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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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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楠趴到桌子上，把脸搁在胳膊，看向他，“其实我朋友也不多，虽然跟谁都能聊，但是玩得好的来来去去也没两个了……哎，小吴，你以前不交朋友的吗？”
“以前？你是指在孤儿院的时候，还是被领养之后？”吴子扬修长的手指把屏幕按灭了。
“我都想知道。”说完，江楠又想了想，觉得可能有些冒犯，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范围这么大？”吴子扬笑，“你是想等我出道，扒我黑料吗？”
“对呀，出道吧，我会鼓动全校都给你投票的，猪耳朵哥哥。”
江楠看他看得很认真，就差拿个小本本出来记笔记了，让吴子扬有一种自己在开讲座的仪式感。
在孤儿院里的很多事情他都记得不清楚了，可能是因为那时候还太小吧，现存的记忆都是零散的片段。
简单点说就是七岁前他一直挨揍，谁来都能看不起他，都能踩他两脚，尤其是那些十来岁的读了初中的人。他们在学校遭人白眼，被嘲笑是孤儿，回来就拿他出气。
挨揍的经历并不光彩，乱七八糟的还有一点记忆，吴子扬也不太跟江楠想说，像在卖惨一样，他不喜欢这样。
七岁过生日的时候，院长给他买了个巴掌大的小蛋糕，很单调，甚至就是个纯粉色的，全是奶油，看起来应该很甜。
但是他没吃，因为被别人踢到地上了。
那个人吐着舌头，“略略略，你还配吃蛋糕啊？我呸！就是丢地上让狗舔了都不给你吃！”
那个蛋糕是院长排了很久队买回来给他的，他第一次动了拳头。
当他的拳头落在那个初中生的鼻子上，初中生的两个鼻孔都跟被凿开了似的狂流血，鼻梁一下子肿起来个大包，他又往初中生的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最后倒在地上了还往他肚子上猛踢。
也许还有一些别的招吧，不过他只记得这三招了，都是看孤儿院的大哥大打架学的。
七岁的受气包小屁孩，打赢了一个牛逼哄哄的初中生，他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了该怎么保护自己，和拳头的重要性。
没有任何人会站在你身后保护你的时候，自己的拳头有劲，才是最有用的。
七岁那年，他似乎忽地一下明白了很多东西。有些人还是照样欺负他，但是他不再那么像受气包了，他不爽就挥拳头，这样一直到八岁过生日。
八岁过生日那天似乎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他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反正挥着拳头就九岁了，跟外面的社会崽打了一场群架。”吴子扬淡淡地说。
江楠趴在那侧头看他。
人家九岁跟社会崽打群架，他九岁在干吗？——忙着跑学校，跑医院，跑舅舅家。
吴子扬撑着脑袋，手指在桌子上打着圈：“那次群架对方太多人了，没打赢，眼睛和脑袋受了点伤，然后就被领养走了。”
“为啥打群架？”江楠问，“伤得严不严重？”
“就……”他的手指又打了几个圈，“哎，我真想不起来了，伤得……怎么说呢，放当时很严重，不过已经治好了。”
江楠点点头：“没有后遗症吧？”
后遗症？
他到现在都还是，用眼过度就疼得不行，脑袋的伤就让他忘了以前很多东西，现在看来其实也无关紧要，孤儿院的事情，记不记得都没有太大关系。
吴子扬想了想，还是说：“没有，都完全好了。”
他的视线落在指尖上，继续说：“后来跟着我姐去了很多地方，从南方到北方，又从北方到南方。”
