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第 21 章 ...
-
初夏的风吹了起来，树叶沙沙的。
顾程延没想到季子歌会如此的出其不意，他有一瞬的空白。
两只鸟儿飞过，落到他们头顶的树梢，枝丫轻晃过几下。
面对着面，顾程延神情认真而平静：“抱歉，你也知道我之前的情况，我怕是会让你失望。”
一瞬间，季子歌的表情变得有些悲伤，但又因为对方话里的气口而察觉到一丝希望。
他的表情有些矛盾：“没事，”停顿了一下，才宣战一般继续说道：“失不失望在我不在你，你要拒绝我也得先给我个机会我才好死心。行吗？”
顾程延没接话。
“你要是觉得别扭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季子歌朝旁边让了一步，低着头。
“别扭谈不上，就是有些意外，你太突然了。”顾程延看向他：“你没必要小心翼翼，我们保底是朋友。”
“行，那下次我给点铺垫。”季子歌挑了挑眉，“继续看展吧，你有什么想看的专业吗？”
顾程延想了想：“看看你们专业吧。”
今天的风吹得很频繁，教学楼廊下不知道哪一届学生挂上去的风铃一直叮当作响的。
他们走在动画系的教学楼底下。
旁边的墙上挂着系里的介绍，一边还挂着两台液晶电视，现在上面正播放着毕业展的主视觉宣传片。
路过的时候顾程延视线在电视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口说道：“它平常不播这个吧。”
“平时都放点系里的课程作业和老师的采访。”
“嗯。”顾程延点头。
到了放映室门口，邱小玉在那儿值班。她远远就看到了两人，等他俩走进了，就一脸戏谑地看着季子歌，有些刻意地和顾程延打起了招呼：“顾老师好！”
昨晚顾程延不仅帮季子歌解了围，还因为他和老板的关系，让季子歌一桌都拿到了十分优惠的折扣。
北苗对于他的印象分增加了不少，老父亲的代入也被她暂时放下了一会儿。
顾程延朝她点头：“北苗老师好。”
北苗将今天的节目单塞他们手里：“想看哪个片子，我给你们放。”
一般来说毕业展的片子都是循环放映的，什么时间会放映什么片子差不多也是固定的。但碰上亲友捧场、现场观众又不多的情况下，也不是不可以点播几个片子，只要过后将放映顺序调回去就可以了。
顾程延就说想要看看北苗他们的片子。
北苗当然乐意至极。
这放映厅里的人来来去去，基本上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两部片子，十分钟左右就会起身离开。
季子歌坐在这里，心态和前一天的有些不同。
今天的他有些紧张。就像小时候兴趣班下课回家，要给家里人展示自己今天做得还不错的课堂作业一样。
两人安静地靠在椅背上。画面播放的内容季子歌早已烂熟于心，此刻便总分心地用眼角余光去观察顾程延。
对方表情看起来很专注，帅气的侧脸被荧幕光映得明明暗暗。季子歌也被他脸上的这光影跳动完全吸引走了注意。
直至六分钟的小动画播完，顾程延才调整了一下坐姿，他将放在把手上的手放到了自己腿上，姿态放松了很多。
“故事讲得挺好的，分镜、画面也做得不错。”顾程延评价道。
虽然这部片子的导演是北苗，季子歌只是帮着画了几个镜头，但当他听到夸赞时，仍会感到很开心。
“对吧，我也挺喜欢的。”
下一部片子紧接着播放。
他俩的后排坐了一位刚进来的观众。
顾程延为了不打扰别人，便放轻了声音，身子朝季子歌靠过去了些：“里面哪些镜头是你画的？”
季子歌也朝顾程延靠近，用手掩在嘴边：“你有对哪些镜头印象深刻吗？”
“快结尾那会儿女孩从空中掉落的那组镜头，那段的演绎我很喜欢。”
顾程延放低的声音显得特别温柔，季子歌被那嗓音勾得指尖发麻，他转脸看着对方：“真的吗？”
顾程延也转过脸来看着他，表情认真：“嗯，画面很有感染力。”
季子歌被这突然凑过来的正脸弄得有些红温：“那是我画的，但也是因为北苗分镜做得好。”
放映厅的门口在荧幕两边，北苗在右边的入口那儿坐着，正巧朝放映厅内看了一眼，就看到两人挨得很近的头，还有季子歌挡在嘴边的手。
北苗：Ok，fine。
过了一会儿，季子歌和顾程延出来和她道别，她看着季子歌那带着温度的脸，实在没忍住老父亲上身：“公共场合注意点影响。”
季子歌不明所以：？
离开动画系时，恰到午饭时间，季子歌带着顾程延去了学校食堂。
吃过饭后，在水池边洗着手。季子歌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朝上看了看，然后说：“顾老师，带你去个地方。”
顾程延没有多问，跟着他上了食堂三楼。
这栋建筑的一二层是食堂，但三楼却是一个开放的公共空间，经常被社团申请来做活动，平常也会有人到这儿来躲清净或是自习。
两人进来时正好没人，但角落的桌子上摊着东西，估计主人下楼吃饭了。
季子歌没有过多在意，带着顾程延上了旁边的钢架楼梯，上面还有一个阁楼空间，门口挂着一把密码牛头锁。
季子歌没什么犹豫地搓了组数字，锁就轻易地开了。
阁楼内绿光一片，看着还颇有生机。
