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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进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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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楠抿嘴,小心翼翼地看向他的眼睛:“对不起。”
他看起来休息的不太好,眼神有些淡,回他:“别道歉了,你没事就好,要我送你回家吗?”
“不对吧?不应该是我送你回家吗?”江楠皱了皱眉,说着,又凑到他身上嗅了嗅,“你喝了多少啊?”
“……”他看着江楠安静片刻,“我酒已经醒了。”
“我问你喝了多少,”江楠重复一遍,又说,“都能喝晕了,应该喝了很多吧?”
“三杯。”
“……”
江楠沉默一阵,又道:“三大杯?多大?碗?还是盆?”
“杯。”
“……”
江楠再次陷入沉默,他看向吴子扬,撞上目光后,吴子扬慢慢挪开了视线,然后红了耳尖。
“不就是——”江楠顿了顿,然后拍拍吴子扬,带着安慰的语气继续说,“嗐,酒量不好有什么,怪不得你不愿意跟我喝酒。”
“那你要回家,还是去我家?”他岔开话题,问道。
“你不是说要检查我有没有受伤吗?”江楠看着他,忽然笑得顽劣,有些挑逗意味的道了句:“去你家呀。”
吴子扬转开脸,面色凛凛,“不用检查了,揍人的是你,你还能受伤?”
“嘁,”江楠泄气,“那我送你回家,然后你睡觉,我去酒吧打工。”
吴子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妥协地应了一声。
打车回家,家里有一阵子没收拾了,江楠把他赶回房间,然后破天荒的拿着扫把拖把和抹布开始打扫。
吴子扬倚在门边,看着他埋头拖地的背影,突然就笑了一下。
江楠回头看他:“?”
江楠疑惑:“你笑什么?”
“就是突然想起来,第一次到高二(19)教室的时候,看到你桌面上东西放得乱七八糟,”他说,“当时就在想,人长得白白净净,可惜那么邋遢。”
那会儿正值夏日炎炎的时候,风携来的气息都是滚烫的,教室里开着空调还是热得像在锅里,天花板上的风扇咯吱咯吱转个不停,跟外面的蝉鸣在合唱。
弹琴的少年回到教室,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挂,坐在第一列第一排的位置啃面包。
转学生默默坐在后排,耳边吱吱呀呀的是同学的声音。
那时候好像没有什么交集,也没想到会有什么交集。
江楠把拖把靠墙放着,说:“没想到我收拾屋子这么有一套吧?”
“一般。”他说。
“破坏氛围,滚回去睡觉,”江楠恼看着他,“不然你来,我去睡觉。”
吴子扬不再和他争辩,默默走回房间,听到身后的人又说了句:“小耳真乖。”
吴子扬心里无奈笑笑,躺回了被窝。
他躺着,没有光瞪着天花板,就背对着屋门息了目。
从醒来,一直到上飞机、下飞机、打车去市公安局,再到现在躺在家里,精神一直紧绷着,自酒醒就一直有点头晕,这会儿才终于能歇会儿了。
不用看海,不用抽烟,甚至是在大白天,他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江楠在外面忙了一个多小时,每路过主卧一次,都要走到他面前看看他有没有好好睡觉。
打扫完了,他就又回到主卧。
吴子扬睡得浅,江楠趴在床沿认真地看。
他早就觉得吴子扬的眼睫毛很长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总觉得像女孩子的睫毛,又长又翘,像眼前的帘似的,随着呼吸很轻的在颤动。
“小耳,”他的声音很小,是在说给自己听,“怎么长得那么好看。”
屋里很安静,只是浅浅的呼吸声。
“哎,你刚刚怎么不说,让我请假别去酒吧了,在家陪你啊。我都不想走了,怎么办?”
