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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你喜欢我 ...

  •   唇齿相依,身躯纠缠。他们之间,显然不能再以寻常朋友来界定。

      贺其宴默然不语,指尖轻推着杯中的冰球。看着它磕在杯沿,又沉回杯底。

      周而复始。

      贺其宴心情不佳,回道:“朋友,如何?”

      “那身为你的朋友,”夏洱谐戏道:“我是不是也能享受全套服务,住你家、睡你床、吃你饭、开你车?”

      “可以。”贺其宴平静无波,“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找个上门保洁,把客房收拾出来。”

      夏洱差点从高脚椅上滑下来,一脸诧然,“贺其宴!你这人简直了……”她气笑,“赶紧找个医院治治吧。这张嘴什么臭毛病?”

      贺其宴自然没打算真让夏洱住进来。他太了解她的性子,知道那不过是句玩笑。即便她当真,他也有的是办法周旋,合适的借口总是信手拈来。

      可纪熠舟竟将那句“喜欢”轻易说给了旁人听,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若传到纪延朗耳中……

      冰凉的杯壁贴上脸颊,水珠顺着皮肤滑落。他眼周神经轻轻跳动,眼尾泛起薄红,棕色的眸子在酒色映照下愈发深沉。

      这双迷离的眼睛,少了往日的锐利,别提有多带劲了。

      夏洱怔住了,“想什么呢?”

      “你们会结婚吗?”

      “不会。”夏洱毫不犹豫地摇头。

      贺其宴又说:“我想也是。”

      岛台边的谈话声没有压低,大大方方地传了出去。厨房里的两人手里忙着活,心思却跟着早飞了八丈远,两双耳朵竖得笔直,跟精准捕捉信号的天线似的。

      王鸿哲把掌勺的工作交给纪熠舟,擦着手走到夏洱面前,“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夏洱的表情发虚,很快被敏锐的王鸿哲捕捉在眼底。

      夏洱赶紧解释:“那不是贺其宴在嘛……我故意说的……你也知道,他那嘴跟块石头似的,不呛他两句我难受。”

      说着,她抬手捏了捏王鸿哲的脸颊,“别瞎想啊,我还天天‘男朋友’长‘男朋友’短地叫你?等这破项目忙完,咱们就去挑戒指,行了吧?”

      “行。”王鸿哲别过脸,脖颈上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喉结滚动,余怒未消。夏洱凑上前亲了他一下,发出清脆的“啵”声。

      贺其宴:“我还在呢。”

      夏洱:“就是做给你看的。”

      贺其宴沉默了,两人的亲昵把他吓进了厨房。

      纪熠舟背对着他翻炒锅里的菜,他忙手忙脚的趁着这空挡打开了电饭煲的锅盖,白雾迫不及待地涌了出来,是一股乳香,像刚剥开的嫩玉米芯子。

      “我都听见了。如果你对谁都这般纵容,我会难过。”纪熠舟见他靠近,先一步关火,转身倚在料理台边,“甚至会……讨厌你。”

      “那容易,我对你差点就行。”

      纪熠舟:“。”

      纪熠舟除了叹气,真想不到别的说辞了。他喜欢的人,永远表现出一副冷淡的样子,绝情锁爱,又锋芒毕露。

      “听说你上一段感情结束后,空窗了很久,为什么呢?”

      “没必要啊。”贺其宴身边从不缺人,各色的面孔走马灯似的过,温柔的、热烈的,什么样的没有?何必费心去维系一段感情,太麻烦了。

      感情的保质期太短。为了一时兴起去承诺永远,未免太不理智。

      “有必要的。”纪熠舟向前一步,“因为我想和你谈恋爱。”

      贺其宴自然性地反问:“情侣能做的、不能做的,我们哪件没做过?”

      “所以……”纪熠舟一下抓到了点子上,“你承认,我们早就在恋爱了?”

      “什么鬼?两模两样的东西,这跟我说的有什么关系?”

      “情侣能做的,我们都做了,我们不是情侣吗?”

      贺其宴不知道去哪里吐槽这个‘等式的传递性’。他拧着眉头,如此简单的逻辑等式竟让他无从反驳。

      纪熠舟执着地想要一个明确的身份,而他却始终在回避这个问题。

      症结深植于此。

      纪熠舟正以惊人的勇气,一步步向周遭的世界袒露真心。朋友尚可包容,可血脉至亲呢?

      贺其宴不在意外界的目光,但他不能替纪熠舟做同样的选择,承担这份洒脱。

      他不敢深想,纪延朗得知亲生儿子的性向后,会是怎样的震怒与失望?是坦荡,还是万劫不复?

      “我真的很喜欢你。”

      纪熠舟的声音沙哑,鼻梁高挺,唇瓣因为紧张抿成一道嫣红的线,整张脸像被工笔细描过的画。

      “喜欢”这个词一出来,空间的氛围都变得怪异了。

      湿热的、暧昧的。

      贺其宴试图纠正他,“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并不认可,你的这份喜欢,我认为称之为依靠更为准确。

      你年纪还小,很容易把这样的一种情感称为喜欢。

      你身边没有能够依靠的人,父母?两位姐姐?”贺其宴摇了摇头,“只不过恰好这个时候我出现了。”

      而依靠我的人又太多,贺其安,夏洱,周淮,甚至吴斐然。

      “如果你不喜欢我,就请你保持公事公办的态度。
      请你拒绝我。
      你会拒绝的吧?”纪熠舟吸了吸鼻子,“就像你对温沁说的那样,我们只能做朋友。对我说。哦,我差点忘记了,我们贺总对朋友的概念也很模糊,那你说,我们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你能说出口吧?”

