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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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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有些尴尬。
季子歌是无论如何让没法把对杠精的印象安放到眼前的顾程延身上的。
顾程延还什么都不知道，抬头看他发出了一声疑惑。
季子歌盖着手机尴尬地笑。
“啊哈哈，我们之间可能会有点误会。”
顾程延看着他。
季子歌把手机掀开来看，顾程延就看到那个和他对线了两天的账号。
他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打量季子歌两眼，片刻后才说：“原来你是咕咕咕。”
“是。”
“你中午刚把我删了。”
“……对。”
“抱歉啊，之前可能有些言语上的冒犯。”顾程延说。
“没事没事。”季子歌尴尬地扬着嘴角，“我也有些情绪激动了。”
两人沉默一阵，季子歌试又开口：“你怎么对那电影意见那么大？”
顾程延看着地上的花纹：“可能导演前作堆出来的预期没得到满足吧。”然后又抬头看季子歌，“说实话，要我上我真上不了，没那个能力。”
“哪里哪里。”季子歌一下就想到了对方下午张口就来“知了”的能力，“你应该对剧作有不少研究吧。”
“没有，就是看了些影评。”
“你都是这个专业的了，总归差不到哪去。”
顾程延摇头： “你应该比我专业一些，毕竟一直在行业内。”
“我也就小打小闹，都是执行命令的打工人。比不上你科班出身。”季子歌望天，内心却以头抢地，后悔当初就不该在网上和对方搭话，这会儿也就不至于在这相互尬捧。
“不会，你能力很强，上次合作就能感觉到。”顾程延继续捧。
“你也是，很专业。”
……
再次沉默一阵，顾程延突然笑了一声：“我们这也能算不打不相识了吧。”
季子歌就跟着笑：“算算算。”
两人便都默契地没再提起之前的事情。
叫号的机械女声又一次响起，服务员招呼着他们坐到了路边的一桌，留下了他们的点菜小票。
春末的晚风透着凉，在热闹的人群中倒是显得很惬意。
没一会儿菜开始上了。
两人随便聊起当初合作过的那个项目。
那是一支动画的节日宣传片。元旦主题，季子歌是其中的一位动画师，顾程延则是被临时拉来配合场景制作的美术。
顾程延随口问道：“所以你和小玉老师本职就是动画相关吗？”
“是，我就是动画师，小玉就是制片，我们俩大学就认识了，现在也一个公司的。”
“女朋友？”顾程延夹着菜，非常随意的语气。
季子歌叼着筷子，头摇成拨浪鼓：“不是不是不是，就普通同学。我们大学一个作业小组，小组几个关系都挺好。”
顾程延点点头，看了人一眼，说：“我和主办那边的陆闵是高中同学。”
季子歌：“怪不得上一个场景把我们鸽掉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找来了你。”
顾程延笑一声：“熟人是会没皮没脸一些。”
季子歌倒是被他这突然转变的态度逗笑：“哈哈哈哈，我那时候还以为你就是专业的场景美术老师呢，没想到你其实是个摄影师，厉害厉害。”
“算是技能范围内吧，我是美院毕业的，画笔多少是会拿点。”
“谦虚了。是江林的那个美院吗？我和小玉他们是江林传媒学院的。”
“嗯，是。”
“学的电影？”
“嗯，本科是的，专业名认真来说是叫影视制作。”顾程延说。
“还读研了？研究生没继续念这个吗？”
“研究生读的摄影。”顾程延接着说：“影视制作听着很实操，但课程安排还是偏电影理论的。每天上课都是新浪潮左岸派、新现实主义之类的说辞，课上放的艺术片我还没多少次能完整看完的，都睡过去了。”
“怪不得跟我争得头头是道的。”季子歌想着对方在课堂上睡着的样子，笑了两声：“那你后来是怎么做起了建筑摄影的？”
“拍作业发现的兴趣，后来慢慢就搞起这个了。我本科毕设拍的也是关于建筑的影像。”
季子歌思索了一下，“感觉有些抽象。”
“艺术片嘛。”
