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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立冬这天,无忧失踪了。
      宁长安采药归来时,夕阳已经西沉。推开院门,迎接他的不是无忧欢快的呼唤和阿福摇成风车的尾巴,而是一片死寂。
      "无忧?"
      没有回应。
      宁长安放下药篓,快步走进屋内。桌上放着一杯已经凉了的茶,旁边是翻开的《论语》——他早上出门前给无忧布置的功课。床铺整洁,没有挣扎的痕迹。
      "阿福?"
      依然没有回应。
      宁长安的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突然在窗棂上发现了几道新鲜的抓痕——不是动物的爪痕,而是利器划过木头的痕迹。窗台下,几滴暗红色的血迹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的心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从袖中取出三枚铜钱,宁长安深吸一口气,将铜钱掷向桌面。
      铜钱旋转、跳动,最终静止——凶卦。
      再掷,依然凶。
      第三次,铜钱竟然裂成两半。
      宁长安的指尖微微发抖。他取出珍藏的龟甲,点燃艾草,开始进行最复杂的占卜。烟雾缭绕中,龟甲上显现出细密的裂纹,指向东北方向。
      东北——皇城所在。
      就在此时,院门外传来微弱的呜咽声。宁长安箭步冲出去,只见阿福浑身是血,艰难地爬进院子。它的后腿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耳朵也被削去了一小块。
      "阿福!"宁长安蹲下身,迅速检查它的伤势,"无忧呢?"
      阿福虚弱地叫了一声,用嘴拽宁长安的袖子,眼睛望向东北方向。
      宁长安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迅速为阿福包扎伤口,然后回到屋内,从床底拖出一个尘封已久的木箱。箱中是一把古朴的短剑和几件黑色夜行衣。
      短剑出鞘,寒光凛冽,剑身上刻着两个小字——"无悔"。
      夜幕降临,宁长安换上夜行衣,将短剑别在腰间。临行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龟甲和铜钱,突然一把将它们扫落在地。
      "啪嗒"一声,龟甲碎裂,铜钱四散。
      这是阿福第一次见到宁长安失控。
      宇文府的后花园静悄悄的,只有几盏昏暗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府中侍卫来回巡逻,却没人注意到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过高墙,如一片落叶般轻盈地落在假山后。
      宁长安屏息凝神,感知着府中的气息。无忧在哪里?阿福的血迹指向这里,但偌大的宇文府,搜寻起来并不容易。
      突然,一阵微弱的啜泣声传入耳中。那声音极轻,却让宁长安的心猛地揪紧——是无忧!
      声音来自西侧的一座独立小楼。宁长安借着夜色的掩护,几个起落就来到楼下。两名侍卫守在门口,正打着哈欠闲聊。
      "那小丫头片子哭了一整天了,烦不烦?"
      "嘘,小声点。相爷说了,这可是重要筹码。"
      宁长安眼中寒光一闪。他从地上拾起两颗石子,手腕一抖,石子破空而出,精准击中两名侍卫的昏睡穴。两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纵身跃上二楼,宁长安从窗户缝隙中看到被绑在椅子上的无忧。小女孩满脸泪痕,眼睛已经哭肿了,嘴里塞着布条,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所幸除了手腕被绳子磨红外,似乎没有受伤。
      房间角落里,一个嬷嬷正打着瞌睡。
      宁长安轻轻撬开窗栓,闪身进入。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记手刀劈在颈侧,昏死过去。
      "无忧!"
      听到这声呼唤,无忧猛地抬头,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宁长安迅速取出她嘴里的布条,解开绳子。
      "长安哥哥!"无忧扑进他怀里,小身子抖得像风中的树叶,"我好害怕...他们打伤了阿福..."
      "没事了。"宁长安紧紧抱住她,声音低沉而坚定,"我带你回家。"
      就在此时,楼下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有刺客!"
      "保护相爷!"
      "搜!别让他跑了!"
