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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Day4-洋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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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车一路向前,驶过凹凸不平的环山公路,穿行在田野与山林之间,经过四十多分钟的行驶,停在了人潮涌动的街头。
他们来得有点晚,已经有赶完场的人等在路边,待他们下车,便一窝蜂挤上车,限坐八人的小面包车,一瞬间坐满人。
程楸背着背篓,手虚护在梁时鸢的腰后,往街里面走。
此刻的梁时鸢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对周遭的环境感到十分新奇。两条不算长的岔路口,挤满了来赶场的人,道路两边商铺林立,销售家电的店铺、服装店、饭店、奶茶店、书店、蔬果店、肉铺等等。路边还有各种小摊,卖小吃的、卖活鸡活鸭、卖蔬菜等等。好多东西,见都没见过。
梁时鸢看到在路上碰到的那几人,已经将胡豆和蔬菜等摆在路边,高声叫卖。他们来得晚,位置比较偏,不过挡不住叫卖的热情。
程楸把梁时鸢带到米粉店,给她买了碗卷粉。两人坐在门口,对面就是各种小吃摊,她食欲大增,看什么都想吃。
“想吃什么?”
“糯米饭、锅巴糍粑、烤豆腐……”程楸看着梁时鸢将目之所及的小吃都说了一遍,没打断她的兴致,耐心听着。一口气说了五六种,梁时鸢略显遗憾道,“太多了,我估计吃不完,要不要减少点?”
“想吃就都买。”
“好!”
程楸拿着手机去外面买小吃,梁时鸢趁着这个时间,给裴依发了条视频通话过去。裴依正跟孟靳的母亲靳菲在某奢侈品的VIC室选衣服,里面雅致安静,跟梁时鸢这边热闹接地气的氛围,截然不同。
由于这边热闹非凡,梁时鸢的声音不自觉拔高,她兴致高昂地给裴依介绍今日的见闻,并将摄像头调成后置模式,让裴依近距离观看。靳菲适时凑过来,看到一排排小吃摊,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小尾,你在那里可别乱吃东西,脏极了。”
“不会啊,看着做的,很干净。”
靳菲啧了声,还想再说什么,被裴依巧妙地转移话题。裴依将摄像头对准几款包包,问梁时鸢有没有喜欢的,她看了看摇摇头:“这里有纯手工编织的竹篮,我给你买一个,下次采摘就可以用啦。”
“行,只要小尾送的,妈妈都喜欢。”裴依宠溺地笑了笑,“你在小楸家里,住得怎么样?”
“蛮好的呀。”
“那就好。你爸担心你住不习惯,这几天吃饭都不香。”
靳菲这时插了一句话:“就是,小尾快回来吧,我家孟靳还在纽约等你回去呢。”
裴依张张嘴,打算问梁时鸢跟孟靳和好没有,想到靳菲就在旁边,便没有问出口。
梁时鸢跟母亲通完话,又给梁为勇打去视频通话,他正在开会,一看是女儿打来的,连忙接通。梁时鸢还是像之前那样,热情地介绍一番。梁为勇笑呵呵地问她的情况,父女俩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前,梁时鸢特地交代梁为勇:“老爸,你跟我妈说一声,我跟孟靳就是好朋友,没别的关系,不要听靳阿姨瞎说。”
“你们还在吵架?”
“那是我骗你们的,我跟孟靳没吵架,我就是不想走。”
“为什么?”梁为勇不解。
“以后告诉你。”卷粉端上桌,梁时鸢拿了双筷子,嘿嘿笑了声,“不说了,我要吃饭啦!”
“那你跟孟靳到底有没有谈恋爱?”
“没有。”
梁时鸢都不知道谣言是什么时候传到他们耳朵里的。第一次听到,还是在法国南部度假的时候。那年,是她去美国的第二年夏天。
此前,她一直没有回国,碰到过年过节放假什么的,都是一大家子人去美国陪她。本以为暑假要回国,结果她还是不想回去,裴依和梁为勇只好陪她到法国度假,一家三口正好团聚。
同行的还有孟靳一家。
有天晚上,梁时鸢和孟靳通宵组队玩游戏,孟靳第二天早晨从她房间离开,正好碰到靳菲,之后四个大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
梁时鸢跟父母解释过很多次,他们就是不听,还说早就感觉她跟孟靳不对劲,要不然她为什么去了美国就不愿意回家。毕业以后,她决定暂时待在美国,两家人更加坚信不已。
两家是世交,做了多年邻居,事业上多有合作,梁时鸢和孟靳若是结婚,便是强强联合,两家的长辈自然乐见其成。
她跟裴依解释过,裴依就说:“孟靳很好一个男孩子的,你就跟他试试嘛。你们是青梅竹马,我们跟孟家关系这么好,知根知底的,没有比孟靳更适合的结婚对象啦。”
“可我不喜欢他。”
“感情可以培养的呀,我跟你爸就是很好的例子。”
梁为勇是个老婆奴,裴依说什么就是什么,女儿的优先级永远在老婆后面。裴依劝她时,梁为勇就知道呵呵笑。
梁时鸢不想让两家长辈误会下去,便让孟靳出面解释,但他兴致缺缺,有时候答应得好好的,转眼就忘了。后来索性说,如果两人都找不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干脆他们就结婚好了,反正他们有婚约。
说这话时,梁时鸢刚知道杨可帆要来美国的消息。她被孟靳喋喋不休的话语,烦得要命,懒得解释,所谓的婚约不过是他们的爷爷一时兴起,定下来的娃娃亲。
梁为勇和裴依根本没当回事。
谁知道,孟家当真了。
程楸去了很久,还没有回来,她吃了几口卷粉,觉得不放心,在一家三口的微信群里,发了一段文字,重新解释一遍她跟孟靳的关系。
刚发送成功,程楸拎着几兜小吃回来。她的眼睛瞬间放光,将刚才的烦恼放到一边,夹了一块烤豆腐,吃进嘴里,豆腐的特殊香味搭配糊辣椒的香味,香辣辛爽。
她习惯了什么都要尝一口,每样刚尝了几口便有饱腹感。程楸毫不意外,从筷子笼里取出一双筷子:“卷粉还吃吗?”