边疆的风情，西北粗犷的烈风，草原和野马，溶洞和天然的泉水，赤壁，峡谷，长江中下游的小桥流水，大海，他都见过，他哪都去过。
但是那些地方再美，再惊艳，再浪漫，再能给姐姐带去所谓的灵感，他也留不久。
这些年，他就跟走马观花似的去了那么多地方，却从来没有静下心来好好地留在一个地方，这些美轮美奂的风景对他来说，只是地图上的一个地名。
他在很多学校读过书，有时候一学期就能换五六个学校，待不久的，哪都待不久，所以他懒得去认识新的人了，反正认识了也得走，还得多难过两天。
没有朋友，他就画画，没有人陪他说话，他就跟铅笔彩笔颜料说话。他总能找到事情做，人也不会一直闲着的，画无聊了，他就开始提前学高年级的教科书。
“所以，现在学校教的那些东西，我很早就学过一遍了。”吴子扬说。
江楠听得入迷：“哎，你这十七年比我十……”他突然掰了掰手指，“十六年，精彩多了。”
“还有一阵子才过生日，”吴子扬笑，“不精彩，很无聊。”
很无聊，因为没有人陪他说话。
两个姐姐一直忙，忙完个人作品忙合集，忙完参赛作品忙展出作品，反正就是没有时间陪他。
“到处跑啊，那北方下雪你肯定见过吧？”江楠说“下雪”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都亮亮的在发光。
吴子扬点头：“见过很多次。”
“我没见过雪，”江楠垂下眼睫，“想见一次，如果可以，想带我妈一起。”
“以后肯定会有机会的，”吴子扬笑笑，站起来把碗放到洗碗池，“你是不是下午要去兼职？”
江楠叹了口气：“对啊，把握时间。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去呗，没事干。”他应。
江楠走到客厅坐下：“碗放那吧，我一会儿洗。”
“你做的还得你洗啊？”吴子扬嘴上这么说，还是毫不客气地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翘着腿。
江楠呵呵两声：“猪耳朵哥哥没洗过碗吧？怕你全摔了。”
“能不能别叫我这个名字，”吴子扬拿起电视遥控板，“好诡异，好像下一秒就要炸了吃。”
“生吃。”江楠笑。
这个“生吃”来得有点奇怪，不过这两天奇怪的事也不少了。
江楠盘着腿，看着电视发呆。
对于他的奇怪举动，吴子扬真是没给一点回应啊，让他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偷看了一眼，侧脸真帅啊。
靠，一想到这样的帅哥不能跟他睡一个被窝，他就想踹吴子扬一脚。
“猪耳朵，”江楠说，“你看我，帅不帅？”
吴子扬转过脸仔细端详，然后义正言辞地说了句：“嗯，凑合。”
“凑个屁的合！”江楠在他肩上扇了一巴掌。
“哎，我都叫你帅哥了，能丑到哪去？”吴子扬捂着肩膀，“我审美也不差。”
“那你说一句，江楠哥哥你是最帅的，”江楠说完，看到吴子扬一脸要吐的表情，就踹了他一脚，“快点，说！”
“哥你妹哥，”吴子扬笑了两声，挡住他的脚，“我比你大。”
“差的不多，五个月而已，”江楠收回脚，“快点。”
五个月？
吴子扬抬起眸子，“你知道我生日？”
江楠立刻浑身一僵。
其实吴子扬的生日是他猜的，至于猜没猜对，他也不确定。
江楠讪讪道：“哦，我就是打听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的，不过班上没人知道，我没说过，”吴子扬冲他扬下巴，“你猜出来的？”
“靠……你微信ID就三个数字，很难猜不到吧？”江楠说，“‘一二一’，还能是踏步数节拍吗？”
吴子扬看着他，平淡道：“为什么不能是？”
江楠：“？”
江楠：“你是不是有毛病？”
吴子扬笑出声：“没有，开玩笑的，你猜对了，真棒，夸夸你。”
江楠有些无语，不想再听他打趣，“别夸，我觉得有你微信的都猜得到，只不过他们不敢问你而已。”
“是吗？”吴子扬说，“不知道，我私人微信除了我姐和你，就没别人。”
“啊？”他明显愣住了两秒，然后说：“那些打听你联系方式的，都没有加？”
