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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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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这天，长安城突然乱了。
先是西市几家铺子的伙计同时病倒，高烧不退，身上起满红疹。接着病症像野火般蔓延，不到三日，城西已有上百人染病。官府紧急张贴告示，确认是瘟疫，要求百姓减少外出，发现症状立即上报。
无忧趴在窗边，看着街上匆匆而过的行人，大多用布巾蒙着口鼻，神色慌张。她转过头，看向正在整理药材的宁长安："长安哥哥，我们会不会也得病呀？"
宁长安将一束干草药捆好挂上墙："不会。"
他的语气如此肯定，让无忧立刻安下心来。阿福蹭了蹭她的小腿，像是在附和宁长安的话。
"那...那些生病的人怎么办？"无忧小声问，"会死吗？"
宁长安的手停顿了一下："看造化。"
次日清晨，宁长安没有像往常一样出门采药，而是在院中摆开了算卦的摊子。更奇怪的是，他在白布边上多放了两枚铜钱。
"长安哥哥，今天要算几卦呀？"无忧好奇地问。
"五卦。"宁长安头也不抬地回答。
无忧惊讶地瞪大眼睛——宁长安向来严守"一日三卦"的规矩，从未破例。
院门刚开，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队。瘟疫当前，人人都想求问吉凶。宁长安白衣如雪，坐在槐树下，一一为来人卜算。
"家中水缸每日更换，可避疫气。"
"后院柳树下有三片艾叶，煎水服下。"
"东南方向三十里，暂避十日。"
他的指示简洁明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无忧在一旁研墨，阿福警惕地盯着人群，防止有人过于靠近。
午时刚过，第五卦算完，宁长安不顾还有数十人排队，直接收起白布："明日请早。"
失望的叹息声此起彼伏，但没人敢抗议。宁长安带着无忧和阿福返回院内，闭门不出。
"长安哥哥，为什么今天多算两卦呀？"无忧一边帮忙整理药材一边问。
宁长安将几味草药磨成粉："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无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她来说，长安哥哥做什么都有道理。
接下来的几天，宁长安每日破例算五卦，专门指点百姓避疫之法。渐渐地，坊间开始流传，凡是按宁先生指示去做的家庭，确实无人染病。他的名声越发响亮，甚至有人称他为"活神仙"。
第七日清晨，宁长安刚要出门摆摊，院门却被敲响了。开门一看，是杜如晦，身后还跟着两个捧着礼盒的随从。
"宁先生。"杜如晦拱手行礼，"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宁长安面无表情："何事？"
杜如晦示意随从将礼盒放下："听闻先生近日为百姓破例增卦，圣上甚慰，特赐宫中御药，助先生济世。"
宁长安扫了一眼那些礼盒，里面全是名贵药材，有几味甚至市面上根本买不到。他没有推辞，只是微微颔首："多谢。"
杜如晦看了看院内正在喂阿福的无忧，压低声音："圣上口谕，望先生以天下苍生为念，入宫一叙。"
宁长安眼神微冷："我说过..."
"先生，"杜如晦打断他，声音更低了，"皇上的耐心是有限的。"
两人对视片刻，宁长安淡淡道："疫气源头在城西第三口井，封之可解。"
杜如晦一怔，随即明白这是宁长安给出的交换条件——以解决瘟疫的方法，换取朝廷不再打扰。
"先生高义。"杜如晦深深一揖，"在下定当转告圣上。"
送走杜如晦，宁长安立刻带着药材出门了。无忧想跟着去，却被他制止："今日不出卦，去送药。"
原来宁长安是要去给那些已经染病的百姓送药。他专挑最穷苦的人家，亲自煎药、施救。无忧透过门缝看到这一幕，小脑袋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等宁长安回来，无忧已经穿戴整齐，背着她的小布包："长安哥哥，我也想去帮忙！"
宁长安皱眉："危险。"
"我不怕！"无忧挺起小胸膛，"我可以照顾生病的小朋友！他们一定很害怕..."
宁长安看着无忧坚定的眼神，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只去一家。"
就这样，无忧跟着宁长安来到城西一户染病的人家。家里大人全都病倒了，只剩下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勉强照顾着更小的弟弟。看到宁长安，小女孩如见救星，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无忧立刻跑过去，抱住那个吓坏的小女孩："别怕，长安哥哥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宁长安迅速查看病人情况，开始煎药。无忧则陪着小女孩和她弟弟，给他们讲故事，教他们玩"猜铜钱"的游戏。阿福寸步不离地跟着无忧，时不时用大脑袋蹭蹭孩子们，逗他们笑。
离开时，无忧把自己的小布包留给了那个小女孩，里面装着她最爱的《千字文》和宁长安给她的铜钱。
"为什么？"回家的路上，宁长安问。
无忧仰起小脸，认真地说："因为他们比我更需要呀。长安哥哥不是说，帮助别人是最快乐的事吗？"
宁长安怔了怔——他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但看着无忧纯真的笑脸，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嗯。"
接下来的日子，宁长安每天除了算卦，就是带着药材去救治病患。无忧则负责照顾那些被吓坏的孩童，阿福永远是她的忠实护卫。渐渐地，长安城的疫情开始好转，尤其是宁长安指出的那口井被封后，新染病的人数急剧下降。
百姓们对宁长安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每天都有新鲜蔬菜、鸡蛋、手工制品被悄悄放在院门外，都是受过帮助的人家送来的谢礼。
一天傍晚，宁长安和无忧从一户病患家回来，发现院门外站着个熟悉的身影——赵小川，那个曾经说宁长安是骗子的药铺老板的儿子。
赵小川看到他们，立刻跪下磕头："宁先生，求您救救我爹！"
原来赵德海也染上了瘟疫，情况危急。虽然曾经有过节，但宁长安没有犹豫，立刻带上药材随赵小川去了药铺。
赵德海躺在后屋，已经奄奄一息。宁长安诊脉后，取出几味珍贵药材煎成浓黑的药汁，亲自喂他服下。
"为什么...救我..."赵德海虚弱地问。
宁长安收拾药箱："医者仁心。"
三天后，赵德海奇迹般好转。他亲自上门道谢，还带来了药铺最好的药材作为谢礼。宁长安没有收，只是说："日后莫再妄言即可。"
赵德海羞愧难当，再三保证绝不再散布谣言。
瘟疫渐渐平息，长安城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宁长安也回归了"一日三卦"的规矩，但百姓们对他的敬仰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个凉爽的傍晚，宁长安带着无忧和阿福登上城墙，俯瞰整个长安城。夕阳将城市的屋顶染成金色，炊烟袅袅，一派祥和。
"长安哥哥，我们打败了瘟疫，对不对？"无忧仰头问。
宁长安轻轻"嗯"了一声。
无忧开心地抱住阿福的脖子："阿福，我们是英雄！"
阿福"汪汪"叫了两声，尾巴摇得像风车。
宁长安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但当他转向皇城方向时，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杜如晦的警告言犹在耳，他知道，朝廷不会轻易放弃招揽他的念头。
风起，吹动他的衣袂。无忧突然打了个喷嚏，宁长安立刻脱下外袍裹住她："回家。"
三人沿着城墙慢慢往回走，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无忧一手牵着宁长安的衣角，一手摸着阿福的头，蹦蹦跳跳地说着今天的见闻。宁长安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作为回应。
这样平凡而温馨的日常，正是他愿意放弃国师之位也要守护的珍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