气氛融洽地吃完了晚饭，开车回酒店。
两人已经没有前一程的拘谨了，季子歌随口问着：“你工作都结束了吗？”
“这个美术馆结束了，但后面还有别的工作。明天、后天都得忙。”顾程延说。
季子歌立马共情：“节假日还忙工作呀，好心累。”
顾程延笑了一下：“那也是我自找的。”
季子歌转头看他：“？”
“美术馆是杂志社的，后面是接的私单。”顾程延回答。
“杂志社？纸媒？”季子歌为这稍显古早的词汇感到诧异。
顾程延转头看了一眼他惊讶的表情，一脸平静：“以前的确是单纯的纸媒，不过这几年做了网站和账号，只是我习惯了叫它作杂志社而已。哦，杂志叫《观度》，网站和账号也叫这个。”
季子歌对于这两个字感到一阵熟悉，想起来他在老家家里时候有见过这本杂志，而且Light曾经转发过一两次杂志官方的微博，后来他就摸过去关注了：“我有关注！你们内容还挺有趣的，我经常给你们点赞收藏！”
顾程延低笑一声：“感谢观众老爷的支持。”
车子慢慢汇入车流，而后驶入隧道。隧道内两排的灯光只亮了一排，有潮人男女在人行道上来回地拍照，观感竟有些像电影镜头。
渐明渐暗的光线在车内投下流动的影子，顾程延握着方向盘的手被光一遍又一遍地抚摸。
那手骨节分，看着很有力量。右虎口处长着一颗痣，小小的，颜色有些深，在干净的手背上有些明显。
季子歌盯着那个黑点，觉得它有些性感。
脑海中突然就有个画面跳出来：修长有力的手指互相握着来回交叠几次，手背朝前轻触，一柱剔透而温柔的水流就落了下来，泡沫被带走。
水流轻柔地从手腕滑到指尖，溅起的水花反射着光线，虎口小痣在水流的镜面折射下若隐如现。
季子歌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记忆，但也有可能只是自己的臆想。
“在看什么？”顾程延没有转头，只用余光看了他一眼。
季子歌回过神来，打算随便扯点什么忽悠过去，手机响却了起来，他赶紧接起。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出声：“……子歌？我回来了。家里有你落下的那套颜料，有空要不要来拿一下？”
季子歌脑袋空了两秒，反应过来这是前男友蒋博林的声音，他俩早在一年多前就分手了。他也把有关对方的一切全都删除拉黑，没想到对方居然还会拨通这很容易被现代人忽略的电话。
他回忆了一下，那套颜料是以前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蒋博林送他的，因为知道他会画点水彩，所以给他买了一盒颜料和一个精美漂亮的画箱。只可惜错买成了油画的套装。
虽然油画他也能画上两笔，但实在学艺不精，所以只在最初勉强画了一幅未完成的画后就一直把画箱束之高阁了，连分手搬家那晚也没想起来。
他没想到那么久过去，蒋博林居然还来找他，他俩明明不是什么好聚好散的关系：“你看着处理吧。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汽车的隔音效果很好，刚刚电话接起来时音量还挺大的，季子歌估计顾程延有听到一些。
车厢内一阵沉默，顾程延在汽车控制面板上将音乐软件打开，让它播放起了收藏的歌单。
抒情的前奏响起，季子歌觉得有点熟悉，一看屏幕，是那首唱分手的歌。
顾程延好像注意到他突然停住的动作，转头看他一眼：“要不你手机连蓝牙放点喜欢的歌吧。”
季子歌反倒勾起唇：“没关系的。”
就像那句歌词一样，看透彻了心就会是晴朗的。他早就无所谓了。
第二天的时候季子歌跟着做好的攻略按部就班地玩了一天，先去大学城看了桃花，后又去了个春日市集，买了一些东西作纪念品。晚饭又是那家出租车师傅推荐的餐厅，这次他点了份海鲜面。
他喝了口面里的汤，味道鲜甜不腥，给足了味蕾享受。
刚放下勺子，就看到顾程延从外面进来。
季子歌叹了口气，感觉这人好像拿了他前男友剧本一样，以各种他熟悉的方式登场再登场。
蒋博林，他前男友，一个过度自信的摄影师，本科电影学专业。
两人爬山认识，在季子歌大四的毕业创作期间。
对方抓拍了一张他站山顶的照片，随后来和他搭话。之后他得知了对方是学校已毕业了的学长，本着校友的身份，两人加了联系方式。