她摇头。
程楸将卷粉端到面前,毫不犹豫地夹了一口卷粉,大口咀嚼。
“我吃过了的。”
“又不是没吃过。”
程楸说得理所当然,完全忽略两人现在的关系,根本不适合吃对方吃剩的食物好么。
不过,程楸都不在意,梁时鸢没必要反复提起。她咬了口锅巴糍粑,酥脆软糯的口感,加上糍粑的香甜,很是符合她的口味。
两人边吃边聊天,大多时候都在满足梁时鸢的好奇心,她对街上的一切充满好奇,缠着程楸问东问西。
正说着话,外面进来一个年轻小伙子,跟他们差不多的岁数,他先被梁时鸢吸引,看了一眼,随后注意到对面的程楸,热情打着招呼。
“程楸,好久不见嘞嘛。”
程楸脸上挂着淡笑,跟那人寒暄起来,从何时回来的聊到了工作安排。
“我在浙江打工,屋头有点事就回来了,过几天还要过去。”那人接过卷粉店老板递过来的一袋东西,问程楸,“你今年研究生毕业,有啥子打算嘛,还读不读博士?”
“不读了,准备上班。”
“工作确定好嘞嘛?
程楸摇摇头,那人拍拍他的肩膀,看了看闷头吃美食的梁时鸢:“你学习好得很,还读了研究生,肯定能找到好工作。”
说完,外面有人催促他,他便匆忙离开。
梁时鸢将吃剩的糯米饭递给程楸,夹起一块豆腐,缓缓咀嚼,状似不经意间问了句:“我爸说你在创业。”
“嗯。”
“为什么拒绝我爸给你投资?这么不想跟我家扯上关系?”
“不是。”多的话,程楸没说,“你呢?在纽约干什么?”
“吃喝玩乐。”
梁时鸢研究生毕业后,的确没干什么正事。梁为勇想让她回公司,裴依觉得上班的时间多得是,青春有限,希望女儿趁年轻享受人生。
“有没有觉得我不思进取?”
“没有。”
梁时鸢值得所有好的东西,她就应该享受人生,让她受苦受累,哪怕是心甘情愿为工作而苦,都是不应该的。苦难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他知道,梁时鸢有自己的计划,并不是贪图享乐的人。
程楸解决完梁时鸢剩下的食物,便带着她出去。程楸有很多东西要买,先去了一趟药店,他买药的时候,梁时鸢在路边等他,在人潮涌动的街头,一个不起眼的炸洋芋摊吸引她的注意。
摊主是个老奶奶,瘦小佝偻的身影,翻动着锅里的洋芋。路过的人很多,但很少有人为她驻足。
梁时鸢阔步过去,跟老奶奶说要买一份洋芋。老奶奶听不懂普通话,旁边稍年轻的摊主帮忙翻译,正想扫码付款,发现老奶奶根本没有付款码。
她急了,朝药店里的程楸喊了一声。
程楸立刻跑出来,见她手里拿着一碗炸洋芋和一直喊“五块”的老奶奶,瞬间明白过来。从兜里拿了一张五块钱的纸币交给老奶奶,护着梁时鸢横穿马路。
“吃得下吗?”
外酥里嫩的炸洋芋,搭配辣椒面等调料,鲜香麻辣,味道相当不错。
梁时鸢的确吃不了太多,一个眼神过去,程楸熟练地接到手里,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解决完。
程楸背篓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梁时鸢跟着他将两条街都逛完了,临近中午,赶场的人逐渐变少。梁时鸢看到印有地名的公交车经过,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里离杨可帆家远不远?”
“车程两个小时。”程楸将买来的新鲜猪肉放进背篓,眼前有一丝诧异闪过,“你还记得她?”
“当然。”
梁时鸢还记得第一次遇见杨可帆的场景。那时,她跟程楸公选课下课,经常一起回宿舍。有一次,两人在教学楼的走廊,碰到刚下课的杨可帆。
那时的杨可帆瘦瘦小小的,戴一个掉漆的眼镜,性格腼腆,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但她面对程楸很自然,她跟程楸说话时,脸上的笑容不再拘谨,眼睛也常常望着他。
两人讨论学习,讨论助学贷款,讨论兼职等等,每次的话题都不同。
杨可帆总是怯生生的,不敢看梁时鸢。
不过,碰到的次数多了,梁时鸢的性格又讨喜,不会让人有压力,她跟杨可帆才渐渐熟起来,即使没有程楸在场,她们私下碰面也会打招呼。
梁时鸢起了话头,程楸似乎并不想聊,跟她说了声便挤进旁边的种子摊。
她正郁闷时,孟靳的视频通话打进来了。
刚接通,孟靳看到这边嘈杂的环境,立刻皱起眉头,跟靳菲差不多的反应:“小尾,注意安全,别被拐走了!”
“不会说话就闭嘴。”她没好气道。
手机屏幕这时往旁边偏了偏,孟靳定睛一看,熟悉的身影闯进视线:“程楸站那儿干嘛呢?”
梁时鸢回首望去,下一秒,迅速回过头,警觉道:“你怎么认得程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