      这话像一把钝刀,轻轻割在贺其宴心上。向来巧舌如簧、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贺总,此刻却像被抽走了所有言语,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闭口不提。

      “所以你喜欢我。”

      贺其宴分明从他每一寸微表情里读出了未出口的呐喊:快说你喜欢我!快说快说!

      贺其宴卸力似的承认,“是的,的确是有一些好感。”

      这句话像钥匙打开了纪熠舟全身的开关。春汛冲破冰封的河床,他张开手臂就要扑过来……

      “停。”贺其宴抬手抵住他肩膀,“我没说要在一起。”

      “我知道啊。”纪熠舟眨着眼睛,人却已经环住他的腰。

      暖融融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贺其宴感受着翘起的发梢,在心底叹了口气。

      不不不,你这模样,哪里像是知道了。

      纪熠舟强忍住凑近的冲动,眼尾泛红地瞥向客厅里腻在一起的两人,“真是的,他们没有家吗?怎么还不走?”

      “忘本。”贺其宴轻嗤,手指托起他的脸。

      两人鼻尖相抵,纪熠舟的呼吸变得轻颤。贺其宴的拇指抚过他下唇。

      “张嘴。”

      贺其宴本意并不是想压夏洱一头,也不是想反击,他就看见纪熠舟黑色的短发,低顺的眉眼,像熟透的果实等人采撷,这不下手,那还真是看不起他了。

      贺其宴的吻落得很深。

      他的舌头长驱直入。

      温热、湿滑,刮蹭着上颚最敏感的区域。

      纪熠舟鼻腔里的空气被夺走去,贺其宴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这具身体的颤抖和升温。

      纪熠舟反扣住他的身体,不让他有半分退却,吞咽不及的唾液从他唇角滑落,留下一道湿亮的水痕。

      这个吻漫长而黏腻,充满了情色的水声和粗重的喘息。它早已超出了安慰或试探的范畴。

      直到纪熠舟因为缺氧而开始推拒,贺其宴才稍稍退开,但额头仍抵着他的额头,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纪熠舟舔了舔唇,“想……干、你。”

      贺其宴笑了一下,“那你想着吧。”

      经历了方才厨房里那一幕,此刻围坐在餐桌前的四个人都弥漫着说不清的微妙。就连向来活跃气氛的夏洱,这会儿也带不动满室凝滞的空气。

      一顿饭吃完,夏洱找了个借口开溜,“那个……我家狗要生了!得赶紧回去!”说着就拽起王鸿哲往门口走。

      贺其宴:“你家里什么时候养狗了?”

      已经摸到门把的夏洱背影一僵,王鸿哲赶紧打圆场:“最近刚养的、刚养的!”话音未落就被夏洱拽出了门外。

      什么毛病?两个二货到底来我家干嘛?贺其宴属实不解。

      贺其宴说完那句“喜欢”便后悔了。少有的情感流露让他整个人变得怪异,像是出错了仍旧能运行的代码,贺其宴本能地开始自我修复,试图用后续打的补丁去覆盖这个错误的输出。

      “纪熠舟,我现在没有工作了。”他没头没尾地说。

      青年似懂非懂地点头。这对纪熠舟而言反而是好事,贺其宴会有更多时间待在家里,他每天推开家门就能看见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这些日子,放学成了他最期待的时刻,那条回家的路是他灰暗生活里唯一的亮色。

      学校与贺其宴家,两点一线。只有行走在这段路上,只有在这个人身边,他才能从令人窒息的家庭、学业压力中暂时抽离,获得片刻喘息。

      “这意味着我的计划正在如期推进。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注定要分道扬镳。你会伤心吗?”

      纪熠舟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眼睫垂着,方才亮着的光,成了死灰。他愣了好一会儿,“什么?”

      欢喜碎了,跟着心口那点甜就变了味,尖锐地疼起来。

      真诚真是永远的必杀技,纪熠舟在这样毫无遮掩的坦白前,几乎要窒息了。

      贺其宴:“你会伤心的吧?”

      “当然会啊!你就这样缺钱吗?”

      “这不是钱的问题。”

      贺其宴总不能告诉他,他不想留在国内的一个原因是怕东窗事发吧?贺铮早年职务在身,万通的大头股份原在他名下,踩了红线。后来贺其宴明面上把万通的权柄交了出去,让陈董顶在台前,自己退到了幕后。

      留在S市,就是待在风暴中心。离开,不过是想躲个干净,免得覆巢之下,连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也没可能阴沟里翻船就是了。

      “贺其宴!你给我一点安全感行不行?前脚刚说喜欢我,后脚就给我当头一棒!”纪熠舟气息沉了沉,努力让声音平稳些,“最近网络上有个话题很火,如果注定要分别,那相遇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不等贺其宴回答,他径直说了下去,目光灼灼,“从海市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答案。”

      纪熠舟停顿了一秒,一字一句地说:

      “过程本身就是意义。”

      原是云泥殊途,偏有人要同舟共济。

      纪熠舟越是这样直白,贺其宴就越是无地自容,感情这东西就是这样奇怪。

      “所以我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所以我来了。”纪熠舟表现得坦然,“我就是想让你感受到我明确的喜欢。”

      人们总是在被爱时怀疑,在失去前沉默。

      贺其宴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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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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