但扫码过后没想到双方竟都是躺在对方朋友圈里的陌生网友。
这都是因为季子歌在更早些的时候捡到到了一个u盘，学校论坛上发了失物招领，对方加过来后细对之下才发现u盘另有他主。
而在爬山过后，两人又在学校附近的酒馆相遇，从此关系便开始渐渐拉近。
照片初遇、早已加过的陌生网友、再见后又相遇。对，还有个电影学专业和摄影师身份。全都合上了。
季子歌只能无力感叹命运玩笑开得好大。
“你看起来好像不想见到我？”顾程延在他对面坐下，将身上的包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季子歌赶紧调整面部表情：“没有！是太惊讶了，你也知道这家店？”
“本地朋友告诉我的，正好也看到你在里面。”顾程延用手机扫了桌上的点餐二维码，又看了眼他碗里的内容，“海鲜面好吃吗？”
“好吃，很鲜！”
但后来上来的却是大份的炒河粉和两碟油炸的海鲜小吃。
注意到桌上放着瓶乌龙茶饮料，和昨天晚上的一样，顾程延随口问到：“你喜欢喝乌龙茶？”
“嗯，它味道不会太清新也不会太醇厚，我还挺喜欢的。”季子歌吃了口面，转移话题，“你今天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
顾程延大口吃着河粉，一边说：“还不错，甲方需求挺明确的，策划做得很快。这两个小吃你也尝尝。”
这种熟稔的态度让季子歌拒绝不了，他夹了两筷子：“好吃！还挺香的。”
“喜欢就多夹点。”顾程延也夹了一筷子，“你今天去了哪？”
季子歌交代了一番自己的行踪。为了能弥补一些对方没时间旅游的遗憾，他还特意陈述得详细了些。
顾程延倒是挺耐心地听他都说完了才开口：“你觉得怎么样？好玩吗？”
“桃花感觉没有这条路上的紫荆来得震撼，集市倒是不错，那些海洋材料做的工艺品很有特色。”
“嗯，这片紫荆的确漂亮。”
季子歌又想起了刚来那天在出租车上看到的紫荆树，还有树下路口突然出现的身影：“我那天其实有在路口遇到你，但你没看到我，我就没好意思打招呼。”
“不好意思，光顾着赶路了。”
“没事，没事。不过那天你怎么那么晚才到？咱不是早下飞机了吗？刚下机就有工作？”
“不是工作。”顾程延喝了口配的海鲜汤，“之前定的酒店旁边有个工地，噪音太大我就退了。后来网上看到有人发这边紫荆花的照片，才想往这边来。”
“唔……”
当季子歌结束掉自己晚餐的时候，顾程才刚消灭了一半。他有些尴尬的坐着，不太好意思先走，但也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
“没关系，你吃饱了可以先走。”顾程延说。
季子歌扭捏了两下，觉得两人多少算个不太熟的朋友，这样干巴巴地提前走掉感觉有些怪，于是他从放在一边的袋子里拿出下午买的一个小物件递过去：“这个是我在集市上买的伴手礼，给你一个吧，还挺好看的。”
那是一个迷你本子，封面封底都是花纹很漂亮的扇贝，大小比手心要小一些，里面则是些裁剪工整的彩色纸页。
顾程延愣了一下接过：“嗯？可以吗？那谢谢了。”
“嗯嗯嗯，你拿着吧，漂亮的东西就是要分享嘛。”
顾程延笑了起来，像是冬末的第一缕春风，料峭中破出一丝生机来。
季子歌最后是又坐在位置上絮絮叨叨地和顾程延讲白天的游玩经历，一直等到对方把晚饭吃完才一同离开。
又是华灯初上的夜晚，两人一路回到酒店，当各自回房时，顾程延却把季子歌叫住了。
他从包里抽出了一张照片：“这是我昨天早上在美术馆顶层拍的海，今早跑了个印刷工作室洗出来的，算是刚刚扇贝书的回礼吧。”
季子歌收回脚步，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照片。
那是一张长幅的照片，一个手掌大小，四边没有留白，但却带着建筑空间的四个面，倒像是将海装裱了起来。
“我用几张照片拼接了一下，尽可能还原了空间与大海的那种窗景关系，希望能帮你记起那时候的心情。”顾程延停了一下，“正好这会儿有机会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