吴子扬表情无辜，仿佛是纯情高中少女被社会哥打听联系方式，道：“没啊，没给过，就不会有人卖我微信号。”
江楠抿了抿嘴：“那我要是卖你微信号，可以发家致富吧？”
他的脑回路总是很清奇，吴子扬安静了一会，道：“你试试吧，我一定废了你腿。”
“……”
初中的时候，吴子扬一个同学卖了他微信号，他放学把人家堵那打了一顿，不过打的也不狠，只是警告一下他，尽管他后来还是换了微信号。
但是江楠和他那个同学不一样，江楠才舍不得把他号卖出去呢。
好不容易骗来的微信号，卖出去就不是他独有的了。
毕竟好友除了姐姐和他，没别人了。
难不成他在吴子扬心里已经到了能和姐姐并列，或者仅次于姐姐的位置？
想着想着，江楠一阵愉悦，跻着拖鞋在客厅里蹦哒了几圈，还跑去开窗吹了阵冷风。
风灌进来，他吸了吸鼻子就又关上了窗户。
“你犯病啊？”吴子扬目光还在电视上，“想散步出去散，小区里大把空间给你散。”
“你老那么凶干啥？”江楠“嘁”了一声，“吃火药了似的，以前咋没那么凶。”
“以前跟你不熟，不想骂你怕惹麻烦。”吴子扬从茶几抽屉里摸出一盒烟。
江楠冷哼一声：“哦，熟了就能骂了，不怕惹麻烦了。”
吴子扬笑了一阵，“这不是已经惹上了吗？”
江楠呵呵两声坐回沙发上，看他慢悠悠地抽烟，感觉看帅哥抽烟也是一种审美的提升，简直享受。
看着看着，他突然想，靠，凭什么这种帅哥不是他的。
吴子扬的手很好看，拿着烟就莫名给他一种性感的感觉，他的手关节明显，手背上青筋和指骨也明显。
江楠看着看着，就想起来那天自己把手伸到吴子扬口袋里，被他反扣住的手。
在寒风凛冽的街道上，他们在温暖的口袋里十指相扣。
可是那天他是什么意思？
江楠想问，又止住了嘴。
他又侧脸看看吴子扬，还在认真地抽烟，然后往空气中吐了个烟圈。在一个戒烟多次未成功的人面前抽烟，是不是有点残忍。
吴子扬感受到了他炽热的目光，把烟盒递了过去。
“不行，”江楠推回烟盒，“我得坚持住，我答应乔晨霖今年必须戒掉的。”
“哦，今年还有几天过完，加油。”吴子扬笑着说。
江楠点点头，笃定道：“我说到做到，必须要戒掉这个恶习，我妈老说我熏她，其实我在医院也没抽烟，就是身上带着味。”
身上带着烟味？
那要是他们以后在一起了，他是不是也得跟着戒烟啊？不然那身上的烟味哪去得彻底？
吴子扬顿了顿，立刻被这个想法吓到了。
在一起？
虽然手莫名其妙的牵了，还差点亲了个嘴，但是“在一起”这三个字似乎还离他们很远。
他立刻阻止了这个想法的延伸，轻轻咳了两声，把烟上的小红点按灭了。
午餐，江楠做了一道龙井虾仁，说是纯正的浙菜，新鲜味美，吴子扬告诉他，如果以后音乐不好就业，他完全可以从事饮食行业。
饭后，两人开车去了秋月酒吧。
像往常每次兼职一样，江楠在一方小舞台上抱着吉他唱歌，还是会有很多人为他驻足一会儿，有时还会有姑娘上台来拿话筒跟他一起唱。
“砰”的一声响后，吴子扬手里还捧着盘子，盘子上的杯子却没了，那狂奔着的女生回头看后面时，直接撞进他的怀里。
吴子扬站稳没摔，盛着果汁的杯子受惯性作用飞出去，果汁全洒在女生的上衣。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生朝他鞠了几躬，“我没看清路，不好意思！”
女生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衬衣，大概是因为酒吧里热闹就比较热，外面没有穿别的保暖外套了，白衬衫一透湿就贴着皮肤，隐隐约约能看到肤色和内衣带。
“抱歉，全洒你身上了，”吴子扬迅速放下盘子，把外套脱了给她披上：“先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吧。”
“可以麻烦您带我去一下洗手间吗？”女生有些紧张地说，“我第一次来，找不到地方。”
“嗯。”吴子扬答应了，他走在前面，女生就紧紧跟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