这全赖东墙上一排横贯墙面的窗，被葱茏挺拔的树盖满了，鸟叫虫鸣在当下也显得格外真切。
这里层高只有两米，边角堆着杂物，靠墙摆了一排桌椅，对面一组背靠窗的沙发，扶手上搭着两件衣服，看来这段时间的阁楼是有频繁使用的。
顾程延在这个空间里显得挺憋屈，他只要一踮脚，头就能碰到顶了。
季子歌伸手摸了一把天花板：“我们以前社团活动会到这里来。楼下是场地，这里就是休息和开会的地方。”
他走到沙发那身子靠上去，伸手推开窗朝下看，窗下有个鸟窝，两只破了壳的小鸟正大张着嘴叫着乞食。
“顾老师，你来看，今年的小鸟。”
顾程延一条腿跪到沙发上，在季子歌身边探了头去瞧。
“小斑鸠？”
“你知道是什么鸟？”季子歌看了顾程延一眼，又去看那两只半毛的小鸟，“这最开始其实是只小麻雀的窝。”
两只小鸟响亮地叫了两声，将季子歌的话打断了：“它们看着好饿，可惜没什么东西可以喂。”
顾程延说：“它们父母应该就在附近，很快就会回来。”
正说着，就看到一只成鸟落到了窝边，低头朝小鸟吐起了食。
两人看了一会儿，季子歌才继续说道：“我之前社团活动，天天跑这儿来开会，有一次就在食堂门口捡了一只受伤的麻雀，带在身边养了几天。后来我看它好了，就把它的窝放到窗外想让它自己离开，没想到它还挺留恋这儿的，把这窝当了家。我们来开会就总能看到它在窗外。”
“它可能是舍不得你。后来它在这儿待了多久？”
“不知道，后来冬天我开始做毕设，就没参加过社团了。再之后我也毕业离开，这会儿是我时隔那么久第一次回来。”
“是打算来看看你的小麻雀吗？”
季子歌摇头：“我估计它也不会在了，就是想带你来看看。我印象中这件事还挺美好的。”
顾程延看向季子歌，脸上带着笑意：“嗯，穷极其妙。”
潦潦草草的小斑鸠在窝里蹒跚，成鸟就守在一旁，屋檐和贴着建筑立面撑起的树冠都为它们挡掉了风雨，唯留一片温情之地。
一阵上楼的脚步声却在身后响起，扒在窗棂上的两人回头去看，一个寸头男生出现在门边。
“你们干什么的！”
两人站直了身子望过去。
那人没什么好脸色地继续说道：“这里不是公共区域，请你们不要随便进来。”
“抱歉，我曾经也是社团组织部的，所以会想过来看看。而且门锁的密码没有换，我才直接进来了。给你造成困扰的话我向你道歉。”
对方轻哼了一声。
季子歌看了眼身旁的顾程延，轻声道：“顾老师，我们这会到美院去看看？”
顾程延应了，便和季子歌离开阁楼。那寸头男生在他们后面关了门，转身就朝楼下说：“我都说了要换个密码！”
楼下一位长相斯文的男人抬头望来，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了季子歌身上，表情有些惊喜和意外：“季学长！”
站在最后的寸头男生明显愣住，随后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季子歌也瞧过去，回忆了片刻，想起了对方名字：“霍嘉阳？”
对面男生明显更开心了些：“嗯！我就说你一定会回来的。”然后看向走在最后面的人，“所以我说不用换密码，有前辈会回来。”
楼梯上的男生撤回了朝下看的视线，也跟着下了楼。
季子歌面露疑惑。
“你不是说怕毕了业就会像小鸟一样，只能徘徊在外，再融不进来了吗？所以我也像你们一样没改密码，让大家随时回来都能过来看看。只不过这几年一直没人回来过就是了。”
季子歌记不得自己说过什么，只能笑着感谢。
霍嘉阳又说：“那个鸟窝我经常都会帮它修补，直到去年里面都还会有小麻雀住着。今年麻雀没来，但是有一家斑鸠过来了。”
“嗯，刚刚看到了，挺温馨的一家。”
“学长是回来看展吗？要不我陪你逛逛？”
季子歌瞧了眼他桌面摊着的书：“我们自己逛差不多了，就不麻烦你了。没记错的话你也是今年毕业吧，怎么有空到这偷闲？”
霍嘉阳脸上带着笑容：“这不是没轮到我值班嘛，”他朝站在最后的男生抬了抬下巴，“而且学弟正好找我问开题的事情。”
季子歌点头：“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先走了。”
霍嘉阳表情好像有一瞬的失落：“行，学长你们慢慢逛。”然后看了看顾程延，也想打声招呼，“嗯……想问一下这位学长是更早些届的吗？我好像没见过。”
季子歌笑开：“他是美院的。”
顾程延朝那边点了点头。
霍嘉阳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几轮，皱了皱眉，试探着开口：“学长男朋友吗？”
季子歌耸了耸肩，轻轻摇头：“我还在努力中。”
霍嘉阳没再搭话。一旁的寸头男生却插话进来：“我去楼下买饮料。”
季子歌顾程延也不再多留，道别完后便离开了。
走到一楼时，前面的男生却突然转过身来：“季学长，对不起，我为之前的鲁莽向你道歉。”
季子歌其实并没把对方之前傲慢的态度放在心上。毕竟也的确是他们擅闯在先。
“没事……”
男生却打断他的话：“你对嘉阳来说不太一样，但是我希望你们之后不要有太深的交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