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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还是来到了天上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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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练剑这个事情是长生吵着要来的,但一开始他也只是想通过这件事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真要正儿八经的练出些什么东西的话,他才发现自己的思绪乱得离谱。
先不说能不能耍出点招式,光是拿着剑不手抖长生都做不到,原因无他,他的心不静,他没有办法做到心无旁骛,脑海里,昨晚的记忆总是一幕幕的重现,先是在花灯节和他走散了,再是落水以后和他闹脾气,再到被他所救,再到发现他的白发,一桩桩一件件,他的身影都始终挥之不去。
明明只是短短的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就足以让长生一生不能忘却。
好像突然漂泊数年的芦苇找到了依靠,所以不愿放手,所以紧紧相依。
天在水翘着二郎腿坐在墓碑上看长生状似劈叉的动作,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他打算发挥一下师尊的职责,亲自下场指导一下。
长生一边发着呆一边随意的挥舞着剑,颇有斩杀敌人周边空气以达到杀敌效果的意思,就在他百无聊赖的斩杀空气时,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了他的跟前,那黑影来势汹汹,破开层层风浪,长生还没能看清来的是什么东西,就已经被它带起的威压逼的节节败退,那东西直朝他面中而来,长生退无可退,剑都未能举起来,只好狠狠一咬牙,拿手臂生生挡下这一击。
扇面离他的皮肤侃侃半拳的距离,扇骨上泛着寒光。
竟是天在水经常拿在手里的那把扇子!
“松墨,回。”听到主人的指示,扇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几乎是蹭着长生的手臂拐了个弯,重新回到天在水手里。
长生喘着粗气,周身血液都开始燥热起来,他十分狼狈的看了天在水一眼。
那人还是端坐于石碑之上,像无数文人墨客那样,手里把玩着折扇。
仿佛刚刚那些杀招跟他无关似的。
长生重新调整了姿势,全神贯注的做出一个接招的动作,天在水也不再多言,手腕一转,松墨扇又飞了出去。
剑在空中努力想摸清扇子运动的轨迹,可惜,剑身还没挨到扇骨分毫就又被逼到了死路,扇子擦着长生的耳垂而过。
节节败退的滋味犹如万蚁噬心,令人痛苦不堪。长生心中本就憋着一股闷气,此刻更是如火山喷发一般,难以抑制。然而,面对如此强敌,他却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虐得体无完肤。
长生的额头冷汗涔涔,仿佛全身的力量都在这一刻被抽空。他紧咬着牙关,拼命地想要稳住身形,但双腿却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尽管如此,他依然强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对方的招式。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希望能从中找到对方的破绽。
然而,对方的攻击如疾风骤雨般猛烈,不给长生丝毫喘息的机会。而且,对方似乎不知疲倦,始终保持着高强度的攻击,让长生根本无法抵挡。
剑身和扇面终于正式碰面,两股力量相撞,火花四溅,巨大的冲击力让长生觉得自己的手腕几乎要断掉了,不等他稳住身形,就已经连人带剑飞出了三米远,脑袋顺利的磕到了泥里。
尘土满头。
长生眼神溃散的望着天空,直到画面里出现天在水的脸。
“还能起来吗?”
长生平时仗着自己掌管家里的琐事,没少在天在水面前横着走,还是头一回这么丢人,奈何尾椎骨又实在痛的厉害,只好脑袋一偏,挫败的不去看他。
“行了,别躺在地上休息了,起来,我教你两招。”
…………
现在长生的那点挫败感完全没有了,满心满眼都是对复仇的渴望,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后背火辣辣的疼,都这样的,那人居然觉得自己躺在地上是在休息。
“你知道为什么你只能一直被攻击但毫无还手之力吗?”天在水走到长生的背后,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长生感受到后背贴上了一具陌生的躯体,手腕上传来那人的体温,不由的后背紧绷起来。
“别分心,看着你的剑。”天在水放缓了声音,在长生耳边说道:“你看到了什么?”