江楠又起身,在主卧里晃了晃。
他忽然被一个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柜子上被相框框起来的一圈银色手链,是他送的那个吉他弦手链,被认认真真地放在了柜子最显眼的地方。
他笑着,心里被什么填满了,然后慢慢叹了口气,出门了。
连着去了一周的酒吧,寒假的最后三天请了假。吴子扬要求江楠必须把寒假作业写完给他检查,他早就写完了作业,开始复习开学考的内容,两人每天都两点一线,不是窝在家里学习就是去医院呆个一上午。
寒假的最后一天,江楠补完最后一笔作业,就跟着吴子扬复习,再回家里收拾行李,准备返校了。
又是一年初春,枝头的花骨朵含苞待放,路上有人正搭着梯子,把树上挂着的灯笼一个一个取下来。学生们都在这一天返校,拖着行李箱在校门口检查资料,和父母说再见,然后踏进校门。
他们没有人送,就跟彼此肩并肩地走。
“嘿!”有人用力拍在江楠肩上,是乔晨霖。
江楠敷衍地应了一声:“好久不见。”
倒也不是“好久不见”了,前阵子在医院才见过。乔晚溪的腿康复得很快,运气好的话,应该还是可以参加体育中考。
乔晨霖挤在他们俩中间,对吴子扬说:“哥,作业写完了吗?”
江楠侧脸看他:“你怎么不问我?”
乔晨霖“啧”了一声,没有看他:“你要能写完,这个地球就不转了。”
江楠:“……”
吴子扬:“他写完了。”
乔晨霖:“?”
乔晨霖以为听错了,又道:“啥?”
他重复了一遍,继续说:“你不会一笔没动吧?”
被他说中了,乔晨霖有点心虚,哎了一声,道:“我不是忙吗?我天天跑医院陪我的好妹妹,你们也知道的,到时候老刘要批我,你们帮我说说话。”
两人不说话,乔晨霖又曲着手肘碰了碰江楠,拖着尾音:“江楠,还是不是好哥们?”见江楠故意装作没听见,他又想碰碰吴子扬,没想到吴子扬直接绕开了他,走到江楠那边去了。
“得了你,”江楠说,“你让我帮你说话也没用,老刘不信我说的话。”
乔晨霖欲哭无泪:“不帮我说话,借我抄也行啊。”
江楠摊手:“请你独立思考。”
“哥……”他又眨巴眼,又走到吴子扬那边,“作业借我抄,我请你吃饭。”
吴子扬:“别看我,我不做这些勾当。”
乔晨霖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平静地宣布:“知道了,215要解散了。”
回到高二(19)班教室,老刘已经在讲台前坐着了,手里捧着本历史书在看。
开学考的题目不难,基本上都是吴子扬带着江楠复习过的,他仿佛胜券在握,还跟乔晨霖说自己这次可以稳上四百。
一周后的晚修,出成绩后,他第一个跑去找正在跆拳道馆训练的吴子扬。
“看到了吗!四百!零八!”江楠捏着成绩条,激动得不行,“都快四百一了!吴子扬!四百零八啊!”
吴子扬看着他笑:“看到了,继续努力。”
“我周末要去跟我妈宣布这个好消息!”江楠说着,又从书包里摸出来另一条成绩条,神神秘秘地问:“你猜猜你多少分?”
“不知道,”吴子扬想了想,“五百七?”
这次开学考他没有用心,尤其是数学,写到后面都懒得算了,只写了过程,放弃了几问压轴的答案。
江楠摇头:“低了。”
“五百九?”
“六百零九,”江楠说,“恭喜你,超过钱小舟了。”
文化科目总分六百零九,对于美术生来说,就是只要专业没有差到离谱,任何美院都能上。超过钱小舟,那是他们十九班前所未有的事。
“钱小舟说什么了吗?”他想了想,问。
“除了说你厉害还能说啥?”江楠说着,又笑起来:“确实很厉害啊,帅呆了。”
“诶,”跆拳道社的学长在后面拍了拍吴子扬,“你弟又来了?”
江楠一愣:“啊?”
“嗯。”他应完又看向江楠,道:“你先去上晚修吧,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哦……”江楠刚要走,又停下步子,“我等你一起,反正还没上课。”
他不再多说,应了一声就跟学长回馆里了。
学长问:“你亲弟弟?”
“不是,”他说,“长得也不像吧。”
学长又说:“哦,表弟啊?”
他笑了笑,说:“男朋友。”
两人走远了。
三个字传到了江楠耳朵里,他顿住了脚,咬着唇,手里还捏着两张白色的成绩条,靠在门边愣神了半天。
他说,他是他的男朋友。
这是什么意思?
