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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无忧的高烧在半夜越发严重了。
      宁长安坐在床边,看着小女孩通红的小脸和紧皱的眉头,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额头——烫得吓人。他拧了条冷毛巾敷在她额上,但不到一刻钟,毛巾就被体温捂热了。
      "冷..."无忧在昏睡中呓语,小身子瑟瑟发抖,牙齿咯咯打颤。
      宁长安又给她加了床被子,但无忧仍然抖个不停。阿福急得在床边转来转去,时不时用湿漉漉的鼻子碰碰无忧露在被子外的小手。
      "水..."无忧微弱地呼唤。
      宁长安连忙扶起她,将水碗凑到她唇边。无忧迷迷糊糊喝了两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水洒了大半在被子上。
      "白胡子爷爷..."无忧在咳嗽间隙含糊地喊了一声,又陷入昏睡。
      宁长安的手突然僵住了。他盯着无忧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继续为她更换额上的冷毛巾。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无忧的烧终于退了一些。宁长安熬好了药,轻轻唤醒她:"无忧,喝药。"
      无忧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宁长安严肃的脸,本能地往被子里缩了缩:"苦..."
      "不苦。"宁长安面不改色地撒谎,将药碗凑近。
      无忧皱着小鼻子闻了闻,立刻别过脸:"骗人!就是苦的!"
      宁长安沉默片刻,突然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喝完,给你变戏法。"
      无忧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什么戏法?"
      "喝完才知。"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无忧勉强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光了那碗黑乎乎的药汁。苦得她小脸都皱成了一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宁长安立刻递给她一块蜂蜜糖,然后展示手中的铜钱:"看好了。"
      他将铜钱放在掌心,在无忧眼前晃了晃,然后突然握拳,再张开——铜钱不见了。无忧惊讶地瞪大眼睛,连嘴里的糖都忘了嚼。
      宁长安的手又在无忧耳边一晃,那枚铜钱神奇地重新出现在他指间。
      "哇!"无忧忘记了不适,兴奋地拍手,"长安哥哥怎么做到的?"
      宁长安嘴角微扬:"秘密。"
      他将铜钱放在无忧手心:"送你。"
      无忧宝贝似的捧着铜钱,翻来覆去地看:"真的给我吗?"
      "嗯。"宁长安摸了摸她的头,"再睡会儿。"
      无忧乖乖躺下,但仍紧紧攥着那枚铜钱:"长安哥哥..."
      "嗯?"
      "我错了...不该不听你的话..."无忧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皮开始打架。
      宁长安替她掖了掖被角:"知错就好。"
      无忧已经又睡着了,但小手仍然紧握着那枚铜钱,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宁长安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冰雪消融。阿福轻轻跳上床,在无忧脚边蜷成一团,警惕地守护着。
      日上三竿时,院门被轻轻叩响。宁长安眉头微蹙——今日他并未打算出门算卦,按理说不该有人来访。
      他轻轻走出屋子,关好门,才去开院门。门外站着一个身着靛蓝官服的中年男子,正是那日在城墙上暗中观察的杜如晦。
      "宁先生。"杜如晦拱手行礼,态度恭敬却不卑微,"在下钦天监少监杜如晦,冒昧来访,还望海涵。"
      宁长安神色不变:"何事?"
      杜如晦微微一笑:"可否借一步说话?"
      宁长安回头看了眼屋子,侧身让杜如晦进入院子,但并未请他进屋,只是引他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杜如晦不以为忤,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听闻府上小娘子染恙,这是宫中御医特制的退热丸,或可一用。"
      宁长安没有接:"不必,已好转。"
      杜如晦将木盒放在石桌上:"宁先生医术高明,自然无需在下献丑。只是圣上听闻先生神算,特命在下前来相邀。"
      宁长安眼中闪过一丝警觉:"邀为何事?"
