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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Day5-始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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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有病，你跟她说这个搞哪样。”
“我说嘞是事实。”
“事实个屁，我看你在添油加醋。”苗苗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轰走程凯，“滚滚滚，不许你来我屋。”
苗苗和程凯的声音越来越远。
烈日炙烤着大地，路边的野花野草肆意疯长，小狗不知在何处狂吠，叫声吸引了周边的狗，一时间整个山村闹哄哄的。
四周各种声音袭来，梁时鸢充耳不闻，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防护罩，平日里惧怕的事物，都被隔离在外面，她闷头往程楸家走。经过那颗楸树，程楸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他不知提前得到消息还是怎么的，快步朝她跑过来。
梁时鸢看到程楸焦急的神情，瘪了瘪嘴，加快步伐向他走去，却在即将靠近他时，硬生生止住脚步。程凯刚刚说的那些话，缠绕在脑海中，正在一点点吞噬她的理智。
“你爸是因为救我爸才离世的？”她几乎哽咽着说出这句话，眸底的水润瞬间蓄满眼眶，她不想让自己流泪，牙齿紧紧咬着唇瓣，却止不住颤抖。炽热的阳光洒满周身，她却仿佛置身在寒冷的冬日，身体颤抖不已。
“意外。”
程楸上前一步，双手捧住梁时鸢的脸颊，严肃认真的眼神中夹杂着无数的心疼，他微微俯身亲了亲梁时鸢的眼皮，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他的心脏瞬间揪紧，唇瓣顺着眼皮往下，吻去脸颊的泪珠，声音变得柔情：“相信我，真的是意外。”
“可是……”
“不要听程凯乱说。”
梁时鸢将信将疑，程楸牵着她的手，回到楼上，等她心情平复下来，才开始讲述往事。
村子里掀起打工潮的时候，程楸刚满一岁。那时候，交通不便，去沿海打工要坐三天三夜的大巴车，要是遇到堵车等情况，在路上耽误的时间更久，而且来回的车费比较贵，因此，大多数打工的村民，在外地一待就是三五年，期间从不回家。
程楸的父亲，程文君舍不得妻儿，加上妻子因为生产变得愈发虚弱，他更是不敢离家太远。他只能在家附近做点零工，维持生计。
随着程楸开始读初中，妻子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最终检查出恶性肿瘤。面对高昂的医疗费用，程文君不得不跟随村里人去沿海打工。经过程文富的介绍，进入梁家的工厂，成为了一名普通工人。他拼命加班，挣钱给妻子看病，程楸读书的同时悉心照顾母亲。然而，妻子的疾病就是个无底洞，他不得不找亲戚朋友借钱，长此以往，欠下高额债务。
一家人省吃俭用，所有钱都用来看病，还是没能挽救回妻子的生命。
程文君心灰意冷，看到尚未成年的程楸，程文君鼓起勇气继续生活。办完妻子的葬礼便返回工厂上班，攒钱还账，供儿子上大学，成了他生活的目标。
三个月后的一天，梁为勇跟公司的两名管理层来工厂视察，刚好来到程文君所在的车间。经过程文君附近，车间的一个机器突然坠落，眼看着就要砸到梁为勇，程文君情急之下，迅速跑上前，将梁为勇推开，自己却因为晚了两秒钟，当场被砸身亡。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但梁为勇解决问题的速度很快，态度也很诚恳，得知程文君的家庭情况，他不仅增加了赔偿金额，还主动资助程楸，给他提供了很多帮助。
梁时鸢一直知道，父母有资助贫困生的习惯。天南海北，不限于某个地方。这些学生有的从不联系，有的会打电话写信等方式感谢，从来没有像程楸那样，登门感谢的。梁为勇和裴依对待资助学生的态度，一向很有分寸感，不会有过多联络，只有程楸最特别，他们会关心他的学习和生活，跟他保持联络，经常邀请他来家里玩，这次更是亲自来山里看望他以及他的爷爷奶奶。
在梁时鸢心里，程楸是最特别的，哪里都好。父母欣赏程楸，对他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为何一开始就对程楸这么特别。直到这次来这里，她才后知后觉，其中可能的隐情。
只是，她没有想到会是这么沉重的事实。
听完程楸讲的故事，她的心情无与伦比的复杂，为程楸，为程楸的父亲，也为自己的身份，各种情绪交织，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良久过去，她才逐渐回过神：“你三年前才知道你爸去世的真相？”
程楸摇摇头：“他出事没多久，我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
程楸明白梁时鸢的疑惑，他深吸一口气，握着梁时鸢的手，说：“这是我接下来想说的另一件事。”
三年前。
程凯因为在家表现不错，程文富一时心软，同意程凯出门打工。
