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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Day4-学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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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人往的街头，充斥着叫卖声、砍价声和聊天的声音，叽哩呱啦，一股脑全部闯进耳朵里。
梁时鸢在种子摊后面，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背后是一个红铁皮的废弃窄门，上面挂着一把生锈的锁。前面有一个修鞋摊子，生意惨淡，过往行人不多。
手机屏幕上的孟靳，就当没听见她的问话，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她表情严肃，再次问了一遍。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板着脸，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她，是真的生气了。
孟靳支支吾吾半天，总算开口：“以前看过照片。”
“我没给你发过照片。”
“你那么喜欢程楸，怎么可能没有发过照片。”孟靳像是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嗯了声，态度坚决，“你肯定发过，忘了而已。”
梁时鸢从小记忆力惊人，小学五年级的暑假，她跟着梁为勇到公司玩，因为记住了前几天梁为勇随口说出的手机号码，成功帮梁为勇挽回一个客户。
当初，她刻意避免将程楸的照片泄露出去，绝不可能主动跟孟靳分享照片。要么孟靳无意中看到她手机里的照片，要么他私下见过程楸。
她偏向第二种可能。
“你要说不小心看到我手机里面的合照，我还有可能相信。”
还没等她说完，孟靳拍拍脑门，立刻附和：“就在你手机里看过的，时间太久，我忘掉了。”
“孟靳。”梁时鸢一本正经叫他名字，看着孟靳不自然地摸摸耳朵，她轻嗤一声，“你撒谎的时候，喜欢摸耳朵。”
孟靳的手瞬间远离耳垂，矢口否认：“不可能！”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梁时鸢状似不经意间提起，“我刚刚跟我妈视频，看到靳阿姨了，她们现在应该还在一起。”
“你说……”孟靳的五官突然僵住，画面一动不动，梁时鸢以为信号不好，结果屏幕上根本没有任何提示。她眉头紧拧，打算揭穿孟靳，下一秒，视频通话结束。
再打过去，便处于对方无应答的状态。
她烦躁地关闭手机，正欲回到种子摊，便见程楸背着背篓，脚步匆匆，朝她跑过来。
刚刚急于寻找方便说话的地方，忘记告诉程楸了。
程楸眸底的焦急一闪而逝，快步走到她面前，表情已经恢复正常：“视频完了？”
“嗯。”
梁时鸢望着程楸的眼睛，一个大胆的念头跃上心头：“我刚刚在跟孟靳视频。”
“我知道。”
程楸的眸底暗了一瞬：“你们很久没有见面了。”
山里信号差，打电话断断续续的，刷个网页很久才能加载出来，更不要说视频了。
梁时鸢没有接茬，自顾自说：“孟靳说你变化很大，他差点没有认出来。”
“他看到我了？”
“没错。”
程楸没有想到，孟靳竟然知道梁时鸢在他家里，他以为，她会有所隐瞒。仔细想想，她其实不屑于做这种事情。她行得正坐得端，坦坦荡荡，为了跟孟靳置气，就留在前男友家里。对她来说，无所谓的事情。
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程楸，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有过默契，除了同学和信任的朋友，不让其他人知道恋爱的事情。”
“记得。”
“后来，我不小心跟孟靳说漏嘴。你还提醒我，不要给他看照片。”梁时鸢双手环胸，一眨不眨地盯着程楸，眼里满是探究，“我有严格遵守约定。”
“你跟孟靳见过面。”十分肯定的语气。
程楸望着她的眼睛，嘴唇翕动，正欲说话，梁时鸢的语气严肃起来：“你要敢骗我，我现在立刻就走。”
梁时鸢一向说到做到。
程楸的双肩微微塌陷，长睫低垂，叹了声：“见过。”
“什么时候？”
“回去再说行吗？”
“不行。我不会给你编织谎言的时间。”
梁时鸢铁了心，现在就要知道，一分一秒都不想等。
程楸看了眼人来人往的街头，指着梁时鸢身后的红铁皮窄门：“我初中就在这里读的。”
从红铁皮窄门的缝隙望进去，是一条废弃的窄道，石板的缝隙长了几颗杂草，靠墙的位置摆放着破旧的清洁用具，窄道的尽头还有一扇栅栏门。
“不要转移话题。”
“带你去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可以吗？”
梁时鸢略微思索，这里人来人往，嘈杂不堪，的确不适合聊严肃话题。
得到梁时鸢的首肯，程楸带着她穿过热闹的街道，经过学校正门，踏上石阶，约莫走了两分钟，便沿着小路来到一丛竹林下面。
这里地势比镇中心高，可以俯瞰整个学校。
现在正是五一假期，学校里面没有学生，只有几个成年人在操场上打篮球。学校面积不大，两栋三层楼高的教学楼、一个不大的操场和一栋学生宿舍，食堂在操场对面，一间破旧的平房里，据程楸说，里面连桌椅板凳都没有，所有学生站着或蹲着吃饭。
梁时鸢刚认识程楸，便听父母提过，程楸家里穷。那时，她对穷的印象来自书本和电视。这次来到山里，对贫穷的定义有了深刻的认识。
不过，她没想到，学校竟然也这么破。
没有足球场，没有五花八门的活动中心，在操场上放一个篮球架便算作篮球场。
很难想象，程楸在这里度过了三年，凭借优异成绩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
