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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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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是闪烁着波光的海面，几只海鸟在海面上盘旋。
周小喆：“啧，渣男。”
顾程延：“我感觉我有尽力对他们好的。”
“啧，更渣了。”
“……”顾程延也跟着“啧”了一声，伸手在他车载导航上输入了机场，点击开始导航，“那你别跟渣男玩，近墨者黑，小心到时候陈鹭曦不要你了。”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周小喆把导航关了，才开始认真回答他的问题：“要说爱的话……那应该是一种很深入的感觉，你们之间可以毫无保留，可以完全理解和接纳。有时候，我会觉得，对方就是一个和我不太一样的自己……哎呀，说了你又不懂。”
顾程延在一旁皱起眉头。
“要你的话，你就先搞明白跟不同的人要怎么不同的相处吧。”
顾程延疑惑地看向他，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大学时候你交往过一个叫赵鸢的女生你记得吗？”
“嗯。我没有心就是她第一个开始说的。”
“她那时候跟小曦关系不错，我有次跟小曦碰面也遇到她了。她就问我你是不是很博爱，跟谁都很好啊。我说没有啊，你跟你们美女班长都熟不了。然后她就说她觉得你很细心，但你对别人也这样。”周小喆看了顾程延一眼，“后来我才反应过来，她是不是以为你是海王啊！”
“……接着说。”顾程延没管他的打岔。
“你不管和谁交际来往，模式都是一样的——有礼又周到。而且有几次看到你跟家里打电话，也给我同样的感觉。所以估计你的意识里就没有亲人、朋友、同事、爱人这种不同身份的划分，就只有熟人和不熟人的区别。
“其实这些关系都该有不同的相处偏重，你不能用朋友的那套对待爱人，那样太疏远了；也不能拿爱人的那套对待朋友，那样太暧昧了。
“我不是说你和我们这些朋友的相处模式有什么问题，你现在的这个度就刚好卡在‘很好的朋友’这里，倒是没有什么越界的行为……
“反正就是这一类程度的区别，你得自己琢磨。什么时候你琢磨明白了，你可能就能理解‘爱上一个人’是个什么意思了……如果要知道它是什么感觉，那你还得真爱上一个人才行。”
顾程延沉默，看向了窗外。
车子正好跑完了一段海景公路，眼前阵列的树木就像屏风一样阻挡了视野，看不到后面那片广阔的海。
周小喆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开车往机场走。
顾程延中午出来时候就退了房，行李一直放在车上，他听着导航报了机场的目的地，才突然想起来走的时候忘了跟季子歌道别。
他拿出手机想要在网上跟对方说一声，但屏幕上却显示了一条航空公司的短信。
点开查看，通知飞机将延误到21:05起飞。
顾程延揉了揉额角：“我航班延误了，得九点才能飞。”
“那就再带你逛逛，晚上吃完饭再去机场。”周小喆再次把导航关了，问他：“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听你安排。”
季子歌的酒店房间朝南，窗外正好对着一颗榕树，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落进来。他作画的间隔抬起头来，又一次发出今天的天气就适合出游的感叹。
一直到阳光将影子拉长，日头西斜，他终于把两版分镜提交。松下一口气来，滚到了床上，他看着窗外那叶片间透出的暖色，感到了一丝轻快，想着一会还可以出去走走。
顾程延也在这时给他发来了消息。
【G：你工作完成了吗？想不想出来逛逛？】