      宁长安眼神一凛,抱起无忧:"抱紧我,别松手。"
      他刚要从窗户跃出,房门就被猛地踹开。五六个持刀侍卫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当朝丞相宇文拓。
      宇文拓约莫五十出头,面容阴鸷,一双三角眼闪着冷光。看到宁长安,他并不惊讶,反而露出一丝狞笑:"宁先生,深夜造访,有失远迎啊。"
      宁长安将无忧护在身后:"宇文丞相,绑架幼童,是何道理?"
      "本相只是请小娘子来做客罢了。"宇文拓慢条斯理地说,"倒是先生,擅闯朝廷命官府邸,该当何罪?"
      无忧紧紧抓着宁长安的衣角,小脸煞白:"他...他说要用我逼你当国师..."
      宇文拓脸色一沉:"多嘴!"他转向宁长安,"先生既然来了,不如坐下谈谈。圣上求贤若渴,先生何必固执?只要先生答应入朝为官,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宁长安冷笑一声:"以幼童相胁,这就是朝廷的诚意?"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宇文拓一挥手,侍卫们逼近一步,"先生今日插翅难飞,不如识时务些。"
      宁长安环视四周,突然笑了:"谁说我要逃?"
      话音未落,他左手抱起无忧,右手抽出腰间短剑,身形如鬼魅般闪到最近的侍卫面前。那侍卫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传来一阵剧痛,钢刀"当啷"落地。
      宁长安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剑光如水,在狭小的房间里划出一道道寒芒。每一剑都不致命,却精准地让一个个侍卫失去战斗力——手腕、膝盖、肩膀...转眼间,五名侍卫哀嚎着倒在地上。
      宇文拓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你...你竟敢..."
      宁长安剑尖直指宇文拓咽喉:"今日不杀你,是不想脏了我的剑。若再有下次..."剑锋轻轻一挑,宇文拓的一缕头发飘然落地。
      宇文拓面如土色,两股战战,竟有一股热流顺着裤管流下——堂堂丞相,被吓得失禁了。
      宁长安不再多言,抱起无忧,纵身从窗口跃出。等更多的侍卫赶到时,只看到他们丞相瘫坐在地,和一屋子哀嚎的伤兵。
      夜色中,宁长安抱着无忧在屋顶间飞掠。无忧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小脸埋在他肩头:"长安哥哥,你好厉害..."
      宁长安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回到小院,阿福挣扎着爬起来迎接他们。无忧立刻从宁长安怀里跳下来,不顾自己手腕的疼痛,抱住阿福的脖子:"阿福!你没事太好了!"
      阿福舔去无忧脸上的泪水,尾巴虚弱地摇了摇。
      宁长安检查了阿福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然后又处理无忧手腕上的擦伤,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疼吗?"他轻声问。
      无忧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他们...他们说要把我关到长安哥哥答应做官为止...还说如果我不听话,就打阿福..."
      宁长安眼中寒光一闪,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他轻轻擦去无忧的眼泪:"不会再发生了。"
      "长安哥哥..."无忧抽噎着问,"为什么他们非要你当官呀?"
      宁长安沉默片刻:"权力令人疯狂。"
      无忧似懂非懂,但她太累了,很快就靠在宁长安怀里睡着了。宁长安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阿福拖着伤腿,坚持要趴在床边守护。
      月光如水,洒在无忧挂着泪痕的小脸上。宁长安静静地看着她,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早该料到这一天的。从他拒绝皇上的那一刻起,无忧就处于危险之中。只是他没想到,宇文拓会如此下作,对一个孩子下手。
      "对不起。"他轻声说,手指轻轻拂过无忧的额发,"是我连累了你。"
      无忧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地抓住宁长安的衣袖,呢喃道:"长安哥哥最好了..."
      宁长安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将衣袖从无忧手中抽出,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
      院中,碎裂的龟甲和铜钱还散落在地上。宁长安将它们一一拾起,捧在手心。这些跟随他多年的卜具,如今已经无法再用。
      夜风吹过,带来深秋的寒意。宁长安抬头望向皇城方向,眼神前所未有的冷峻。宇文拓今日所为,已经越过了他的底线。
      无忧的啜泣声,阿福的伤口,宇文拓的威胁...这一切都在提醒他,长安城已经不再安全。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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