不到半年时间，程凯便被程文富发现跟人打麻将的事情，当场被程文富打得鼻青脸肿，再次决定将他送回村里。临行前，程凯以要回家为由，来找程楸，问他要不要给爷爷奶奶捎东西。
程楸给爷爷奶奶买了两套衣服和营养品，打算交给程凯。
一见面，程凯便找程楸借钱，程楸想都没想严肃拒绝。程凯说了几句好话，见程楸无动于衷，便恼羞成怒：“我怎么就没有一个愿意为儿子牺牲的爸爸。”
“你哪样意思？”
“你晓不得啊？幺叔当年故意没有躲开嘞，他想用自己的命换一笔钱。”程凯语气嘲讽，一字一顿道，“留给你读书。”
“你莫乱说！”
“你自己去问看看，幺叔出事前的那段时间，跟我爸爸还有工友都说了什么话。”
程凯的话，程楸是不信的。
但他控制不住多想，毕竟他知道，程文君那段时间卯足了劲赚钱，他为了还账，为了给程楸一个好的生活，付出了多少艰辛。
他是个拥有牺牲精神的父亲。
虽然理智上不相信程文君会那么做，但他仍然控制不住怀疑。经历了长久的思想斗争后，他给程文富打了通电话。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单刀直入，直接将问题抛出去。
程文富在电话那端骂程凯多嘴多舌，当程楸再次问到程凯的话是否真实，程文富犹豫了。
“我爸爸那段时间跟你说了什么话？”
“他就想多赚点钱，还说……”程文富犹豫不决，在程楸的催促下，他不得不重启话头，“你爸喝醉酒的时候说过醉话……他说，要是出门遭车撞了就好了，还能给你留笔钱。”
“所以，你觉得他是故意不躲开嘞。”
“杨强说，如果不停那两秒钟，他肯定不得出事。”
杨强是杨可帆的父亲，跟程文君在一个车间，两人是老乡，同住在工厂宿舍，因此，关系比较好，经常一起喝酒聊天。
程楸通过杨可帆拿到了杨强的电话，给他打过去，他说的话跟程文富差不多，两人应该私下讨论过这个话题。后来，杨可帆知道这件事，主动来找程楸，看能否给他提供点帮助。
那段时间，程楸的状态非常差，他经常反复想程凯的话，正是因为程文君的离去，他才有机会靠近梁时鸢，这份幸福给予他很多力量，让他在踽踽独行的道路上，多了一道光。
知道这件事以后，这份幸福开始有了负罪感，他陷入自我怀疑的漩涡，他是否值得这份幸福。
那段时间，他经常收到孟靳的短信，里面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关于梁时鸢的，他几乎都是看一眼便删除，不往心里去是假的，尤其处在心理濒临崩溃的时期。
有天傍晚，他再次收到孟靳的短信：【小尾喝醉了。】
短信的末尾附上了餐厅地址，就在孟靳过生日的餐厅。
乘坐地铁到达餐厅门口。
正是用餐的高峰期，顾客络绎不绝。程楸跟着打扮光鲜亮丽的顾客进入大厅，服务生将他拦住，礼貌地请到旁边。他以为像上次那样，需要给梁时鸢打电话，便掏出手机，刚打开手机屏幕，将顾客送进电梯的服务生回来了。
他调出梁时鸢的电话：“我现在打电话。”
服务生的眼神从备注名上扫过去，训练有素的表情难得有瞬间的裂缝，很快便恢复正常，说：“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请跟我来。”
服务生将他带进最里面的电梯，看到外面有顾客进来，不着痕迹地按下关门键。电梯门阖上，程楸的视线从服务生身上移开，看着镜面里，穿着朴素的自己，与金碧辉煌的环境格格不入，像个异类闯入不属于他的世界。
来到包厢门前，门虚掩着，里面坐满了跟梁时鸢差不多年纪的男男女女，衣着光鲜，皮肤白皙，仪态大方，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
梁时鸢背对门坐着，对面一个胖胖的男生隔着圆桌跟她说话：“真不愧是梁大小姐，从小到大就喜欢与众不同。别人都是找同阶层的对象，或者比我们还高的阶层，你偏偏找了个穷光蛋。”
此话一出，包厢里的人纷纷看向梁时鸢，有不解的，有看戏八卦的，有揶揄的。
众人都在等待梁时鸢的回复。
“穷怎么了？没吃你家大米，没用你一分钱，管那么宽干嘛？”
“用你家的钱了呀。”
男生说完这话，旁边有个女生接过话茬：“听说你爸妈还资助他读书了？”
“宝贝，你这是精准扶贫，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反正你马上就要出国了，国外长得帅身材好的男生一大把，赶紧跟他分手吧。”
“就是就是，看不上国外的男生，还有国内的呢，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孟靳就蛮不错的呀，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感情就好。”
大家七嘴八舌，对着梁时鸢一顿输出，向来伶牙俐齿的她，被这群人怼得哑口无言。
程楸望着梁时鸢，心疼得不行，自责不已，对这份幸福产生了怀疑，各种情绪交织。手放在门把手上，松了紧，紧了松，始终没有推开这扇门。
终于，他下定决心，转身离开。
“你真不担心梁时鸢被那男的拐跑了？”
“一个穷光蛋有什么好担心的，图个新鲜，玩玩而已，她迟早会腻的。”
“也对。你们还有婚约在身，早晚要在一起。”
“快了。”
程楸看着不远处窗前站着的两道身影，快步走向电梯间，孟靳唇角那抹志在必得的笑容，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隔天凌晨。
程楸收到了梁时鸢发来的分手消息。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