季子歌诧异，他不是徬晚的飞机吗？怎么还有时间问他要不要出去逛逛？
【咕咕咕：工作完成了！】
【咕咕咕：但是顾老师你不是一会儿的飞机吗？】
【G：航班延误到晚上了。留霞岛。想不想去？】
【咕咕咕：想想想！我现在就出门打车！咱们哪里见！】
【G：你在酒店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到。】
季子歌注意到那个“我们”，以至于回复【好】的时候都忘了打感叹号。
十几分钟后，季子歌上了汽车后座，看到了驾驶位置上的陌生面孔。
顾程延坐在副驾驶，转过身来给两人介绍：“周小喆。我大学同学，岚云土著。”然后朝季子歌抬了抬下巴，对着周小喆说，“季子歌。”
周小喆热情的跟他打招呼：“你好啊，欢迎到岚云来。刚刚程延就提过你，说你们是路上认识的朋友。”
季子歌也带起礼貌的笑容：“是，巧合很多，顾老师人也很好，交集就多了些。”
周小喆把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瞧他：“嘿，他人可好了，简直没话说。但你看到他那张批脸没？朋友之外他可就那态度了。”
季子歌想起飞机上的第一面：“有幸见识过。”
“以前可不少人被他这反差感迷惑，追他后面表白，哈哈哈哈哈哈。”
周小喆对着顾程延挑了挑眉，换了个话题：“我刚刚问他一会儿晚餐想吃什么，他居然问我这时间够不够上一趟留霞岛。”周小喆停了好一会，才继续往下说，“不过他算是问对人了，我码头有熟人，可以给我们单独安排船上岛，不用跟游客排队。”
季子歌在周小喆的间隔中咂摸出一些意思来：顾程延是记住了自己昨天的遗憾？
但转过弯来，他又不确定了，自己在心里琢磨顾程延这一出究竟是因为他还是因为自己想上岛。
季子歌坐在后座盯着前面顾程延露出的脑袋，看到他转头对周小喆道谢：“托福，托福。”
留霞岛占地不大，由西向东蜿蜒着一条山脊，西为悬崖，东则连接到了海里。山上满是地被植物，只零星落着几棵高瘦的树木。
码头在东边山阴处，由于岸边礁石不少，所以建得与岛还有一小段距离，由一条铺设的廊道连接着。
码头上船来船走，不停有游人登岛又离开。
此时正好有船驶离，而下一趟船又还没到，所以游客并不多。三人从工作人员专用的小船上下来，走到岸上。脚下是深色的细石，黄色的沙滩被分割成了许多个小块。海浪一下、一下温柔簇拥着边缘的沙石，发出清润柔和的响声。
山上凿有台阶，顺着就可以一路走到西面的悬崖。
登至山脊时，阳光一下子就将人捕捉，虽然快到徬晚，但阳光依旧留有热度。
周小喆走在最前头，拿手挡了挡晃眼的光，从指缝中去看那颜色渐暖的天际，他没有回头：“这岛有个传说。”
季子歌应和了一声，笑着回头看顾程延。
顾程延跟他挑了挑眉。
周小喆不知道他们的小动作，于是接着往下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叫霞君的神仙，上天述职结束的时候，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那时正好下过场春雨，整座山烟雾缭绕的，山虽是绿的，却没几棵树。他没见过这样的景色，于是就在这降下来探索了一番，然后他就发现这山下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洞穴，还透着天光，简直避世又幽静，很适合修炼，然后从此他就在这落脚了。所以这岛才叫留霞岛。”
季子歌有些意外：“嗯？我听说过另一个版本，是霞君镇压海怪的。我刷攻略刷到过。”
“也有那个说法。我的这个是小时候听家里老人说的。”
“这下面有海蚀洞？”顾程延在后面发问。
“嗯，而且还不小，也挺漂亮的，但只能小船进去。像他们这样一大船一大船的游客到不了。估计以后会开发新的项目吧。”周小喆转过身来倒着走了几步，“你们这次应该是看不了了，一会儿太阳下山，里面光都没有，况且程延还有飞机要赶。你们可以下次再来找我。”
季子歌附和着应了一声，却没怎么把他说的下次当回事，毕竟回去以后两人能有多少交集都说不准。