他感觉自己脸红得发烫,浑身都快爆炸的感觉。
自后,吴子扬不知道江楠那天听到了,他也没有再提起过这三个字。
江楠一开始还有些别扭,后来见这人不提,自己也索性当做听错了或者是没听见,平时怎么相处现在还是怎么相处。
“诶,”乔晨霖把作业本抛到江楠桌子上,把正在趴着睡觉的江楠砸醒了,“江楠,春游去不去?”
江楠茫然地从臂弯里抬头,把作业本拿开了,迷惑道:“什么?”
“我说春游啊,”乔晨霖继续发作业,“你不会还要兼职吧?”
“啥时候?”江楠问。
“周四。”吴子扬在旁边说。
“今天周几了……”他念着,翻了一下手机,“周二啊,后天——到时候看吧。”
他一直都不参加这些班级活动,他没有那么多闲钱来参加,得攒着,有用的。
乔晨霖又把吴子扬的作业抛过去,道:“哥,你呢?”
“不知道,”他拿起作业随便翻了两下,“不过在家没事干。”
乔晨霖回到座位后,江楠问吴子扬:“春游去哪?”
“水族馆,挺近的,”他说,“刚刚钱小舟说了,看你在睡觉就没有叫你。”
钱小舟已经开始在后排统计了,要去的都过去她那填表,然后会在线上通知家长收取费用,难得一回班级活动,后排同学们挤在一团,很是吵闹。
江楠“哦”了一声,把头又埋回臂弯,继续睡觉。
吴子扬去后排问了一下收费的事,不算贵,毕竟也就一天,包午餐两百块一个人。
他能看出来江楠的微表情,也挺想珍惜一下跟江楠一起出去玩的机会,就直接帮他一起填了表,联系方式都写的他自己的手机号,然后在手机上付了两个人的费用。
回到座位,江楠已经披上了大花毛毯窝在座位上。
这次,他清清楚楚感觉到有人在隔着毛毯揉他脑袋。
周三晚上,下了晚修,江楠洗完澡拿着衣物回到宿舍,把衣服洗好了,正要收拾包和行李。
“春游我帮你报了,”上铺在看书的吴子扬忽然叫住他,“钱也付了,你明天不用回家。”
江楠:“?”
江楠从下铺钻出来,站在床上看他:“你给我报了?”
“嗯,”他说,“就当我请你吃了顿饭。”
“平白无故的请我吃饭干啥?”江楠迷惑,“有钱没地方花啊?”
虽是这么说,但他心道,吴子扬的确一直是在他背后悄悄付出的那种,总是突然递出一个埋了很久的玩意,弄得他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了。
他说:“算你又欠我一次人情。”
“又是人情,人情有什么好欠的……”江楠嘟哝,“你不会真的就指望等我发达了分你几千万吧?”
“嗯,”他点头,“不多,财产分我一半就行。”
江楠语塞两秒,钻回下铺。
吴子扬实在是想不出来,还能拿什么当借口让他对江楠付出,又不会让江楠觉得一定要做出什么回报。
“人情”是个不错的借口。
起码现在还是。
一夜好眠,翌日清晨。
吴子扬早早起床洗漱,等打了起床铃再喊江楠和乔晨霖起床。
还没开灯,乔晨霖在床头摸眼镜,摸了半天没摸到,道:“诶,我眼镜呢?哥你开下灯。”
江楠应该是没睡醒,还坐在那发懵,一头被睡乱了的头发前后都翘起来。
吴子扬没去开灯,站在乔晨霖的下铺上帮他找到了眼镜,就在他枕头旁边。
“开灯啊,”乔晨霖戴上眼镜,揉了一把蓬松的卷发,“你不开灯下楼梯真的不会摔跤吗?”
“不会,”吴子扬应他,“你多练练也能做到。”
乔晨霖叹了口气:“哥,开灯不会死。”
“刚睡醒直接开灯对眼睛不好。”吴子扬说完,就下床穿鞋,然后对江楠说:“起来洗漱。”
乔晨霖小心翼翼地下楼梯,边下边说:“你们眼睛好的就是讲究,我都近视了也不怕这些……”