长生先是愣住,然后垂眸去看手中的剑,因着刚刚才经历过一场战斗的原因,剑的剑身已经遍体鳞伤,细小而斑驳的划痕遍布全身,长生皱了皱眉,心里很可惜刚拿到还没捂热就痛遭战损的剑。
天在水看着长生这样,冷笑出声:“怎么,说你是小湘妃你还真把这湘妃竹当成自己的亲兄弟了,这么爱惜,要我看你也别拿它上战场了,你干脆含在嘴里等着敌人来砍你脑袋好了。”天在水手腕猛地发力,那剑破竹而起,如闪电一般直直向前刺去。
长生惊奇的感受到手中剑的变化,天在水没有给他反应的变化,又是一式,剑锋一转,朝着旁边吹落的一片落叶呼啸而去,冷光一闪,叶片就被分为两半,刀口平滑,不改变一丝一毫叶片原本落下的轨迹。
长生看得目瞪口呆,天在水松开他的手,“看到了吗?剑是武器,不是你用来呵护的宝贝。你爱惜剑胜过爱惜自己,自然发挥不出它的威力。”长生咬了咬唇,目光中有暗波流动。
天在水又站到他身后,重新握住他的手,带着他挥舞起剑来。“感受剑的力量,不要害怕它会受损。”天在水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长生只觉得耳根发烫,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在天在水的引导下,他渐渐找到了感觉,剑招也越来越流畅。
“对,就是这样,相信自己,也相信你的剑。”
长生渐渐找到了点门路,脸上也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手中的剑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他的掌控下灵动飞舞。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挨打的人,他开始享受与剑融为一体的感觉,连天在水何时松开他的手都没有发觉。
天在水好整以暇的坐在旁边,时不时的出声点评几句:“正如爱惜自己出生入死的伙伴一样,爱惜自己的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你要记得,没有什么东西的重要性能超过你自己,无论什么时候,只有你自己珍惜你自己,别人才不会看轻你。”
长生的招式停了,冥冥之中似有指引,他回头的那一瞬和天在水四目相对:“……多谢师尊赐教。”
不知道为什么,天在水总觉得长生看他的那一眼好像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悲伤,也许是他看错了。他似乎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徒弟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剩下的时间都是长生一个人在练习,天在水在一边偶尔给长生增加一点训练难度,包括但不限于在长生舞剑花的时候猛然朝他射出一个石子,又或者是在长生出剑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看他突然收手并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看上去这对师徒跟从前并无差别,一个专心致志搞恶作剧,另一个全神贯注的扮哑巴,但只有长生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正如他再也无法直视天在水,无法直视他鬓间因自己而生的白发。
等到快要黄昏的时候,长生才收了手,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小镇走去。
天在水看上去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在前面走着,长生抿着嘴一言不发的在后面跟着。
长生心里憋着心事,但面上却不显,或者说是他苦大仇深惯了,哪怕再怎么样也不会有比死了爹妈还要悲情的脸色了。
这时,天在水停下了脚步,长生有点疑惑的望旁边看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又让他当场炸毛,天在水站着的地方不是别处,正式中午路过的那家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里脂粉气环绕,到处都是身姿婀娜,体态娇软的女子,走了不出十步,长生就已经见到了七八位不同打扮的姑娘。
一路走下来,长生如坐针毡,一双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好,到头来,只能盯着天在水的后背发呆。
天在水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老鸨立刻笑脸相迎的将两人带到了楼上的小房间里,天上人间的布局别有一番深意,看上去像是寻欢作乐的风月场所,却又是一个巨大的信息传递站。
直到进入房间,天在水才把长生嘴上的“封条”解开,说是封条,其实不过是一种能让人短时间内不能开口说话的药丸罢了,也不怪天在水使用一些非常手段,主要是长生太正人君子了,无论天在水怎么解释他都不肯相信这“天上人间”不单单是花楼。
要是强把长生拖进来,保不齐他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喊有人强抢良家妇男了,那他天在水的脸还要不要了,于是只能采取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暂时的封住长生的嘴,当然,这样做的坏处就是从进门开始,长生怨恨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下去过。
“你到底要干什么!”长生一恢复说话的权力就对天在水展开了控诉,那声音凄厉婉转,让人闻之不忍落泪。
天在水人模狗样的咳嗽两声,十分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今天中午你不是问我还会不会乾州吗?那一行人没在你身上讨到什么好处,想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我们主动出击,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长生沉吟良久,这件事就算天在水不说,他也知道乾州是必须要回的,谢怀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底细,是不可能放弃能变回正常人的机会的。
只是,长生想起梦中仙桃老人说过的话,苦难是个定数,只能分担不能避免,他不确定这样会不会给天在水带来更多的伤害。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天在水闻言挑了挑眉,示意长生望桌前看去。
桌子上摆了两套女子的服饰,从衣裙到发钗,甚至连胭脂都有,一看就是提前就准备好了的。
天在水眯起了眼睛:“要不,让你先选?”
…………
长生突然后悔没有淹死在昨天的那条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