不苟言笑的神算子,只是眼中少了些清冷,多了些人间烟火气。
      归途比来时顺利许多。夏末时节,长安城高大的城墙终于再次映入眼帘。无忧兴奋地跳起来:"长安!我们回来啦!"
      阿福也激动地"汪汪"叫了两声,尾巴摇得像风车。
      宁长安望着那座熟悉的城市,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离开是为了保护,回来又是为何?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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