      "先生通晓天机,能预知异火降临,此等大才,圣上愿以国师之位相待。"杜如晦直视宁长安的眼睛,"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院中一时寂静,只有风吹过草药的沙沙声。宁长安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杜如晦说的只是今日天气如何。
      良久,宁长安才开口:"闲云野鹤,不堪大任。"
      杜如晦似乎早已料到这个回答,并不气馁:"先生不必即刻答复。这是入宫令牌,先生若有闲暇,可随时入宫一叙。"他取出一块鎏金令牌放在木盒旁。
      宁长安看都没看那令牌一眼:"不必。"
      杜如晦叹了口气:"先生高才,隐于市井岂不可惜?"
      "人各有志。"
      杜如晦见宁长安态度坚决,只得起身:"既如此,在下先行告辞。若先生改变主意,随时可至钦天监寻我。"他拱手一礼,转身离去,却故意将令牌和木盒留在了石桌上。
      宁长安看着杜如晦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目光落在那个精致的木盒上。他轻轻打开,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六颗碧绿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薄荷清香。确实是上好的退热药。
      他合上木盒,拿起那块鎏金令牌。令牌做工精细,正面刻着"御赐通玄"四字,背面是繁复的云龙纹。这样的令牌,寻常官员求都求不来,他却随手放在石桌上,转身进屋去看无忧了。
      无忧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和阿福玩"猜铜钱在哪只手里"的游戏。看到宁长安进来,她立刻献宝似的举起铜钱:"长安哥哥,我让阿福猜了三次,它一次都没猜对!"
      阿福委屈地呜咽一声,用大脑袋蹭无忧的手。
      宁长安嘴角微扬:"喝药。"
      无忧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还要喝啊?"
      "嗯。"
      "那...喝完还能看戏法吗?"无忧期待地问。
      宁长安从袖中取出三枚铜钱:"看你表现。"
      在戏法的诱惑下,无忧捏着鼻子喝完了药。宁长安果然又给她变了个新戏法——三枚铜钱在指间穿梭,时隐时现,看得无忧眼花缭乱,连声叫好。
      三日后,无忧的病完全好了。宁长安破例带她和阿福出城踏青,算是奖励她乖乖喝药。
      初夏的郊外,草木葱茏,野花遍地。无忧像只出笼的小鸟,在草地上奔跑嬉戏,阿福紧随其后,时不时扑向一只蝴蝶或蚂蚱。
      宁长安坐在一棵大树下,看着无忧和阿福玩耍。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斑驳如画。
      "长安哥哥!"无忧跑过来,小脸上沾着草屑,手里捧着一把野花,"给你!"
      宁长安接过那束杂乱但鲜艳的野花:"谢谢。"
      无忧又跑开了,这次是去追一只蜻蜓。阿福叼来一朵紫色的小花,放在宁长安脚边,尾巴摇得像风车。
      宁长安捡起那朵小花,轻轻插在衣襟上。阿福满意地叫了一声,又跑去追无忧了。
      远处,无忧正蹲在小溪边——但这次她谨记教训,保持安全距离,只是用树枝拨弄水面,看波纹一圈圈荡开。
      "无忧。"宁长安唤道,"该回了。"
      无忧恋恋不舍地站起来,跑回宁长安身边:"长安哥哥,那条小溪通到哪里呀?"
      "城外大河。"
      "大河又通到哪里呢?"
      "东海。"
      无忧眼睛一亮:"东海是不是很大很大?比长安城还大?"
      "嗯。"
      "我长大了要去看看东海!"无忧兴奋地宣布,"还要带阿福一起去!"
      宁长安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阿福似乎听懂了,"汪汪"叫了两声表示赞同。
      回城的路上,无忧一手牵着宁长安的衣角,一手拿着新采的野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阿福跟在后面,时不时凑过来闻闻无忧手里的花,打个喷嚏。
      夕阳西下,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宁长安低头看着无忧蹦蹦跳跳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那块鎏金令牌和御制药盒,被他留在了郊外那棵大树下,如同抛弃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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