梁时鸢突然想到杨可帆的眼神，她为何敢直视程楸，却不敢看别人，因为他们是一类人。两人条件窘迫，吃穿用度节俭到夸张的程度，但他们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对方，反而明白对方的每个眼神。两人相处很放松，没有紧绷。
程楸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贫富差距，是高一入学的时候。他从村镇辗转将近四个小时，到达县城，高楼成群，商铺林立，到处都是从未见过的繁华景象。他第一次迷失在繁华的街头，不知该乘几路公车。第一次看到建在负一楼的超市，像个没头苍蝇在里面打转，怎么都找不到结账的地方。第一次乘扶梯不知如何控制脚力，每次上下扶梯时，身体都会短暂失去平衡。
那时，他的所有精力都在学习上，短暂的无所适从后，便扎根在学校，对外界事物鲜少关心。班上有很多家境不错的同学，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炫耀，对他明嘲暗讽，他全部无视。
因为有了县城的经历，读大学时，面对更加繁华的城市，没有接触过的新鲜事物，他已经能坦然面对。
自卑被隐藏得很好，几乎不会暴露。
当他在教室接到梁时鸢的电话，电话那头响起的男声，瞬间让程楸的自卑破天荒地冒了出来，随即被担忧取代。
男人自称是梁时鸢的朋友，孟靳。这个不算陌生的名字，他在第一次见到梁时鸢的那天，就听她说起过。
孟靳孟靳孟靳。
梁时鸢吃饭时，嘴里念叨最多次的名字。
两人谈恋爱时，她也曾提起：
“孟靳在美国玩嗨了。”
“孟靳昨晚跟我视频到半夜，他是不是傻啊，不知道有时差吗！”
“程楸，我不小心把我们的恋情告诉孟靳了。不过你放心，他不会乱说的，他最听我的话，只要我威胁他，以后不跟他做朋友，他绝对不敢告诉别人。”
那时，程楸心中便有孟靳的大致形象。他应当是一个出身富贵，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皮肤白皙，细皮嫩肉，很臭美，喜欢穿潮流服饰，举手投足间写满松弛。
跟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真正见到孟靳，他发现，梁时鸢的确很了解孟靳，简单的词语描绘出的孟靳，跟现实差不了多少。
不过，只是外在。
面对他的时候，孟靳并非那个玩游戏输了就跟梁时鸢大吵一架的幼稚鬼，也不是很好说话，什么都听的臭小子，更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公子哥。
那天，孟靳在电话里说，梁时鸢喝醉了，一直嚷着要见他，让他赶快过去。
孟靳告诉他一个地址，市中心某会员制餐厅。跟他所在的学校，隔着大半个城市，他接到电话时，已经快到宿舍的门禁时间。
公交地铁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他便选择打车前往。明明处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周围商厦林立，餐厅却很安静，周围像有条无形的结界，将喧闹隔离。餐厅在一栋独立的房子里，环境幽静，装修典雅，处处透着高级感。
程楸满脑子都是梁时鸢在找他，他要赶紧到她身边，根本没心情打量环境，一下车便冲进去。到了门口，被服务生拦住。
看到他简朴的穿衣打扮，服务生问都不问，便说他来错地方了。他耐心解释，自己是来找人的。服务生对他的话语存疑，视线上下扫视，见他言辞恳切，不像骗人，便问他，要找的人在哪个包厢。
程楸答不上来。服务生失去耐心前说了句：“你让客人给我们的工作人员打声招呼。”
程楸顾不了那么多，拨通梁时鸢电话，电话里的铃声结束又响起，反复两三次，始终没人接听。
“你跟我上去，一问就知道。”
“抱歉。”
服务生面色不耐，还算礼貌地将程楸请出餐厅。他站在那栋装修精致的房子前，仰面望着楼上，五层楼高的房子，全部属于餐厅，每层楼每个房间都是独立的包厢，衬得他那句话就像个笑话。
站了没多久，餐厅的保安上前告诉他，这条街专属于餐厅，不是餐厅的顾客，请尽快离开。他跟保安求情，让他再等等，保安一时为难，刚好有顾客从餐厅出来，保安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强制他离开。
他明白保安的难处，双拳紧握，最后看了眼餐厅准备离开。
这时，服务生叫住他，楼上的客人让他上去。
程楸跟随服务生乘电梯上楼，来到一间包厢前，推门而入。
富丽堂皇的包厢，水晶吊灯闪烁着灼人的光芒，包厢中央的圆桌上，摆放着一个三层高的精致蛋糕，上面写着孟靳的名字，最真挚的祝福，落款是小尾。
包厢里的其他客人已经走了，只剩孟靳和躺在沙发上沉睡的梁时鸢。
“你就是程楸？”
程楸嗯了声，没有看孟靳，直接跑到梁时鸢面前，仔细观察她的情况。孟靳坐在单人沙发上，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漫不经心的模样：“我还以为你长得有多么惊为天人，不过如此。”
程楸当然看出孟靳来者不善。
不过，他眼里只有梁时鸢。
他没有搭理孟靳，俯身想抱梁时鸢回学校。孟靳适时出声：“梁叔已经叫司机来接我们了。”
梁时鸢电话响起，屏幕上显示着司机的名字。
她睡得正香，程楸说：“我抱她下去。”
“不用了。他们家的司机嘴巴不严。”孟靳放下酒杯，漫不经心地拂开程楸的手臂，“毕竟，小尾不希望叔叔阿姨知道你们的事。”
“你能理解吧。”
“麻烦你了。”
“别这么说，以我跟小尾的感情，用不着你来感谢。”
程楸站在餐厅门口，看着梁时鸢被孟靳抱上车，黑色迈巴赫平稳驶离餐厅，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我喝醉了，要你来找我，你正好跟孟靳碰面。就这么简单？”
“当然。”
程楸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将他跟孟靳的见面解释清楚，没有任何冲突性的内容，两人甚至连对话都很少。
为什么孟靳是那种反应？
梁时鸢思忖片刻，问道：“除此以外，你们没有见过面？”
“没有。”
难道真是她想多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