当人逐渐靠近尽头的悬崖时，天边的太阳也随着他们移动，云上映着的阳光从黄色转向了橙。
季子歌迷醉于这眼前的美景，他快步朝着太阳走去。
眼前的陆地一点点减少，远处海面跃动的波光渐渐浮现。
海水映着穹宇，宛若大自然的双子。
季子歌一点点朝悬崖边踱步，他想走到尽头，却又因自己的渺小而胆怯。
周小喆越过他，站到了悬崖边上，回头对他招手：“这下面还有平台的，摔不着人。”
顾程延拍拍他的肩膀，走在他身边：“安心。”
季子歌看了他一眼，慢慢走过去，发现下面一米多的地方的确还有一层，侧面点的地方还凿有几节楼梯下去，安全护栏也做在下边，只是在后面看不到罢了。
于是他安心地在悬崖边坐下，抬起头来朝周小喆道了声谢。
周小喆摆摆手，一下子跳到下面一层去。
顾程延落到了后面，从随身背着的包里拿出了那台相机，里面还剩最后两张底片。
暖金色的夕阳下，季子歌的背影晕出一层光边，他两手后撑着地面，抬头看着云彩，柔软的头发随着风动起伏。周身都被潋滟的波光包围，仿佛神像的曜光。
他托着相机不敢妄动，仿佛在寺庙中不敢将镜头对准神佛一样，他企图用眼眸更深刻地将景象留在脑海当中。
但最终他还是回过神来摁下了快门。
之后走到季子歌身边坐下，趴在下面栏杆上的周小喆转过身来，就发现了他拿在手上的相机：“摁快门了？”
“嗯，”顾程延应了，却叉开话题：“这个留霞岛真正的含义，应该是这一片夕阳吧。”
周小喆朝后撑在栏杆上：“谁说不是呢？传说都是编出来吸引人的，这个岛最大的宝藏其实是这一片景色啊。”他抬头看着上面坐着的两人，抬了抬下巴，问顾程延，“你里面还有多少张底片？”
“估计就最后一张。”
周小喆朝他伸手：“给我拍掉呗，给你们留个纪念。”
顾程延没犹豫，把相机交出去了。
季子歌也不再朝后撑着了，他坐直来，看着周小喆在摆弄相机，最后抬起相机对准了他们。
“你们脸都稍微侧一点，我需要一些脸上的光影。”
季子歌将脸朝顾程延那边转了一点，但眼睛还是不由得看着周小喆。顾程延向后靠了靠，一边的手撑到身后，脸自然的就朝季子歌那边转了一些。
“好，就这个角度，完美！现在来想一想这样一个美景你打算分享给谁。”
季子歌看着这醉人的落日，只想看一看身旁的顾程延。
他眼神转过去，注意到了对方嘴角勾起的温柔笑容。
周小喆适时摁下了快门。
回程的船上，周小喆和顾程延站在船尾，季子歌坐在船舱里回着工作消息。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天际只剩薄薄的一层暖色。
周小喆看了一眼船舱中的背影，戏谑地朝顾程延发问：“拍照时候你想到谁了？”
顾程延盯着前方放空一阵，转过脸去看远处的海，说到：“没想到谁。”
“切，不乐意说算了。晚餐你打算怎么办？这个点也来不及吃什么了。”
“我到机场随便吃点吧，你们俩可以去正经吃个晚饭。”
“呦。”周小喆笑着拍了拍栏杆：“好好好，绝对给你带好他。”
季子歌得知今天分镜暂时没有反馈了，也乐得轻松，从船舱里面出来，随口搭了一句：“带什么呀？”
“带你去吃饭。”周小喆应到。
季子歌思路没接上来：“什么？”
“一会小喆请你吃饭。”顾程延在一旁答疑解惑。
周小喆回头指了指他，就到前面跟驾驶员聊天去了，把他们两个留在船尾。
季子歌也靠到了栏杆上，他面朝着大海，船后面是螺旋桨翻滚出的一条水龙：“今天谢谢你，我还以为这次会错过这座海岛了。”
“是你跟海岛有缘。”顾程延说。
季子歌笑着望过去，没打算跟他辩：“但还是很谢谢你。”而后又擅自在心里加了一句“我的幸运铺路者。”
顾程延很高，他们之间不过一个人的距离，他却只能仰视着对方。
他一边惋惜着这段旅程的结束，又一边有些庆幸这段旅程终将结束，因为他真的很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被这样的对方吸引着踏过那条他亲手划下的“朋友”的界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